“虫潮?”雷宇怔了一怔,“什么样的虫潮?多大的虫潮?”
南宫鳄哼了一声,“既然叫大潮,当然是一年中最大的潮,虫潮十年一次大动静,很不巧,这一次就是十年来最大一次。”南宫鳄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白马长亭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虫潮呢?”雷宇忙问道,却没等到答话,再一看南宫鳄烟枪一躺已昏睡过去,雷宇见状困意更浓,倒头也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个恬静安详的靖海画面出现在雷宇眼前,那一个摇篮庇护了自己十六个年头,酷爱虫类的他正千方百计意图控制一只天牛。很快,画面一转,雷宇的世界里一下子涌现出无数的蛆虫,它们撕咬、拽扯,透过雷宇的每一个毛孔,那种刺痛与奇痒变得无比的真切,直到惨叫一声苏醒过来,方才很是后怕的松了口气。
白马长亭外黑漆漆一片,雷宇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夜将至,在他的身边,炭火倒是燃得很旺,那上面烤着虫子,烟草味伴着怪异的虫子味道,即便废墟无顶也一直处于腥烈中。
雷宇刚一起身,忽觉胸腔之内一阵异动,竟然是金蛇蝗骚动了一下,雷宇顿时急火上腾,快步来到南宫鳄身边,“我们不是说好的,你不会催动蛇蝗蛊吗!”
南宫鳄一脸平静,仰头看了看夜色,道:“快子时了,金蛇蝗会蜕皮,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啊?”雷宇大惊,白日里剧烈的蛇蝗蛊仍有余悸,若是日后每天遭逢一次,那真是不如死了痛快,“那可怎么办?”
南宫鳄嘴角一抽,冷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我现在身负重伤,我对金蛇蝗的驾驭力自然也就会下降,往日我还可以压上一压,现在真是无能为力了,所以你要早早恢复过来助我炼成百虫丹,我功力一恢复,对金蛇蝗牢牢控制,它便不能蜕皮,你也就用不得那么痛苦了。”
“可这金蛇蝗每天折磨我一次,我如何迅速恢复过来?”雷宇忙道,“照这样下去,我十天半月都难以恢复一分,早晚得死在虫潮里。”
南宫鳄细眯了一眼雷宇,又装上一袋烟,才道:“也罢,这本地灵诀可以克制大部分虫类,你拿去练上一练,能不能减轻痛苦就看你了。”说话间,南宫鳄拿出一个薄本递给雷宇。
借着火光雷宇翻开来看,越看越是雾水重重,这十几页的地灵诀竟然没有一个文字,那图像也寒酸得很,就像一个人醉酒之后随意勾画而成,横七竖八毫无章法,“这怎么练?”雷宇怔道。
南宫鳄冷色依旧,蔑然道:“怎么练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练成,没有文字便不能口传,全靠领会,多说无益。”言毕,南宫鳄放下烟枪双臂环抱,眼睛一闭便睡了过去。
偌长的白马长亭,火光只此一缕,为了地灵诀,雷宇只能窝缩于此。凑近火光,仔仔细细瞧起地灵诀来,十六年里,雷宇见过的功诀十分有限,真正与武学有关的功法更是只片未睹,雷家的功诀全部围绕记忆,如果硬把这些算做功法的话,雷宇倒是研习过几本。
万籁俱静,高大的树影垂落在废墟之中,风吹影动,使地面也流动起来。地灵诀枝杈纵横,真如那树影一般,斑驳陆离,肆意飘舞。
地灵诀对雷宇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东西,即便有大段大段的文字他也不一定能够领会,他没有一丁点武学功法的修炼经验,而此时摆在他面前的莫说文字连像样的图像都没有。
正正反反翻看了十几遍,雷宇仰头叹了一声,这地灵诀根本无从练起,四肢如何移动?口鼻如何吐纳?雷宇一时气馁,但一想到随时有可能爆发的蛇蝗蛊,还是强自定下心来。感官的强大是记忆力的基础,而此时雷宇却深深受困于昏淡的火光,记住每一页都很困难。
就在雷宇全神投入的时候,忽然听到很是刺耳“叮”的一声,雷宇一个激灵,这声音并非发自外界,而是自雷宇心底发出,震得浑身一颤,“蛇蝗蛊!”雷宇惊慌失措,双掌叠在一起扣住心口一动不敢动,这个时候,牙齿也开始抖动,面色煞白,通体冰寒。
与白日一样,可怕的痛痒再度袭来,雷宇隔着皮骨疯狂抓挠,胸膛本就伤过,雷宇这一抓顿时把血痂抓破,内外齐痛,一边冷汗涔落,另一边也大叫起来。正在这时,南宫鳄一个猛醒惊坐起来,双掌齐出猛地打在雷宇后背,雷宇非但没觉出松缓,南宫鳄掌力自后心渗透而入,当与金蛇蝗触在一起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烈烈剧痛就像一道闪电从雷宇心脏打出直射脑海,雷宇惨叫一声,顷刻间神志恍惚,歪歪斜斜昏倒过去。
第二天晨起,当雷宇醒来时,废墟里只有他一个人。雷宇艰难地坐起来,很快便觉出了身体的异常,每次呼吸胸口收缩的时候便会觉到心脏的一阵微痛,呼吸越深疼痛也就越猛烈,原本还算隐蔽的金蛇蝗越来越被雷宇感知到,当下再度翻阅起地灵诀来,这是眼下唯一可以救命的东西了。
在白天看,地灵诀要清晰得多,每一页都全然不同,就像一片随意摆放的树枝,粗细不等,横竖不一,雷宇细细翻过并用心记下每一页的图案,如此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直到把这些图案清晰地映在脑海中,雷宇才停了下来。
靖海人的记忆力确实不凡,不过却没有世人所传“万卷凭眼观”那么夸张,只是有一些有助于记忆力的传本,靖海人以此为傲世世相传,却不是天赋超然。记忆力这东西,乍听起来与一个人的资质有关系,似乎有的人生来一颗好脑子,其实不然,后天更为重要,只要勤加练习,就如武学一样,记忆的能力也会攀升。
雷宇能在短短时间记下毫无规律的十几张图形,靠得便是这十几年来的练习,这种事在靖海国算不得什么稀罕,甚至根本入不了那些“记忆大师”的法眼。
记下这些图形后,雷宇便把地灵诀放在了一边,在脑海中张张浮现,值得一提的是,脑海中的地灵诀是镂空的。拿每一页来说,在雷宇的思维世界中,没有线条依托的白纸,而只有道道各异的线条。
每一页闪过,就如泼墨于空,漆黑的线条轻灵勾勒,远比纸上勾划的真切。一页又一页,笔墨逝了又凝,雷宇的眼皮不时轻抖,竭力还原着地灵诀中的画面。稍有不确定,雷宇便会立刻重新翻看地灵诀,为了防止捣乱顺序,雷宇又会重新开始,直到可以熟练的闪现出十几页全部的地灵诀。
天近午时,南宫鳄还没有回来,雷宇一直闭目冥思,虽然还没找到修炼法门,但到了这个时候,空灵的地灵诀在雷宇脑海中闪现得速度越来越快,前后页的转换已是非常熟练。雷宇还是看不出什么来,虽然这地灵诀几乎长在了自己脑子里,接下来雷宇开始尝试拼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