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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亲妹与义妹

“话说,”赵蓦云躺在床上,“你每天早上这样叫我起床的话……你自己不嫌累啊。”

“当然不累!”赵千寻异常欢乐地回答道,“能够和哥哥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快乐美好兴奋的事情啊~”

“这句话我听完就累了……”赵蓦云不禁在心中吐槽一句。但是,哪怕是这样一点心理的反应,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赵千寻抓了个正着。

“怎么,哥哥,难道你……讨厌我了不成?好啊你,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哥哥我真看错你了!”赵千寻突然脸色一变,情绪立刻多云转暴雨。

“啊……”赵蓦云的脸上非常隐蔽地划过了几条黑线。每天早上起床的那一刻,一直到晚上睡觉前的那一瞬间,他的一天都要被这个恐怖纠结情绪多变时晴时雨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妹妹混在一起。

这时,赵蓦云的脑海中,又一次闪过了那个令他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念头:

“要是,现在在我身边的,是我真正的亲妹妹,那个我几乎用生命守护的妹妹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好了,哥哥现在不要闹了!”赵千寻终于下床站直了身子,仿佛准备认真对待这个早上赖床的大麻烦。“你别告诉我你忘了,妈妈那天已经交代了,从今天起你将转到我所就读的学校;因此,你的一切日常生活学习作息这些一切的一切都全部交给我负责管理!哼~”

“这!”赵蓦云窘急了,“我妈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她只是说由于我们住在一起了,所以就让你帮忙照料一下而已,哪里有给你这么大连天都要管的权力了?!”

“呵呵。”赵千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青春少女特有的狡黠;而这种狡黠的神色,赵千寻也只会在这位“哥哥”面前流露了。“你也应该知道,‘照料’是什么意思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赵蓦云就彻彻底底地栽在赵千寻身上了。

“唉……”就在他换好了和妹妹同一样式的校服、背好了包,跟在得意洋洋地、颇有一副胜利者姿态的赵千寻身后,准备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又是那一个反复回荡的声音,激起了他心中某种伤感的情怀:

“要是,现在在我身边的,是我真正的亲妹妹,那个我几乎用生命守护的妹妹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啊!一日之计在于晨~这种感觉还真是爽快啊~”

赵千寻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走在那阳光明媚的道路上。

现在,刚刚进入秋季。清早的阳光依然跟夏日一样明媚,却没有了那令人沉闷的炙热。习习的微风,渐渐扫清了地面上残留的热量,却丝毫不会影响灿烂的晨光。只有在这个夏日与秋季的交接之时,这股蓬勃的热情和爽快的奔放,才能够达到这种,珠联璧合般的融合!

但是赵千寻和赵蓦云,这辈子也别想珠联璧合;或者说,他们就是为了死死相克而生的。

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早晨,赵蓦云的情绪却是如此低落。就好像他根本不配出现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早晨一样,他完全融入不到这样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之中。而赵千寻确实和他截然相反,以一个极度乐天的心情全神心地投入了崭新的一天!

果然,哥哥和妹妹在一起——或者说,一个年龄较大的男孩和一个年龄稍小的女孩在一起的话,男孩永远是会被虐的体无完肤的。这,是上帝加在男生身上的,永远的诅咒。

两人从附近的一个地铁口进入了车站。从这里到学校,有着四站路的距离。若是坐公交的话,特别是在赵蓦云早上磨磨蹭蹭耽误了大好光阴的时候,搭乘这永远不会堵车的地铁还是颇有必要性的。

这一站是这一条极不起眼的线路的最不起眼的小站之一,规模不大,人流不多,也就住在这里附近的几个小区的学生们偶尔会使用一下这个车站。今天两人算是这个车站迟到的客人,一般的同学们都已经搭乘前两班的列车离开了。此时,空旷的站台上,只有这一对一直以兄妹相认的二人,手挽着手——当然,两人的关系不可能这么好,实际上是赵蓦云的手被赵千寻死死地拽住不放——站在灯光昏暗的月台上。

“话说……哥?”赵千寻突然发话了。

“咦?有什么事?”赵蓦云甚至连头都没回,依然死死地盯着屏蔽门内黝黑的隧道。

“那个……”赵千寻的声音突然变小了。通过屏蔽门玻璃的反射,赵蓦云隐约可以看见,赵千寻的脸色,有一些微微地泛红。“如果哥哥在学校里面找到了心仪的女同学,你还会……记着妹妹吗?”

此时,赵蓦云心中对于这句话,有两个绝对绝对不能说的回答。

第一个,就是条件反射级的:“必然我会!我靠,你还嫌X我X的不够是吧!”当然,这句话说完,赵千寻的心情波动度,赵蓦云的身体健全度,以及两人关系的发展程度,都不得而知。

但是,在排除了这句话之后,他却下意识地说了第二句绝对不能说出的话。

“你说的……是哪个妹妹啊。”

就在此话出口的那一瞬间,赵蓦云就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警觉地转过了身来。

不过,当然还是太晚了一点。

他看见,此时的赵千寻已经将头深深地埋入了胸口。他不再能看见她的脸,却能够看见,一两滴晶莹的液滴,顺着她的脸颊,轻轻滴滑了下来,站在了她的衣襟上。

女生果然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而女生的心灵,恐怕要比她们的身体脆弱上千倍以上吧。仅仅是一个无心中的提问,就能够让她感受到像此时的赵千寻心中的情绪一般的焦虑、寂寞、不安、伤心、醋意、愤怒……以及诸如此类的一切丰富的情感。

“原来……我在赵蓦云的心目中,这么一点地位啊。”她喃喃地说道。“赵蓦云心中惦记的、牵挂的、思想的、追求的,都只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如浮云一般的……亲妹妹啊。”

赵蓦云叹了一口气。外人,毕竟是外人,哪里能够明白,当初的他,为了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付出了些什么。

“唰。”

列车呼啸着进站了。虽然站内设有屏蔽门,但是列车与铁轨摩擦的噪音以及隧道中空气流动的声音,依然清晰可辩。青色的影子划过了兄妹两人的面前,带过了一道白色的光芒。

赵蓦云和赵千寻依然一言不发。赵蓦云只是呆呆地盯着列车,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思考着自己那句话会给这位妹妹(这真是大少奶奶啊!)带来多大的伤害;而赵千寻默默盯着地面,双手在背后紧紧地搅在一起,眼角处带过了一缕晶莹的水花。

车门缓缓打开了。果然是小线路,除了本线路唯一的两个换乘站附近,任何时候,车上都是有位置的。

但是,只是说有位置,即便,只剩一个。

两人从车尾几乎走到了车头,才终于找到那唯一的一个空位。赵蓦云还没有做任何表示,赵千寻就已经径直走过去霸占了那个位置。坐下之后,又一言不发地,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原来只是耍小性子么?看来还是我担心的太多了啊。女生什么的,确实需要一个男孩一心一意地关照她才行呢。”赵蓦云微微一笑,卸下了背上的包,掏出了一个折叠式的小凳,展开后,放在了赵千寻面前的位置上,轻轻坐了下来。

“嗡……”列车渐渐启动,驶离了站台。

毕竟小凳子不是那么稳当的,赵蓦云差点滑了出去。但是,由于长期以来赵蓦云搭乘地铁都必然自带小板凳以防没座位,他也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因此,在那骤然加速的过程中,他不过只是微微倾斜了一下而已。

“呐。千寻?”赵蓦云向着妹妹伸出了一只手,却被她一巴掌打飞。

“啊喂,你好像犯不着这么暴力吧……这样,妹妹?”

骤然,就仿佛在那样一个瞬间,赵蓦云仿佛能够看到,赵千寻的行动,有那么片刻的停滞。即便她低下了头,他依然能够感受到,赵千寻的心中,略微泛过了那样一丝欣喜的情绪。

女生什么的,性情虽然善变,却又是那么的明显。虽然只要是随随便便地说出一句无心的话,都可能让她们脆弱的玻璃心上遭到深深的划伤;但是,不善掩藏心中思想的她们,心情都已经非常明显地显示在了脸上。这样,即便那位守护她的男生是多么的感情迟钝,多么的不善言谈,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观测到她的每一点微妙的心绪波动,及时地调整自己。

是的,无论是平时有多么火辣、霸气、外向的女生,在一个略微比她年长一点的男生面前,也都会显示出最脆弱柔和的一面;而无论是平时有多么沉默、畏缩、胆怯的女生,在这样一位男生面前

——话说,这有可能就是青春男女之间,特有的沟通方式吧。

此时,哪怕是可以说是感情痴呆症患者(绝对不可以简称为“痴情”!绝对不可以!)的赵蓦云,都已经感受到了赵千寻的这个微妙的心灵变化。于是,他立刻抓紧了机会,进行了下一步的努力。

“那么,妹妹啊。当然我内心里面,记住的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是那个那天我从病床上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你啊。”

赵蓦云此时的语气,和刚才兄妹之间随意松散的聊天已经是完全地不同。或者是,一个已经成熟的哥哥,来安抚一个因为恐惧孤独,渴望被关注的妹妹的那种亲切。

“是啊。那个时候,我好像还只有六岁呢。都已经过去了十年了,你依然还是对我这样不离不弃,我还是很感动的啊——”

“所……所以呢!”

突然,赵千寻的声音,突然增大了几分;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声音中却充满了颤抖,她心中的各种哀怨、各种悲伤都仿佛要喷涌而出!

虽然赵蓦云根本没法想象,刚才他所说的那几句安慰的话语之中,有那一句冒犯了妹妹,或者说,不符合妹妹的口味了,但是,他绝对可以感受到,接下来,他恐怕又要大难临头了。

“所以,你只是用感动来敷衍我!你觉得这点感动,对我有着丝毫的用处吗?!”

赵蓦云愣住了。

“我擦,一早上好好的,为什么就要说这种话;就好像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将一个如此可爱而可怜的妹妹欺负到如此悲催的地步——哦啊我靠,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所以,这就是你的借口,就是让我十年以来一直尽心尽力陪伴你的理由?”

赵蓦云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揭穿自己十年以来一直在受到虐待而非陪伴?绝对绝对不行,话还没说完恐怕就要圆寂了……那,我难道还只能继续?

赵蓦云的眉心处,渐渐皱了起来;从他的额角上,挂下了一滴汗珠。他的双手,背回到了身后。

“果然很难对付啊……”他小声地嘀咕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啊!”

“不,你还是只是‘当做’而已;我是永远无法替代你心中真正的妹妹的那个神一般的位置的!”她闭上眼,大声喊道。

列车里面,有一些人开始向这边张望。赵蓦云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靠近了一些,将手伸向了赵千寻的嘴边,“小声一点啦。是哥哥不对,哥哥关心你还是太少了一些啊。”

“别过来!”赵千寻居然动起了手来;她一把抓住了赵蓦云的手,将他推了出去。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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