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脚步同去年一样来得有些快,第一场冬雨也已经于昨晚下过。
这些日子来,华勇云已经基本习惯了这里的工作,生活也有了一定的规律。白天干活,凌晨和傍晚则进行一定量的锻炼,这已经是他每日的全部活动。
大家对他的态度仍是有些冷淡,但蔑视的感觉少了,也有人偶尔愿意跟他说话。就像华勇云的之前考虑的那样,众人的态度确实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沟通的深入,他相信自己的人际关系会进一步改观。
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说明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更让华勇云感到有些兴奋的事情是,他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好。这样的趋势暂时还不是十分明显,但在隐隐约约间华勇云仍是感到身体的变化是越来越快。
之前的三年训练,进步是十分缓慢。每想提高一点,他都要消耗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达到目的。直到离开村子前的那段时间,他的身体才练到与常人基本相同的程度。
当时华勇云还认为今后的锻炼会更加困难。以前只需要用一两个月就能提高的成绩,以后则可能需要三个月甚至是半年才能有所提高。
其实他的变化很多人也都看到了,特别是家人。但他们的想法肯定与华勇云一样,都认为这样的进步速度会越来越慢。
一步慢则步步慢。
因身体原因造成华勇云不得不错过最佳锻炼时期的情况,对任何一个修炼之人都是无法弥补的缺陷。随着时间的流逝,两者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两者之间形成天地之差别。
这也是从学堂进入初级学院的过程非常关键的原因。在这个过程中形成的落差,基本就会确定不同的人在今后的社会地位。
身体情况仅仅是考核的几项内容之一。相比于悟性的判断来说,身体情况并不是十分重要的评价标准,所以对身体的要求明显要比悟性要低得很多。但即使是这样,华勇云仍是因身体原因未能被选上。从这里就能看出华勇云在三年前的身体状况是有多么地糟糕。
若他的身体情况只要与他人基本相同,那他还是有绝对的把握考入到初级学院,毕竟在悟性方面他可不比任何人差,甚至要比绝大多数人要高上很多。
要改变这样的情况,那除非有什么灵丹妙药,或是有什么奇遇才行。
华家有一位利害的母亲,但除了这点之外,他们家与普通人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怎么可能获得灵丹妙药,而奇遇本身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这也是家里让他出外学艺的最根本的原因,至少华勇云本身是这么认为。一句话,在修炼这条大道上,他们都认为华勇云已经没有希望了。
来到米行的前几天里,这样的想法也一直环绕在华勇云的脑海之中。但有些固执的他,没有放弃锻炼,以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以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精神,仍是坚持着。
就在昨天晚上,他同往日一样找了一个清净的角落进行修炼之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体内的一丝微妙的变化。这个变化十分地轻微,似有似无。当时华勇云并没有刻意去察看,但从打坐中醒来后,他依稀还记得那微妙的感觉。
父母从来没有教华勇云怎么修炼,学堂里更不可能教授这些内容。他至今都不知道该怎么修炼,一直在做的只能算是锻炼而已。至于打坐,那是华勇云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一项锻炼项目。他不知道这种打坐对修炼有什么帮助,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只是有一点是非常明确,每当进行短则半个时辰,长则一两个时辰的打坐之后,他都会感觉神清气爽,似乎看得远了,听得清了,身体也更加轻了。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有什么作用,但他仍是觉得这样的效果对锻炼还是有所帮助。
昨日的那种感觉他还是首次感受到。非要用言语来描述那种感觉,那非常像某种蠕虫在自己的身体内爬行。那种感觉不同于身体发麻之时所带来的感受,且出现的位置也是非常不稳定,一会是在臂膀,一会是在大腿,一会就在脖颈,有时那种蠕动会向四肢方向扩散,有时会往胸膛方向集中。有些柔柔地,还有些痒痒地。
“趁早上有点时间,我再打坐一番。看看那种感觉是我的错觉,还是真实存在。若是真的那就好,那说明我的身体确实有了变化。若没有,那早点抛弃奢望也是好的。”
华勇云用扫帚扫清了屋外过道边上的一面石板地,铺上了一块小草席,然后就坐到了上面。
盘腿,含胸,沉肩,垂臂,闭眼。舌顶上,眼观鼻,鼻深吸,嘴轻呼。全身放松,意守丹田,驱逐外扰。
这不是华勇云第一次打坐,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过程。没一会儿,他就进入了修炼的状态之中。此时,他已经非常放松,五感外放,意念则是高度集中。他看到的是黑暗,听到的是晨鸣,闻到的是清新,可这些都无法干扰到他。高度集中的意识,已经把他的意识与环境隔离开来,太过微小的动静已经丝毫无法打乱他的状态。
打坐的目的是为了入定,只有入定了才能真正开始感受,甚至是吸取天地之灵气。
华勇云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经过精神集中的过程之后,自己才能处于一个朦胧的状态之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处于入定状态中的华勇云继昨日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蠕动。与昨日相比今天的感受更加清晰。昨日的那种蠕动感觉还是偶尔才出现,到了今日其频率明显提高了很多。不时他都能感觉到那种蠕动出现在身体的各处,甚至他都能感觉到蠕动的强弱,有的地方轻,有的地方弱。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微妙得那么地不真实。若他在平常状态下有了这种感觉,他都会以为真有蠕虫掉落在他的身上。
以华勇云的水准,还做不到一边意守丹田,另一边还进行思考。
当那种感觉在一步步增强,华勇云正要思考造成这种感觉的来源之时,他一下子就从入定状态中醒了过来。
这种醒来过程华勇云经历过很多次,且基本都是在两年之前。那时刚开始进行打坐的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经常是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能让他从入定中惊醒过来。
经过几年的锻炼,他的入定的深度越来越深,入定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这两年来,他已经很少会被动地从入定中惊醒过来,大多时候都是他主动停止打坐。
“看来我的水平还是十分有限啊!”华勇云叹道,“入定过程中不主动思考问题时,我还能坚持更长时间,可注意力一分散就不行了。嗯,看来还得多练练才行,至少得做到能分出一小部分注意力思考问题的程度才好。要不然再修炼又有什么用?光是被动感受,那得感受到什么年头去?还得是主动去感受,主动去思考啊!”
此时的华勇云感到有些遗憾,早知道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受,那在家里的时候,就该跟姐姐多问一些才对。当时他只跟姐姐问了打坐的基本方法而已,而对更具体、深入的内容是根本没有多问。
没有他人特意的指导,他的锻炼更像是盲人摸象。
“哦,是小云啊。今天起来得也这么早啊?”一个强壮汉子推门而出,随口说道。
“房师傅早。”华勇云应道,“我也是刚起来。”
房师傅伸了伸懒腰,说道:“嗯,你都扫干净了?”
“是的。两个院子都已经扫了一次。我正准备再扫上一遍。”
“我说小云啊,这几天的活都比较多,你也不用每天都扫了。过几天,等活儿忙完了,大家一起扫一下就可以。”
“我这不是起得早嘛,闲来无事就扫了扫。再说若连着几天都不扫一下,那到时候清扫起来事儿就多了。还不如每天扫一扫。”
“随你了,我得去磨坊看看。”房师傅说道,“哦,你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眼?我顺便教你两手?”
这些日子来,华勇云和各位师傅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不少变化。虽然还是没有任何师傅愿意收他为徒,但已经不再像头一天那样对他不理不睬。
“不了,房师傅。我还是趁早把院子再扫一遍。等会大家都起来了,就不好扫了。”
若是一般学徒,在某个师傅愿意教他两手技巧的时候,那肯定是屁颠屁颠跑过去。可华勇云却没有。对他来说,那样的手艺并不十分重要,学也罢,不学也罢,他都不觉得那样的技巧对他有多大的用处。在他的脑子里,自己仅仅是这里的一个过客。
何况,刚才在打坐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种情形,正需要他去反复思考一番。所以他更没有心思去学什么技巧。
房师傅已经在永安米行待了好些年,是这里的一把好手。若没有一点真本事,他也不可能成为磨房大师傅。这几年来,来到米行里当学徒工的孩子他也见了不少,但像华勇云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那你就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