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下午两点半顶着烈日从寝室出发,经过长长的一条遮不住午后太阳的樱花大道,然后穿过宽阔的连一颗小树都没有生长的操场,再爬完整整一百零五步石阶的痛苦,从今天起,我就不回寝室睡午觉了。
今天是正式上课的第二天,中午在学校旁边的食堂吃过饭后就赶紧回了教室。我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吹风,享受着那份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宁静。我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手托着脸,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感受着一丝丝静静拂过脸颊的风,和风中淡淡的桂花香,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难得的安静,这个校园除了晚上十点半以后,难得能遇上这份宁静。
“傻丫头,在想什么呢?看你那一脸享受的样子,说出来听听。”
“好啊。”我懒洋洋的回答到。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看见白岩正在我旁边和我一样的姿势趴在栏杆上,微笑着凝视我。
“岩哥,怎么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为何没有声音?”我不好意思的僵硬着直起身来,不停闪烁的眼睛里饱藏着满满的惊喜和激动。
“怎么来的?从楼下走上来的啊,还能怎么来。小丫头,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白岩温柔的揉揉我的头发,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笑意。
“当然是—”我神秘的一笑,眼光从他微笑着的脸上晃开,转正了身体,背靠着栏杆,一副潇洒的姿态望着前面,“当然是不能告诉你的。”然后,转过头,故作严肃的望着他,“不过岩哥,你这轻手轻脚让人毫无察觉的技术,啥时候教教我啊,我还真想学,以后好出去顺手牵点小羊,小猫,小狗之类的呀。”
“你呀。”他无可奈何的笑着轻摇着头,表示拿我没办法。“是你自己太入神了,我在那里打电话,抬头就看见你了,我可是大摇大摆走到你旁边的哦,哪知道你竟然毫无察觉。还以为你元神出窍了呢。”白岩指着我正对面楼下的走廊,温和的笑着。
“呵,原来在女生心中那么圣洁的白公子,也会说笑的呵。”我一本正经的望着他,妄图揭露他的真实面目。
“你呀,真是被蓝枫宠坏了。”他柔声的责备道。
“那没办法啊,谁叫我是他唯一的妹妹呢。”我拖长了声音,得意洋洋的笑着。“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迷惑不解的看着他。
“我中午一直都没回去,作业很多,回去一趟,再回来一趟,这么远的路会耽搁很多时间,而且这么热的天,要是从寝室走回教室啊,下午第一节课肯定会睡觉。”
“也是哦。”我眨眨眼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丫头,你中午怎么也没回去啊?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呢?”白岩关切的看着我。
“我啊,怕热啊,这一路要走好久好久,太阳这么大,一路走回来好难受哦。”
“原来是怕晒黑了哟。”他开心的一笑,如恍然大悟一般,接着,略带命令式的口吻对我说:“好吧,既然留下来了,那你去我们教室,陪我一起看书。”说完,没等我反应,就转身向前走。他的目光温柔而又充满关切,让我不忍拒绝,也舍不得拒绝。
“嘿嘿、、、、、、好呀,哥,以后我中午不回寝室,是不是都可以去你教室跟你一起学习啊?”我几步跟上去,两只手握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期待着他的允许。
“当然可以,以后你要是中午留在教室,就来找我,我每天都在的。不准一个人呆在这里,知道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拍着我的头,话语有些霸道,带着一种必须服从命令的意思,但声音却很温柔。
我拉着他,一路说说笑笑的走到了高三五班教室门口。“嘿嘿、、、、、、白公子,你怎么——”我正满心欢喜的跟白岩说笑,眼前的画面就让我突然惊慌失措了起来。双脚再也不能向前挪动半步,心里顿时没了着落。
“嗯?怎么啦?”白岩的声音带着轻柔的笑意,却让我感觉平静得没有波澜,仿佛完全若无其事一样。
“——怎么忘了告诉我——教室里还有这么多人?”我故作镇定的看着教室,笑容僵在脸上,说着这些话时嘴巴尽量保持着静止状态,把声音压到了很低。我要努力保持着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丫头,你傻了啊,进去呀。”白岩竟然丝毫不关心教室里那些人的反应,从始至终都只在温和镇静的对我说话,仿佛他眼前除了他和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他轻轻揉揉我的头,不慌不忙的往教室里面走,我才意识到我的两只手竟然一直僵在他的胳膊上。
那七八个女生敌视和厌恶的眼光齐刷刷的投过来,像盯苍蝇一样盯着我。突然间,我仿佛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正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以此逃避世人谴责的目光,突然周围的灯光哗的一下全部打开,于是,我就在千万束惨白刺眼的灯光包围中,接受着众人的嘲弄和唾骂,任凭我怎样挣扎,怎样逃窜,都找不到出口。她们的目光随着白岩对我一次次温柔的笑而变得一次比一次犀利。
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真如别人说的那样:孤傲,冷漠,洒脱,内心强大,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不屑于别人的眼光。可这一刻,我发自内心的承认,她们看我的眼神,的的确确达到了她们预期的目的,完全可以威慑着我不敢再轻举妄动。我心里的惊慌没有停歇的迹象,正一步一步在迈向高潮,心脏没有节奏的乱蹦着,手心开始透着一股寒凉。我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蓝夕,你必须装到底,即使你的心脏在这一刻跳到了喉咙口,你也必须悄悄给我吞下去;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你手足无措的狼狈样,你必须拿出你一贯的冷漠演好你不惊不乱的角色,直到安全撤离到人群之外。我一直都知道我致命的弱点就是不敢站在人群中,即使是站在一个接受荣耀的舞台上,也同样可以让我觉得厌恶。发自内心的排斥被人瞩目的感觉,越是给我荣耀,就越能让我狼狈不堪。当我站在领奖台上,面对着台下所有同学轰鸣的掌声和他们那种望着我时意味深长的目光,我觉得是种侮辱性的惩罚。只有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做着我喜欢的事,我才能正常呼吸,所以常常喜欢一个人呆在没有人打扰的地方,静静的看看天,看看云,看看风。也曾有人问我是否孤独,可我觉得我很享受,他们一直排斥的所谓的孤独却正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正是因为有了它,我才觉得我是真实的,是完整的。
白岩不会懂,我有多害怕这样有攻击性的目光;他更不会懂,把我丢在人群中,才是我真正的孤独。我很自然随意的松开挽在他胳膊上的手,可只有我知道那动作其实有多僵硬,有多辛苦。我安静的转过头,微笑着对他说:“我突然想起我下午上课的书没带,我要回趟寝室。”说完,不慌不忙的转身就要离开。白岩顺手牵起了我的手往教室里走,完全不顾我目光里的不安和恐慌,他就那么镇定自若的牵着我,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明媚,那么安静。我以为我还能有最后一点勇气从他手中挣脱,然后找个角落躲起来。可这一刻,就在他温热的手牵着我的手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挣扎,没有拒绝,好像在他面前,我一贯擅长的冷漠、决绝和孤傲等等所有的东西,全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我僵硬的跟在白岩身后,余光中,感觉有人将手中的笔狠狠的握了一下。那一刻,我心里无法抑制的害怕起来,被白岩牵着的那只手,手指不由自主的一下子使劲往里抠起,深深的抠在了白岩纤细的手指的肉里。本来就已经是强作镇定了,此时此刻,更是不敢再四处张望。
白岩牵着我,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他轻轻拍拍我的肩,我微笑着看着他,心里却很不自在。他的笑容依然是那么安静,明朗,甚至连那双深邃忧郁的眼睛,此刻也显得这么镇定自若,旁若无人,丝毫没受干扰。他就这样温柔深情的看着我,仿佛整个教室就只有我和他一样。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什么都不必在意。事实上,他那样的反应,的确足够可以安抚我的慌乱。只是那种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怒视的滋味,我想白岩他从来体会不到,也永远不可能有机会体会。我无法欺骗自己,我心里有些生气,生气白岩为什么不顾我的感受;生气为什么他要明目张胆的带着我走正门,他不知道吗我做不到他那样的淡定从容,做不到他那样的能把所有人当空气;更生气他为什么能让那么孤傲决绝冷漠的蓝夕竟对他毫无拒绝的勇气。也许连我都不知道,那个从来只会拉着蓝枫撒娇,只会在家里做个调皮可爱的小女孩,而在学校一向像个冷酷的小男生的蓝夕,这一刻有多么多么的想念她的哥哥。如果是蓝枫,他也会这样把他的宝贝妹妹毫无顾忌的丢在一堆定时炸弹中吗?
白岩从课桌里抽出一本高一的数学练习册给我,然后,揉揉我的头,再次给了我个温柔的笑容。我在心里做了一番强烈的挣扎后,悄悄的深深呼吸了一下,把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强硬的吞到了肚子里。
从下午的课开始,直到晚自习结束,我一直都心神不宁,心里很浮躁静不下来。高三五班教室里那几个女生敌视的眼神一直清晰的映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刚在白岩旁边坐下不久,一女生冲出去那一重重的摔门声一直在我耳朵里轰鸣,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我清晰的记得,那咚的一声响起的瞬间,我虽然装作毫不在意,一直凝神在练习题上,但我无法控制我的身体,像触电一样弹了一下,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笔。我很后悔我竟然那么突兀的跑去别人的教室,其实我没想到会那样的,我以为教室里没有人,我以为到那里去陪白岩一起学习真的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那么多课,恍恍惚惚的混了过去。晚上放学后,我让罗敏和王蔓先走,我一个人呆在教室直到人都走光了才不情愿的往外走。正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白岩正笑嘻嘻的靠在教室门口的走廊栏杆上。
我们走出教学楼,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周围再没有其他的人经过,我可以放心大胆的和白岩坐在一起说话。不过这一刻,我并不想说话,我只是微微低着头没有目的的盯着脚下的石阶。夜,很静,微凉的风断断续续的轻吹着,让人觉得很不痛快。
“丫头,在想什么呢?”白岩揉揉我的头,语气很温和。
“没有啊。”我抬起头,两只手托着脸望着远方,懒懒的说着。心里很郁闷,确实笑不出来。
“真没有啊?真没有,为什么一个人呆到这么晚啊?”我侧过头,看见白岩凑近我一脸明净的微笑,才费力的对他憋出了一个愁苦的笑容。
“岩哥,我觉得你们班那些女生一定恨死我了,她们要知道我是你妹妹,肯定就不会那样了。”我又转过头,漫无目的的看着前方,无力的说着。他悠闲的翘起腿,往后轻轻一仰,两只手肘漫不经心的放在身后的石阶上撑着身子,没有目的的看着远方,淡淡的一笑。我不解而且略带埋怨的看着他,问到:“你还笑得出来,你没看见那些女生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撕了一样。你明明知道她们会有那种反应,为何还要大摇大摆的带我走正门啊?而且事先也不告诉我教室里还有那么多的人。”
“我不知道”他语气虽然很轻,但是却很坚定,“我不知道她们会有怎样的反应,我也不关心她们会有怎样的反应。”他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只是黯黑色的夜光映衬下,他安静的脸上多了一层雾气一样的忧伤,若有若无,捉摸不透。他慢慢的转过头静静的微笑着看着我,继续说道:“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进去。我们是在学习。”虽然从他的声音和神情看不出任何波澜,但我还是在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淡淡的轻蔑和不屑。我凝神注视着他,夜色里,他美得那么彻底,那么虚无,那么飘渺,我的心动在他身上竟然找不到一丝落点,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也许这个看似这么平静的白岩,他的骨子里并不安分,而是一直孕育着一种对世俗丑恶的反叛。
“可是,我一直喜欢呆在角落,呆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我望着天空,心里有种难言的落寞,语气很低沉很轻微。那种失落是白岩理解不了的。
“在没有我在意的人的地方,不管我深处在怎样的境遇中,我始终是一个人,看不见,也不想看见其他。”
“可惜,我永远不能超越自己在意别人眼光的缺陷,达不到像你一样明明受万众瞩目,却能当他们都不存在的境界,所以要真正当他们都不存在我就只能坐在没有他们的角落里。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我怅然若失的注视着前方,其实只有在那样安静的黑夜里,才能真的做到看不见别人,也不让别人看见。
“丫头,看见你总能让我心安”。白岩看着我的眼神顿时变得落寞,接着他微微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天空,“就像蓝枫一样,即使我心情很低落,只要有他在身旁,我就觉得温暖,觉得安然。初中时,我心里最感激的事就是能遇见蓝枫。那时,才进校,我们都才是十多岁的孩子,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没有安全感,心里没有着落。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说各自找位置坐,过段时间觉得不合适再调。班上的其他同学都高兴的各自找着自己的同桌,他们中有很多是相互认识的。那时,教室最后面的两个角落里,有两张单人课桌,我因为害怕人群,所以不敢去主动找同伴,也不敢坐在前面,于是就走到最后面去,挑了个光线比较暗的那个角落坐着。蓝枫最后进教室,我以为他会选一个前面的位置,没想到他竟然旁若无人,连周围看都没看一眼就淡定从容的径直往教室最后面的另一个角落的位置走去。当时我的心里突然觉得温暖和亲切,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走过去跟他说话,总觉得他让我感觉很亲,可是我不敢,我只是偷偷的看了他几眼。下课后,我们做大扫除,教学楼全部停水了,我们必须用盆从操场的水管里接水去教室,接水的地方与教学楼之间相隔很远,而且到了教学楼我们还要端着一大盆水爬上六楼,我端着满满的一盆水走到三楼的时候脚一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盆坏了,水全倒在身上。我拖着锥心刺骨疼痛的右腿吃力的挪动着身体,我看见眼前那一双双上上下下的脚都想方设法的从地上的水和摔碎的盆渣旁边绕开,没有人会扶我一把。我坐在梯子上,一阵凄凉涌上心头,不敢抬头,不敢求救,甚至不敢大声呼吸,我以为我这样安静的坐在边上,就不会有人发现我的狼狈,不会有人知道那么难堪的坐在被水浸湿的梯子上的人是我。可我明明清楚的听见从我身边经过的人都在说:“那个男生居然坐在水里、、、、、、太不小心了、、、、、、怎么没人帮他呢、、、、、、”然后就从干净的地方绕开了。我的眼眶憋满了眼泪,我强迫自己说:白岩,你今天要是敢把这眼泪给我流出来,今天就别吃饭。就在我快要憋不下去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捏住了我的胳膊,我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正看见蓝枫温和的对我笑着,那一刻,凝结在我眼眶里的泪水,顿时彻底融化,从我的眼睛里随意的往下流。”他顿了顿,我看见他的眼角有泪光在闪烁,仿佛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然后,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我的腿摔成了轻微的骨折,那以后的几天,都是蓝枫背着我上学,背着我放学。从此以后,我跟蓝枫形影不离,蓝枫挨了骂,从不流泪,可我会难过得哭;我挨了骂,蓝枫就安慰我;第一次考英语,我差二十分及格,被英语老师用竹根子打了二十个手板,手一下子红肿了起来,我伤伤心心的哭了,下课后,蓝枫赶紧带我去药店,然后还给我买了很多糖,说吃了糖就不痛了。那件事之后,我晚上连做了一周的噩梦,经常哭着醒来,蓝枫就让我跟他一起睡,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觉得心安。为此,心理学老师找我和蓝枫去办公室谈话,说我们两个有不健康的交友行为,那时我们都不懂是什么意思、、、、、”说着这些,说到这里,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清冷,轻轻的冷笑了一下。
“后来呢?”我的心开始隐痛,静静的凝神注视着他,不忍心说过多的话来打破此刻的宁静和他陷入回忆时忧伤的神情。
“后来,我们一直是很好的兄弟啊。那时我很恨我们的心理学老师,虽然不懂她说的话是些什么意思,可是三天两头的找我们去谈话,弄得办公室那些老师看我们像看怪物一样。也许正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折腾,我们都变得坚强了很多,淡然了很多。所以慢慢的我学会了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蓝枫更不在乎。我们只做我们自己,只要有彼此的地方便有温暖。无论是被表扬,被羡慕,被仰望,还是被批评,被鄙视,被陷害,被不理解,被误会,我和蓝枫都能做到一笑置之,也许除了天生不好斗的天性外,更多的是被那些经历磨练出来的吧。当你经历多了,就再也不会对那些庸常的行为感到一丝丝的新鲜。”白岩没有看我,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轻,一样的静,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他的神情渐渐的变得落寞,仿佛透着一种难言的孤独。
“我哥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我的声音很轻,很小心翼翼,害怕会打扰了眼前那么安静得孤单的白岩。同时我的心里有些难受,或者更多的是心疼。当我听见他所说的“被陷害”时,心里就像爆发了一座小火山,不安的灼痛着,我难以想象这个像星星一样被仰望着,干净得这么彻底的男生,还有我心爱的蓝枫哥哥,他们到底经历过些什么,蓝枫从未跟我提起过。虽然我很想知道,可是我此刻真的不忍心再问,所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所以,我心里万分感念蓝枫,若不是他,那三年我不知道该怎样走过。他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温暖和感动,我心里一直把他当做我最亲最亲的人。所以当他告诉我他有个小妹妹时,我心里就想着我一定要像他一样去疼爱和保护他妹妹。”他说着这些话,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没有看我,而是深深的陷入了回忆。
“我哥,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不开心的事,我就以为他一定过得很好恨好,他总是在我身边扮演着一个好哥哥的角色,给我快乐,从来不提及任何忧愁的东西。原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免得更加让你不开心。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有很多事很多人真的不值得你去在意,不要那么为难自己,多累啊。不去在意,就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说着,他坐了起来,脸上的失落顿时消散了,神秘的笑着问我:“想不想知道你哥为何会径直走到最后的角落去坐着?”
“嗯?这还有原因的么?”我疑惑的看着他。
“当然,你真以为你哥那么淡定啊。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啊。我后来问他为什么会那么淡定,他说他装的。他说不敢坐前面,前面人太多了,他在外面徘徊了很久不敢进教室,直到所有人都进去了。他在后门的门缝里看见了那个角落里的位置空着,所以才鼓起勇气进去的,他说他走进教室的时候不敢看周围的人,所以才径直的往那个位置走。”说完,白岩开心的笑了,笑得像一个孩子一样纯真,仿佛又回到了他十一岁的时候一样。
回到寝室已经十一点了。刚走到寝室门口,王蔓就如见救星一样站起来欣喜的叫着:“夕夕,你怎么才回来啊,快教我读下这个单词,还有一道数学题我没怎么懂。”
“罗敏呢?”我关上门,无精打采的问道。
“她在阳台上接电话呢”
“哦。阿蔓,明天再教你好不好,我今天有些累了。”我精疲力竭的说着,没有看她,捧起一捧冷水往脸上浇。
“啊?哦,累了啊,那你赶紧睡觉。”
“嘿,你回来了啊,你去哪儿了,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罗敏走进来,关切的问道。
“打完电话啦?我手机没电了。”我咧了咧嘴,露出了个僵硬的微笑。
躺在床上我一直辗转难眠,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孤独着并且喜欢着孤独的人。也许,老天让我们相遇,让我们三个走到一起,是刻意安排的吧。我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发了条短信给蓝枫:“哥哥,想我没啊?”发完,我抿着嘴,吃力的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更不知道是要笑给谁看,虽然蓝枫希望看见我的笑容,可这手机却无法把我此时的表情传递给他。
“妹妹,怎么还没睡啊,要到十二点了哦?”过了好几分钟,蓝枫的短信才回过来。
“想你呀,所以睡不着咯。”我装作撒娇一样的口吻,可心里却越加沉重,好想见到他,好想。
“乖啦,快睡觉。哥还有作业没做完。”看着这条短信,我没有再回,不知不觉眼角溢出了泪水,很多年没流过泪了,原来流泪的感觉竟是这么复杂。从小以来,蓝枫给我的就只有快乐,我无忧无虑的长了这么大,却不曾懂得过蓝枫给予我的那无尽的快乐背后还隐藏着他的哀愁。一直以来,我只知道理所应当的从他那里得到,却不懂为他分担,我这个贪婪的妹妹是不是太不称职了。夜静得没有一丝波纹,月光透过玻璃窗,在寝室中间照出了一条银白色的大道,王蔓翻了个身,小声的打起了呼噜,幸好没有惊动地上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