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学校举行开学典礼。这个典礼会场布置在了操场上,场面很是隆重。因为是新生,所以同学之间除了各自寝室的人之外,大家都还没有见过,只是在班主任处报道时知道了自己所在的班级,因而这次开学典礼的位置我们各自都是按照每一个方块最前面立的班级牌子,才各自找到了各自的归属。
我和罗敏坐在了高一三班区域里最后面的两个位置上,只有这样,才不会觉得不自在,也不会因为可能在被别人注视而呼吸都不敢大声,尽管明知根本没有人在注视自己。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怪癖,王蔓早就挤到了前面去了,而罗敏是因为见我坐在了最后所以不忍丢下我才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刚坐下,就听见旁边几个女生激动的议论着:“今天要不是因为他,我才懒得起这么早呢。”
“是啊,要不是因为他,我就不会这么费尽心机的进这个学校了。”
“就是,这学校管得这么严,要不是因为他,谁疯了想来这里啊。”
“他可是所有女生心中的王子呀。”
“他还是年级第一呢。”
“听说他还没有女朋友呢。”
“听说有好多女生在近距离目睹了他之后都昏倒了。”
“听说,这学校有个老师在暗恋他呢。”
“、、、、、、”
我侧过头不解的看着罗敏,她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旁边参加议论的女生人数在不断增加,她们变得愈加激动和痴迷。我心里不由自主的冷冷的发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声,世界上真有这样可以倾倒众生的美人么?竟然在这里还能听见有人说进这所学校的目的不是因为它的声誉而是因为一个陌生的男生。难怪在来操场的路上就看见许多人奔命一样的往前跑,原来就是为了来站个前面的位置。难道,王蔓这么兴奋的挤到前面也是因为这些女生口中的这个男生么?
突然想起昨晚,王蔓在寝室也因为提起一个男生而滔滔不绝讲了好久,兴奋激动了一整夜。我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只是在换歌的间隙零零碎碎的听见了一些,难道她和它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么?
校长在台上拿着稿纸念了将近十分钟,台下一直骚动不安,他张嘴,台下骚动声随之响起,他停下,台下骚动声也随之停止,就这样,在这十分钟内反反复复了很多次,只要他的目光从台下移回到稿纸上后,那股威严劲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当主持人宣告:下面有请我们年级第一的,高三五班学生白岩,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白岩的名字刚从主持人口中传出时,场下就响起了各种叫声,“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这半句话若不用心去听,是很难从这片嘈杂的尖叫声中分辨出来的。这场面早已蓄势待发,连台上的主持人在念到白岩时,那语音的力道都远胜过了校长,仿佛校长的讲话只是走走过场的废话,而白岩的话才是他们全部人所期待的。
只听见周围那些原本就躁动不安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就开始爆炸了,那种内心深处歇斯底里的嘶叫在台上领导威严的目光强制镇压下才压抑的挤出喉咙的骚动声,让人直觉心里发毛。“哇!我要晕了,我做梦都没梦见过这么帅的男生。”这一令人销魂的陶醉声清晰的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脊背一阵毛骨悚然的寒凉,顿觉头皮发麻。侧过头,看见旁边一女生正娇滴滴的捂着嘴巴,神情恍惚的望着前面。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他不慌不忙,不悲不喜的走上去。步履轻盈镇定,不管场下的掌声怎样的如雷贯耳,响彻天空,久久不停,他的脚步竟没有丝毫的紊乱。在他洁净白皙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站在台中央,面对场下所有的人深深鞠了一躬。那恬静温润的笑容里带着初秋深夜里月光一般的沉静和清澈。在纯净的白色衬衫映衬下,更加凸显了他骨子里透出的明净和淡远。他从容的从主持人手中接过麦克风,那姿势不拘谨,不骄傲,仿佛他面对的只是蓝天下透明的空气。
当那些优美的词句从他嘴里不惊不喜,不慌不乱的滑出来,通过音响传播出来的那一瞬间,周围静得听得见心跳,还有那种过了很久才深深吸一下的呼吸声。他的声音沉着冷静,干净得一尘不染,仿佛不是从人的嘴巴里传出来的,它轻灵、悠远,听着它,仿佛有种灵魂飘起来一样的错觉。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回想刚刚看见那些女生的反应,让我觉得反感和不解,甚至有些厌恶。我嘲弄她们的世俗,浅薄,可我自己呢。那天在桂花树下,我虽然没有要昏厥,没有兴奋得失去控制,也没有花痴一样的尖叫,可我还不是为他红了脸颊。虽然他给予我的最刻骨的并不是那张精致无暇的脸颊,而是骨子里透出的蓝枫的味道,可毕竟,只有他做到了,做到了能让我不由自主的心跳,做到了当我坐在他身边时就不舍离去。尽管我把他当做了蓝枫的影子,可毕竟,他不是蓝枫。
我忍不住苦笑一声,两只手死死的抓在一起,我嘲弄自己的愚笨。在他眼里,就算能装进一个女子,那也绝不是我,也许他和蓝枫一样也有自己最最疼爱的妹妹。而我是不是太过贪婪,蓝枫永远是我心里唯一挚爱的哥哥,他已经这么鲜活的存在于我的生命里,我又何苦贪婪得连他的一道影也想占有。
当发言结束,他又深深的鞠了一躬后离开。场下又响起了轰鸣的掌声,和那些女生不舍的叹息。我知道没有一个人不像仰望着星空一样仰望着他,就连他的离开,那一转身的瞬间都美得让人心碎。而他的一言一行,又总是那样的不经意,那样的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不知道哪一种姿势的守望才是配得上他的,他似乎只适合被人远远的仰望着。
在他离开后,那些尖叫过的女生挺直的背脊顿时软了下去,萎靡不振、坐立不安的在凳子上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