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裁判是一个穿着军装的中等身材的男人,看上起年轻并且健壮。当裁判站在赛场最中央宣布半决赛开始的时候,刚刚安静下来的观众席又是一阵欢呼。几千个人的兴奋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听不清任何一句话,却十分震耳。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么多百姓有闲心来观看比赛。”连亦风都感觉到这样的状况很奇怪了,眼前这情形简直就是太平盛世下的盛会嘛。就如他第一眼看见库尼亚繁华样子的时候一样,若不是在城市的角落见过了艾克的住所,他简直无法相信这库尼亚和他前几日见过的那些城镇是同属于蒙受在战争苦难下的多继亚拉国。
“观众席上的那一群可不是普通的百姓,”韶华看着那些兴奋着欢呼的人对亦风说,“他们大多是都城中的王公贵族及其家眷们,或者是富贾,还有一些应该是外国慕名而来的旅游者或者想要从本国挖走强者的人。而那些普通的百姓们,先别说有没有这份闲心,就算有,也大都想艾克爷爷一样,是没有能力为了观察一场比赛而支付十个苏拉的。对于他们来说,手上有够买到食物的苏拉的人,就已经算是相当富裕的了。”
亦风看了看韶华,她稚嫩的脸上隐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淡淡沉重,他说:“我还以为你住在森林中是为了逃避外界,没想到你却能了解到这些事情。”
韶华笑了,她说:“我是躲在森林里住着,也确实躲避着外面这些危险复杂的人和事,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就与外界隔绝了。有一个婆婆会定时来看望我,带了一些我需要却自己没有的东西与我的东西交换,同时也带来外面的情况——我也是通过婆婆才知道这届武斗大会的消息的。但可惜婆婆的消息没法那么准确,所以不能确定武斗大会的具体时间。不过还好,上天不想我错过,竟然刚好赶上了……”
韶华的话刚说到这里,大赛的工作人员就催促着选手们入场公开抽签了。因为是淘汰赛,所以也许只有把自己的出场顺序和对手的分配交给上天去安排才是最公平的。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亦风和李民竟然抽中了第一个出场,对手是一个叫博苏格的人。其他选手在抽签结束后都退回了选手候战区等候,偌大的比赛场地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亦风、李民、博苏格和裁判四个人。
博苏格的块头有些大,三十岁左右,一米八左右的个子,赤裸着黑色的上身,肌肉在皮肤下面一块一块满满地涨着。他手持一把两米长矛,整个都是金属质地,棍子有杏那么粗,看上去很重的样子。
虽然是大夏天,但看到博苏格的样子和兵器后,亦风和李民还是吓得冒出了冷汗。
“诶,长矛的话,跟我们用的长棍也差不多嘛……”李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害怕轻声对亦风说。其实他已经后悔继续参加这该死半决赛了!都怪他昨天得意忘形了,还吵着闹着说今天自己要好好表现给韶华看。可真站在这烈日下的赛场中,他才清醒地记起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受过任何锻炼的身材瘦小的普通高中生。他觉得眼前的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去的博苏格,只需要两根手指头就可以把自己拎起来再丢出去了。他现在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战斗伙伴宋亦风身上了。因为亦风的实力他并不完全了解,而不了解就意味着存在着希望。况且这几日相处下来,从体格到能力,怎么看亦风都是比自己要优秀的。所以他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一方面是想催眠自己,另一方面是想看看亦风的反应。
“嗯,我看也差不多,”亦风听了李民的话讽刺道:“只不过人家的是铁身,我们的是木身,人家的有个矛头,我们的只是根棍子罢了。”
“不要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嘛!至少,我们有两个人。”李民要努力说服自己不从这个赛场上逃跑。
却没想到亦风根本不理解李民,还是直白地挑明状况:“实力不够的话,即使两个人也未必就能占到优势。”
在候战区观战的韶华此时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个博苏格像是只靠力量战斗的人,她为亦风和李民第一轮能遇到这样简单的对手而感到开心。
艾克却不明白状况,只是兴奋地在看台上喊着宋亦风和李民的名字。只是他的声音又远又哑,淹没在观众们嘈杂的交谈中,完全没有办法传达到比赛场上。
比赛双方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差不多五米的距离。裁判宣布比赛规则只有两条:第一、比赛过程中只允许借助选手自己的力量,不能有外人参与;第二、如果在比赛过程中受伤或者死亡,大赛方概不负责。
“什么?还会死亡?”李民吓得差点没坐到地上去。他环顾四周,开始寻找逃跑的方向了——跟这样强壮的对手对战已经让他胆战心惊了,如果生命也没法保证的话……哎呀妈呀,他只是想平安地回家罢了,至于这乱七八糟的大赛,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出口处都站着守卫,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轻松就放他这个中途后悔而退赛的人出去呢?
亦风显然是看出了李民的心思,抬起手中的长棍,说:“嗯,真是意外却又爽快的比赛规则呢!但是我们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我觉得那些武装着的士兵不会就这么放你走的——这里毕竟是多继亚拉国家级的正式比赛。”
“那我们不会就这么死在异世界了吧?”打不过还不能跑!这可有为李民一向的原则,他慌乱起来。
“你的信心哪里去了?昨天不还跟齐天大圣似的天不怕地不怕吗?”亦风也担心,但他想赢,所以他选择赌一下,因为他觉得——“李民,我觉得维拉人的体质似乎是不太一样的,相比这边的人,会更结实、更灵敏一些。所以别看那个博苏格是这样一副肌肉发达的外表,说不定实际的身体状况是跟你我差不多的。”
“真的吗?”李民不太敢相信亦风的话,但想想初赛时候自己和对手的表现,好像也确实觉得自己的状况比对方要好上一些——而这不可能是自己和卫兵们玩了十几天捉迷藏就能锻炼得出来的。不敢确定,但在异世界,什么事情却也都有可能。既然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了,便不如相信了亦风的话,试着面对吧!
裁判宣布:“第五届库尼亚王设武斗大会,半决赛第一轮第一场,宋亦风、李民对战博苏格,现在开始!”伴随着裁判尾音的结束,锣响,观众们的欢呼声也随之又起。
“加油!我可是你们的忠实啦啦队!”艾克爷爷昨天的疲累似乎已经完全不见了,神采奕奕地对着赛场上的亦风和李民大喊。
站在这种类似古罗马风格的比赛场中,听着观众的高声欢呼,亦风觉得像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的西班牙斗牛表演,但也许更像是西方奴隶时代的奴隶决斗。
博苏格并没有在开始后立刻冲上来,而是先默默打量着面前的这两个家伙——虽然身材都比自己瘦弱,也不过是才刚刚长大的孩子,但毕竟是闯过初赛的人,并且还是两个人的组队……博苏格其实反倒不太怕那些已经传出名气的对手,因为至少他对那些人的实力和招式有所许了解。而亦风和李民,在初赛中却像黑马一样杀了出来,没有任何人有他们的任何资料。而且看上去,还像是外国人。外国人的话,到真有可能是什么高手来被派来刺探一下多继亚拉的实力的。
虽然不太清楚博苏格为什么没有立即进攻,但有点喘息的时间总是好的。亦风借着这个空档赶紧对李民说:“听好了李民,等下我先冲上去跟他拼杀,你紧跟在我的后面,我挑起他武器的瞬间会立刻闪身,你借机直冲上去用棍子狠狠刺过去,最好能把他推翻在地,然后……”亦风如是布置战略。其实这原本是该跟李民商讨一下的,但眼下时间紧迫,他就把当初在森林中抓兔子时用的战略大概改了一下又搬了出来——总之核心原则就是充分发挥两个人的优势,让速度叠加上速度,杀博苏格个措手不及。
观众们见场上的双方都只是站着,没人动手,便开始高喊博苏格的名字以示支持和催促——看来这个博苏格果然是个有些名气的选手!
在观众的盛情之下,博苏格终于奔跑过来先开始攻击,亦风当机冲上前去与博苏格的长矛激战了一番,李民则在一旁辅助性攻击。亦风初步感觉:对手虽说实力强劲在自己之上,但只要他跟李民配合得紧密,获胜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打斗中亦风找准机会掀开了博苏格的长矛,矛起的一瞬间,亦风闪往一侧并大喊“李民!”,示意他可以按事先安排好的计划进行了,李民迅速领会,用他极快的速度持棍冲上前来直直插向博苏格的肚子,博苏格持矛的双手此时还在被亦风掀开的过程中,根本没有办法立刻撤回来防御。眼看李民就要成功了!可还没等亦风和李民来得及高兴,地上的砂子骤然腾起并在博苏格身前高速旋转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李民猝不及防,被那屏障反弹回来,跌出后方很远,屁股和后背重重着地。亦风见状用棍从侧面横扫过去,意欲砸向博苏格的腰部使他向前扑倒在地。却不想博苏格松开握着矛的右手并向外侧一挥,方才的砂墙化作极薄的锯轮,盘旋着切向亦风的木棍,于是木棍在碰触到博苏格之前,先被沙轮切断掉落在地。此时虽然手中的武器毁了,但亦风前冲的攻势来不及收回,惯性使得身体朝着博苏格倾倒过去,博苏格左手持矛,由刚才被亦风挑高的左上方的位置,斜切下来打中亦风的脖子,将亦风砸倒在地。瞬间李民和亦风就全都躺在了地上。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双方的速度和反应都十分迅敏。观众们一片唏嘘,随后才想起叫好。
博苏格横转着手中的长矛,得意地俯视着他们,说:“在刚才的打斗中我早就画好了防御的术阵,怎么,你们没有看出来吗?也太大意了吧!”
亦风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法术?异世界的人是会使用法术的吗?那么这场武斗大会,其实并不仅仅是体格上的较量,而是体格连同法术的较量吧?!法术么……在异世界生活了也有好几日了,怎会连这个状况都没有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