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正要说话的功夫,突闻衙役来报,门外有人报案,说是有人被
谋杀。刺史大人一听,双眉微蹙的问道:“是何人被杀,可曾缉捕到凶
手?”
“回大人,死者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街坊都唤他宋牛倌,马捕
头正在安排人手去现场查看。”衙役说道。用眼角瞄了李天赐一眼,神
色异常。这新来的捕快有点门道嘛,刺史大人都专门接见他,自己以后
可得悠着点。
“嗯,那个天赐啊,卢县的案情待会再说,你随马捕头去看看,好学
习学习,马捕头办案可是个能手。”
“是,小人告退。”李天赐把案件交给文吏,对着报信的衙役眨了眨
熊猫眼,转身告辞。
“小林子,你以后就跟着李捕快办差吧,不用再干杂活了。”聂刺史
看着李天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此子是何来头?竟能得裴老垂青,
听说裴老一生从未收徒,是因为师门缘故。到底何故,也无人知晓,故
此裴老从此无意官场,从大将军位置上下来,隐居郓州,深居浅出,从
不和官场之人来往,却为了这少年托人说情,给他在衙门安排个低位职
事,说是锤炼锤炼。值得裴老如此看重之人,必不简单......
此时天已经大亮,林长风追上李天赐,笑着说道:“李哥,我叫林长
风,刺史大人交待,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哦?你不是当我是鬼怪吗?现在不怕了?你和刺史大人是什么关
系?”李天赐看着这位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林长风,长的倒还算机
灵,说话的时候嘴角总带着笑,眼睛骨溜溜乱转。这种人心有七窍,能
舞八面,是个好腿子。
“呃,李哥笑话了,昨晚听老贵叔讲鬼故事来着,忒渗人。整晚都没
睡好,早上起来心神还恍惚着呢,再就是冷不丁见你脸上那......至于小
子我嘛,父母早亡,以前在城南广源酒楼里做个跑腿的伙计,原先几个
跑堂的,见我机灵,经常得客人赏钱,就合着伙的欺负我,我二婶见我
经常受人欺负,就想寻思着给我另外找个活计。我二婶针线
活做的还行,时不时的在刺史府里讨些活做,这一来二去的倒和刺史夫
人熟稔了,后来通过刺史夫人说好话,刺史大人才让我进了府衙找了个
杂役活干......”
俩人说着话的功夫,来到刑捕房,总捕头六爷正在吩咐工作,见李天
赐来了,笑着说道:“小李,今天你可要好好露两手,让大家伙开开眼
界,见识见识,呵呵。”
“是啊,是啊!听说小李在卢县名气很大,卢县县令和县尉都大加赞
赏哦!”捕快甲不无羡慕的道。
“咦!还是裴老剑师的高徒,这下碰上高来高去的飞贼,可别想溜
罗,哈哈!”捕快乙好像看见飞贼倒在剑下。
“那是,以前碰着点子硬的,只能看着他们趾高气扬的逃走,现在好
了,管叫贼子无处藏身。”捕快丙钢牙咬碎。
“......”
“好了,小李,今天你带队,叫上人先随报案者去现场,仵作来了我
叫他马上赶过去。”总捕六爷开始发号施令。
第一天上班就碰上杀人案件,真够衰的。不知道是不是大唐的治安不
好,还是民心不古,都说开元盛世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比之贞观之治
还要强大,世道还要安稳。唉!看来奸佞宵小之徒是不认世道的。
此时正是辰时时分,初升的太阳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只泻下一地
金黄。早起的百姓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不良人,纷纷躲避,免得冲撞了
被讹了钱财。其实大唐初期的捕快是不叫捕快的,这里是为了方便大家
阅读。在大唐缉拿罪犯的公人叫‘捕不良人’,意思就是捕拿那些作奸
犯科的不良分子,后来这些公人时有讹诈百姓钱财的,百姓久而久之就
唤他们为不良人了。而‘快’的意思就是手脚灵活,快手快脚,后人慢
慢就把手脚麻利的捕不良人唤着捕快了。
一行人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简陋的宅子,宅子外面用篱笆
做成栏栅,围成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围满了人,街坊邻居七嘴八舌的
说着话,几个坊丁手拿木棍正在维持秩序。
“各位公爷,就是这里。”报案的人说道,李天赐一路上也把经过了
解了下,原来报案的人叫二柱子,是个赶驴的驴夫,和死者宋牛倌每天
一大早就赶着驴车去坊市找活计,今天早上天刚亮,二柱子照常来叫宋
牛倌,大门是打开的,唤了几声没人应,二柱子心想宋牛倌不会自己一
个人先去了吧?于是走到牛棚去看看宋牛倌的牛还在不在,二柱子来到
牛棚一看,牛车还在,牛却不见了。
奇怪啊!二柱子低着头抓耳挠腮,却发现地上隐隐有血迹,平时宋牛
倌码得整齐的草垛也乱糟糟一片,二柱子夹着怀疑和担心拿棍子挑开杂
草,一看之下,吓得魂都没了,只见宋牛倌已经血淋淋的倒在血泊之
中......
“让开,让开,衙门来勘案了,无关的人都回避。”林长风拿着火棍
一阵虚挥,其他的衙役也一起清出一片空地。
李天赐挎着腰刀走到宋牛倌跟前,全身青色捕快公服,身子板结实,
旁人看了倒也威武不凡。李天赐望着几个垂手站立的坊丁,低头看了看
仰卧在地上的死者,到处都是杂草。面无表情的问道:“有谁动过尸体
没有?”
“没有。”一个坊丁唯唯诺诺的答道。
李天赐蹲下身子,用刀鞘扒开尸体上的杂草,仔细查看。死者右胸有
一个伤口,伤口垂直。切口整齐,血已凝固,尸体僵硬。伤口窄且深,
似是尖锐利器所伤,其他地方没有伤痕,只有胸口染有血迹,明显是一
击致命。
李天赐叫人看好尸首,等候仵作前来验尸,叫了二柱子同林长风一起
来到宋牛倌堂屋里,屋里还算干净整齐,无打斗迹象,遂进入卧室,而
卧室则乱如猪窝,被翻得一塌糊涂。
“二柱子,你对死者肯定熟悉,你来说说死者的生活习惯,有无仇
人?”李天赐走出卧室,在堂屋找了矮几坐下。
“是,大人。”二柱子躬身行了一礼,继续说道:“老倌,哦,我一
般都叫宋牛倌作老倌,他这个人那,很早死了老伴,想是夫妻感情很
好,一直也没再续弦。老倌人很热情,四邻八里的有谁找他帮忙,他都
有求必应,哎!这么一个好人怎么就死于非命呢?老天不开眼啊!这天
杀的凶手......”
“说些有用的。”李天赐沉着脸喝了一声。
“是是,老倌前两年帮人拉货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时带来一个人,说
是一个远房侄子,表哥表嫂在一场瘟疫中死亡,看这侄子可怜,自己也
没子嗣,正好以后可以给自己养老,老倌的侄子名叫王三,王三刚来时
还好,累活脏活也无怨言。后来染上了赌博恶习,活也不干了,三两天
的不归家,整天膩在赌坊,没钱了开始找老倌讨钱,老倌为这事不少教
训他侄子。前两天老倌还说起,说今年给他侄子娶房媳妇,让他媳妇给
管着,可老倌这......”二柱子哽咽的说不下去了,用袖子一个劲的在擦
眼泪。
“王三何在?”李天赐怒喝道,心想这王三看来有很大作案动机,有
动机就值得怀疑,等抓住王三一问便知。
“回大人,小人去衙门报信之前,就没见他,邻居说昨天晚饭时间见
过他回家。这忤逆的小子,他叔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人影,他倒好,
还不知道躲在那旮旯里快活呢。唉!”二柱子满脸怨气,却又唉声叹
气。
李天赐走出宋牛倌的堂屋,经过大门的时候看到门后有个木箱子,落
着锁。有些好奇,卧室里的箱子衣柜都翻得乱七八糟,为何这个箱子还
好好的?过去把锁撬开,打开一看,里面却是吹糖猴儿的家伙什,隐隐
的传来麦芽香味。
这时有衙役来报,说仵作已经来了,正在验尸,问李捕头要不要过去
看看。李天赐摇了摇头,改看的都已经看了,改验的自己也验完了。仵
作?比起我自己的专业技术差远了,李天赐心中不屑的想着,只怔怔的
望着吹糖猴儿的家伙什发呆,突然猛的惊醒,快速吩咐道:“长风,你
与大家等仵作验好尸之后,把有关的人统统带回衙门,先差人去通知六
爷请刺史大人发下海捕公文,全城缉拿王三和吹糖猴儿的人归案,我有
事先出去一下,衙门见。”
说完不等林长风回话,一阵风似的就跑没影了。
环儿宝贝,希望还来得及见你一次,虽然说好不来送你,可是天赐哥
哥心里还是控制不住,想到要分隔千里,不知几时能再见你忽闪忽闪的
大眼睛,你那浅浅的酒窝和甜甜的笑容,你那迷死了哥,哥也心甘情愿
的红唇。我想环儿宝贝你心里也十分想天赐哥哥来送你是不是?肯定是
的,你肯定望眼欲穿,你只是羞于说出口而已罢了。天赐哥哥真是混
蛋,两世为人还不明白小女儿家的心思,当真该死。
见过超超速的赛车,有没有见过超超速的飞人?那田径百米飞人的速
度比起现在的李天赐来说,简直可以用慢动作回放来形容了。李天赐一
路风驰电逝,喘气不匀的赶到杨府,却见杨府大门紧闭,外面连个看门
的都没有,静悄悄的。一阵风来过,卷起一地的枯叶,沙沙直响。吹的
李天赐心里拔凉拔凉的,似被汲取了所有生机。李天赐面如死灰,踌躇
着遂要前去叩门,却听后面传来一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