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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酒吧

几年以前位于A城步行区的临街商铺里曾出现过一个名为冰忆的酒吧,这里曾是我们聚会的固定场所,之所以选择这儿,不仅仅由于这里良好的环境,更重要的是这家店的老板就是大名鼎鼎的赵氏集团接班人赵大刚。想当初赵大公子刚刚荣归故里的时候,赵老爷子花了很大的心思在集团下的产业里寻找适合他的位置,一方面让他有事可做,另一方面也想好好磨练下这个娇生惯养的混世魔王,结果赵大刚没磨好,赵老爷子手下的那几个得力干将个个气昏了头,天天叫嚷着赵大刚的不是,果不其然没出几个月赵老爷子就知道了该事,平生爱子心切的老爷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大发雷霆,直接将赵大刚赶出了集团,也就在那段时间,首次经历挫折的赵大刚和刚刚回到A城的王小琪走到了一起,也许是王小琪的积极向上感染了赵大刚,或是说爱情的力量无限巨大,此后赵大刚的变化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不仅大大收敛了公子哥的霸道,还主动跑到老爷子的面前承认错误,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了这样大的进步,老爷子一高兴,直接拿出一千万交由赵大刚管理,此后的赛车场酒吧等实业的建设就是出自这笔资金,与此同时,王小琪也就顺理成章的拿到了教育赵氏集团接班人的教鞭,老爷子哪里知道,赵大刚暗无天日的妻管严生活就此拉开了帷幕。回头再说说这间酒吧,老实说冰忆这名字够酸的了,现在的酒吧哪家不带点颜色,什么午夜狂欢,寂寞小屋,这些名字一听就让人浮想联翩,唯独这个冰忆,听起来像冰窖不说,自命不凡的清高与声色犬马的夜生活明显不搭,不过人家王小琪说了要做就做与众不同的,那些俗气的名字根本够不上档次,因而从酒吧开业当天起王大掌柜就力挺这个名字,任由别人怎么说,她老人家就是死性不改,说来奇怪靠着一些老客户还有那些企图巴结赵大刚的人,这间默默无闻的酒吧竟然勉强支撑着熬过了几年。

又是夏日的一天傍晚,我们响应赵大刚同志的号召再次来到冰忆酒吧,今天的聚会并没有太多的目的性,因为闲来无事的赵总经常组织我们出来吃喝,我们也习以为常的接受了赵大刚的慷慨,所以下了班换好便装的我并没有急于赶到那里,而是顺着长江路慢悠悠的走向冰忆酒吧,等我到达那里的时候,白天空荡荡的酒吧里已经零星的来了七八个客人,略带忧伤的蓝调音乐配上角落里昏暗的灯光让窃窃私语的人们充满了神秘,位于酒吧一角的小型舞台上工作人员正在为今天晚上的演出做着最后的准备,尽管只是一家小型酒吧,但这里的服务绝对不差,按照王小琪的意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天都有天南海北的歌者来到这里进行表演,他们中有的是路过这里的流浪歌手,有的是拿固定薪水的常驻歌者,更有甚者一些高校的音乐爱好者也常常登上这个小小的舞台,总之,只要你喜欢随时都可以为你的朋友现场演唱,也许正是这种自由的气氛感染了很多人,也让这个小小的酒吧伴随着一些人的记忆默默走过了一段青春的记忆。

早已过了下班点的酒吧里,由于工作人员的走来走去让这里的气氛略带忙碌,身为常客的我在环顾了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身影的情况下,直接走向位于酒吧西南角的环形吧台。

“浩哥,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调酒师小南一眼就认出了我。

“当然是你们老板的黑旋风,要不你浩子哥的大驾也是随随便便请的!”

“那可不一定,现在谁不知道小琪姐已经完全代替了我们老板,请你们吃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老板他敢说个不字,被灭就是早晚的事!”

听到小南这样的回答,开始我还想反驳,不过又一想,一直在外人面前装爷们儿的赵大刚根本没想到他的小秘密早已是尽人皆知的老黄历,想到平日里众人面前装出的威风和他私下里见到王小琪的熊样,强烈的对比想想就好笑,于是,我和小南几乎同时心领神会的彼此一笑。

我坐在吧台边等待其他人的过程中,几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默默的走进了酒吧。由于平日里到这里泡吧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我们常常在这里聚会,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几个人并不是这里的老顾客,最奇怪的是通过观察,我发现这几个人的身上带有明显BJ人特有的痞。关于我善于观察人的能力,在朋友圈中多次得到了验证。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大学毕业的头两年我在咱们的首都BJ混生活,换过的工作不计其数,从刚开始的超市推销员到后来的房产中介和群众演员,哪一样不是和人打交道的工作。老实说老祖宗的360行里最容易也是最难的就是这和人打交道的活,简单的讲小嘴一动上亿的订单也就搞定,困难的是人心隔肚皮,要想说服他人没有点察言观色的能力别说跑订单了,就是超市里勤俭节约的家庭主妇也不是轻易搞定的主儿。两年的锻炼再加上回到A城后的沉淀,不夸张的说,现在的我结合说话人的表情和神态就能大概猜测出对方的想法。当然观察这几个家伙根本用不着哥哥我的看家本领,要知道相比小城市,大城市生活过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幸福感,他们在着装语言等等方面都有着小城市人无法比拟的优越感,另外即使一名小城市走出来的人生活在大都市再久,他也不能完全变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当地人,因为他所缺失的是成长所需的环境。基于这样的思想,做为全中国政治和文化双重中心的BJ,老BJ人的特点在后辈人的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继承。老实说这几个人的出现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正值盛夏,身为沿海旅游城市的A城毫无悬念的成为避暑消夏的绝佳去处,别说几个BJ人了,就是大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还不是满大街的乱跑。于是我放弃了对他们的关注,转而专心等待王小琪等人的到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琳,赵大刚,田壮,陈宇,王小琪等人也陆续来到了冰忆酒吧。此时暮色开始降临,刚才还只有七八名客人的酒吧里,终于变得热闹起来。调酒师小南在为客人准备鸡尾酒的同时,不停展示着她高超的技艺,许多慕名来到这里观看小南表演的食客们更是热情,一阵阵赞美的掌声不时从吧台的方向传出来。我们几个人习惯性的坐在靠近小舞台左边的方向。王小琪还是老样子,旁若无人的和田壮聊着他们的动漫,李琳和陈宇则若有所思的交流着节目的录制。因为今天来的人很多,赵大刚忙于店里的指挥,我成了唯一的孤家寡人,于是闲来无事的我将全部的注意力都转向小舞台的中央。此时在音响人员的帮助下,一名略带稚气的女生登上了舞台,一张没有经过过多修饰的脸,略显普通的黑发,没过膝盖的长裙再加上一把棕红色的木吉他,从其简单的装束来看,她很可能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尽管常常到这里聚会,但在代表夜生活的酒吧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清纯的女生,相信很多这里的老顾客也有与我相同的感受,由于到这里来的人社会层次上相对较高,很多都是附近公司的白领甚至金领,那些寻求刺激的年轻人根本不屑于光顾这样沉闷的酒吧,因此看到小姑娘的登台,大家并没有吹口哨或是故意挑逗,而是默默的停下眼前的对话,专心等待她的演出。同时感受到大家关注后的小姑娘显得更加紧张,没有自我介绍没有索要掌声,干净的声音如山间的小溪悄悄的流淌。刚一开口,那些刚才还围着小南略带喧哗的人群立刻停止了说笑,几乎全场的人都被小姑娘演绎的一首曲风唯美的情歌所吸引。从简单的歌词中我了解到这首歌的大致意思讲的是一名害羞的男孩向他喜欢的女孩表白,不同于男声的演绎,清新的女声中充满了被关爱的幸福,听着这样温馨的歌曲,别说那些多愁善感的女生,就是许多与我同龄的男同胞们,也不由自主的沉浸在这样美妙的音乐,仿佛又被带回到青涩的大学时光。几年以后,当我再次见到台上的这位小姑娘,尽管时过变迁曾经的清新羞怯早已不再,转眼间已是初为人母的幸福,但此刻惊鸿的一瞥却在我的心中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回忆,直到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我也没有忘记当面好好夸奖她一番。至于她留给我美好印象的原因,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我在浑浑噩噩的现实生活中再次回想起消失殆尽的青春。

一曲作罢,短暂的沉默之后,热烈的掌声立刻从酒吧的个个角落此起彼伏的响起。要知道这样强烈的共鸣自从酒吧开业的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听到大家这样毫不吝惜的赞美,唱歌时还自信满满的小姑娘此刻却有些紧张,一抹漂亮的绯红悄悄爬上了她的面颊。也许是经历了首次登台的紧张,一个下意识的深呼吸之后,小姑娘立刻恢复了唱歌时的自然。依旧没有自我介绍,接下来的几首歌曲延续了她清新脱俗的风格,时而欢快时而忧伤的旋律让许多在场的80后听者大呼过瘾,席间有很多人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于是一向少人问津的冰忆酒吧竟然出现了满员,甚至过道里也出现了一些前来看热闹的人。小小的舞台上年轻的歌者述说着青春的故事,让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如同老电影般重见天日,为数众多的听者丝毫没有混乱的迹象,人们静静的聆听这天籁般美妙的音乐,偶尔轻声的附和正是表达了大家对过往青春一致的追忆。

不知不觉,小姑娘一口气唱了十首自弹自创的歌曲。当她走下舞台的一刹那,听得入神的观众们才反应过来,台下同为年轻人的我们立刻报以最热烈的掌声。然而就在大家为刚才的演出表示喜欢的同时,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男人走到小姑娘的面前。

“同学你的声音很好听。我是一家娱乐公司的星探,根据您自身的条件完全有可能培养成大明星。如果你愿意不需要毕业我们就可以签订劳动合同。”

一句话,让人山人海的冰忆酒吧立刻沸腾了起来。在常人的记忆中,传说有一种职业叫作星探,他们的工作就是往来于各种秀场,从中挖掘出有潜力培养的对象,经过演艺公司的培训后,各种宣传手段一曝光,一颗娱乐界的新星就此诞生。这样经典的故事在民间不知流传了多少遍,没有人怀疑星探存在的可能性。不过老实说,活了二十多年我还真没有看见过所谓的星探,相信没有几个人有过这样的经历。难以想像今晚就在这间不知名的小酒吧里,印象中神秘人一般存在的星探近在眼前,别说台上表演的小姑娘有些激动,就是我们这些看客都有些心潮澎湃,要知道没有人能够预料此时朴实无华的女大学生他日不会变身为万人追捧的大明星。想到这里,一些有头脑的人甚至已经准备好纸和笔,就等着小姑娘一答应就立刻跑上前去索要签名,将来小姑娘成名,今晚的签名不仅见证了这段传奇的经历,更有可能被喜欢她的歌迷收藏,弄不好还能卖个不错的价格。另有一些人则打电话给附近酒吧的朋友,要知道在一个三线城市的小酒吧里就算唱上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接触到大型娱乐公司的内部人员,对于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有傻子才会放弃。总之年轻男人的话语一出,刚才平静的人群立刻爆开了锅。

与喧闹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的女大学生有些紧张,她下意识的咬着下嘴唇,显然第一次登上酒吧舞台的她并没有预感到今晚的演出会收到如此好的评价,甚至被传说中的星探盯上。在她犹豫不决的间隙,我仔细的观察了站在女大学生对面的那个男人。1米8左右的身高,看年龄也就20出头,光滑的皮肤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细腻,很显然该人很注重皮肤的保养。再看他的着装,尽管穿着体恤,但浑身上下全是我们熟知的名牌,搭配也十分合理。其中最能引起我关注的是他所佩戴的一款百达翡丽的手表。一般人印象中的名表如劳力士,iwc等品牌被称为一等表,在此之上还有更好的特级表。这款百达翡丽手表就是其中的一个品牌。该品牌创立于1839年,被称为贵族的标志,是瑞士仅存的真正独立制表商之一,一款最简单的表仅生产环节就至少需要九个月的时间,售价在13000美元至20000美元之间,当然这些知识都是从赵大刚的奢侈品杂志上看到的,从那人所带表的复杂程度来看,这个价显然要低很多。老实说,实在想不通一款连大财主赵大刚都舍不得用的特级表会出现在一个星探的手上,就算是为了迷惑当事人相信其星探高贵的身份,特意购买的高仿产品,那也应该选择劳力士一类大家熟知的品牌,而不是这样一款大众认知度很低的贵族品牌。带着疑问我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人的身后,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人就是傍晚看到的那几个BJ人中的一个,从其他人看星探的眼神中,我进一步的察觉到,所谓的星探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头。难以置信现在的星探找个明星也需要这样大的排场。

我这边不住的发出疑问,那边的女大学生却坐不住了,几番心里的纠结后,小姑娘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您的提议我暂时不能回答,我现在还在读,没有考虑太多的事情。”说着小姑娘不好意思的向后退了一步。

一句话让刚才还准备索要签名的听众们立刻凉了下来。不过又一想,一个未踏入社会的女大学生克服很大的心理压力来到这里练习表演,本想适应下不同的环境,却发生这样改变命运的事,换个人也不能马上接受,更何况这个人自称是星探,但谁又能保证在这人员复杂的酒吧里不会有居心叵测的色狼悄悄潜伏呢!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为小姑娘的谨慎回答表示赞同。

然而女大学生的回答并不能打消星探对她的欣赏,相反更加客气的送上名片。“没有关系,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通了就打这个电话,我随时等你。”说着十分绅士的递上名片。

女大学生接过名片的一刹那,很多站在她身后的观众都不由自主的探起头,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哪家娱乐公司的星探,我正好站在女大学生的身后,所以我也近水得月的看到了那张名片上的内容。只见在那张淡黄色的名片上,清晰的写着李天鹏三个大字,同时右下角的位置写着英皇娱乐中国区策划经理。尽管我也不知道中国区策划经理到底是什么样的鸟官,但英皇娱乐明晃晃的金字招牌还是让看到这张名片的观众们为小姑娘的谨慎大呼可惜。

结合这位英皇娱乐中国区策划经理今天出场的气派和他一身的顶级行头,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对李天鹏的身份深信不疑,刚才还为小姑娘的谨慎表示赞同的一些人此刻都在力劝小姑娘立马答应这位星探的邀请,毕竟这样好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然而无论大家怎么劝,小姑娘一直面带疑虑,不肯接受邀请。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惋惜中,李天鹏离开了冰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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