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叔,董记茶庄的老板是个老头吧?”
韩昌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舒羽,有些诧异的道:“一年的时间也不短了,哈奇城这么小的地方,你不会告诉我还分不清东南西北吧?”
舒羽羞赧一笑,董记茶庄的老板也不是一遭两遭的见面,如何不熟悉?但是二楼的那个红衣女子又是何人?舒羽虽有疑问,却不好意思说自己回头见到一个漂亮姑娘。
“今天,董记茶庄的老板请我们品尝雨前嫩芽,以前从来不曾在茶庄见过,好像再喝一杯呢。”
玉娇的话让韩昌一动,开口道:“只怕老板请的是柯兰,你们只是顺路而已。”
“哦,”玉娇不以为意得道,能在柯兰公子身边做个陪衬,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说话间,几人回到城主府。韩昌叫舒羽回去歇息,自带了玉娇和金铃儿两人回禀胡城主。
就在舒羽一行人回府后,哈奇城南面的一处庄园,一个锦衣老者凭栏而立,正在喂养水池中的金鱼。
庄园依山傍水,占地十多亩,环境优雅。亭台楼阁无不雕梁画栋,回廊曲巷相连,假山池水点缀其间,玉兰幽竹,奇花异草,好似世外桃源一般。杂役丫鬟来往其中,无敢高声者。
这就是武家庄园,其祖上引来南山的一道泉水,依山而建,苦心经营百年才有如今模样。
武家祖上不过一个走街串巷的杂货郎,后来得了一场机缘,挣下一份家业。后来嫌城中地方狭小,便搬到城南,建了这个庄园。
三个人抬着一个竹椅,上面躺着一个人,匆匆来到武家庄园门口,与门房耳语一阵,钻进院门。几人径直来到锦衣老者喂鱼的亭子,远远地停下,不敢靠前一步。
良久,老人转过身来,一缕须髯飘洒胸前,满面红光,一团的和气。
“魁儿,看你用的人,就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你瞧,他们回来了。”
锦衣老者的语气不紧不慢,就像话家常一般,但是听在耳中却有一种让人俯首称臣的气势,让人生不起半丝反抗的念头。久居上位者,也不过如此吧。
武魁安静的站在厅内的石桌旁,恭敬的听着父亲的教训,一句话不敢说。
“既然来了,就让他们说说吧。”
武魁向着几人招了招手,三个汉子抬着简弼走了过来。简弼挣扎着想坐起来,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老者挥手示意他坐下。
“简弼回禀武老爷,适才我带人去寻那不知何处来的野小子,将他围在董记茶庄门口,正要盘查他的底细,不想韩昌那狗贼跳了出来,独自一人将我等打退。您看,我现在还立不起来,那帮兄弟也伤的伤,残的残……”
还没等他说完,武魁低声喝道:“够了!还不快滚!”
武家是个大家族,大哥武江沉于修炼,二哥善于经商,自己武不成商不就,唯有心机和隐忍还说得过去。这家主之位,不知老爷子会传与何人。自己尽心做事,想要赢得父亲的欢心。谁会想到,一匹黑马竟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情。
“好了,简弼你去库房领五百两银子,回去好好医治那帮兄弟。”
简弼听闻有钱拿,对老爷子千恩万谢,让几个手下抬着自己出去了。
“爹,咱们不是给过他们钱了吗?这是何意?”以武魁的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老爷子的用意,只是明知故问罢了。
“为武家做事,不管成功与否,武家都会记在心上。你多学着点吧!”
“孩儿记住了!”
这时一只苍鹰自远处飞来,落在亭外的栏杆上。武魁走过去,从其足上取下一个蜡丸,递给老爷子。
武家的当代家主轻轻捏碎,取出一张纸条,看完了,递给武魁,“你也看看吧。”
武魁看完之后脸色一变,双膝跪在地上,“爹,都是孩儿的错,竟然为武家招惹了这么一个人。请您责罚!”
“那边的消息应该是没错的,北面的柯家不是咱们可以接触的层面。既然有了牵连,躲是躲不开的,只有见缝插针、伺机而动,这对我们武家也未必不是一场机缘。日后你多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叫手下那帮人消停一些。”
“是。可是孩儿有些不明白,城主府这次怎么会如此强硬,与往日作风大相径庭。”
武家家主对这个三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对一些事情的敏感远胜两个兄长,可惜就是实力不够。人无完人,自己又怎能强求?
“前几天,卞喜大师曾在城主府小住一日,此事恐怕与他有些关系。城主府的胡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后行事要低调谨慎,三思而后行。”
当武魁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心里只剩下两个字,柯兰。
※※※
城主府的晚饭比往日丰富一些,玉娇提了一个食盒亲自送到舒羽的耳房,说是夫人赏下来的。打开来看时,一碗粳米粥,三个小笼包,两样小菜,还有一小碟腊肉。
“府里面很多人都在议论你呢,说你胆气过人,为府里挣了一口气。要不是因为你年纪尚小,说不定早有几个姐姐跑过来要以身相许呢!”
“那些人又怎么会入得了我的眼?我就是要娶,也要娶玉娇姑娘这样的,漂亮贤惠,温柔又体贴人。”
“舒羽哥哥,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看着玉娇一脸娇羞,连蹦带跳的离开屋,舒羽不禁有些后悔,这个玩笑会不会开得过火。自己只是逗弄一下这个粗野的黄毛丫头,她不会当真吧?
“舒羽,到我房里来一趟。”
玉娇走后没多久,华伯招呼舒羽到他房里去。
华伯屋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是一张桌子,几把木椅,靠墙一个壁橱而已。华伯一瘸一拐的走到壁橱前,在里面翻腾半天,掏出一个精致木盒,啪的一声打开锁,递给舒羽,“看看里面的东西。”
掀开盒盖,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冲入脑门,浮躁的心情随之安定下来。里面躺着两张黄纸,一张是自己的卖身契,另外一张,咦,文字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也是一张卖身契,只不过落款是华云天三个字。
“华伯,这是何意?”
“人们口中的卖身契,多有血泪故事,让人憎恨。不过也有一种贵族间的契约,不为人知。”华伯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舒羽,继续道:“你可知道家将?城主、郡主、王公大臣,就连帝王身边,那个没有誓死效忠的卫队?爵位不同,卫队人数不等,名称各异,但无一不是对主人忠心耿耿,生死相随。城主的卫队,便是家将。卫队事关生死,人选慎之又慎,大意不得。于是,便有了贵族与家将的契约。虽是一张黄纸,却是终生的承诺。想来,你也应该猜到了,我就是城主大人的家将,但由于种种原因,家将没有达到二百人的编制,唯有我一人而已。今天叫你来,便有一番取舍,你可愿意选择?”
舒羽没有想到华伯会与自己说这么严肃的话,思考良久,开口道:“我愿意!”
华伯似乎早就料到一般,露出一丝微笑,黝黑的脸显得有些滑稽,说道:“如果你愿意做胡家的家将首领,就去修炼木盒里面的五行诀,慢慢招收二百人的队伍。如果不愿意,就安心做一个马夫吧。”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舒羽多年的梦想就是做一个里长,现在眼前就有一个比里长更有前途的事业。如果放弃了,自己会抱憾终生。既然上天为自己打开了一道门,那么就不要在乎道路是否曲折,坚定的朝着门的方向走下去,终有一天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世界。
胡家未来的继承人,想来只能是胡秉了,效忠那个小家伙也不错。
“我愿意!”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谁都能说出口,说的时候无不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纵观历史,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背信弃义、卖主求荣者,数不胜数,在他们眼里一纸契约不过是一张纸而已,烧了也就没了。
舒羽掷地有声,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柯兰和韩昌让自己隐约看到了一道门,而华伯要拉自己走上这条路,自己怎么会拒绝?只不过华伯的话有些直白,直白有时比委婉更真诚。
他的命运将从此改写,不再是那个绿松镇的懵懂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