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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中午一点到两点依旧是午休时间,在此期间,学生们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宿舍,一是教室,当然,走读生也不能例外。薛松没有午休的习惯,所以当石宙喊他回宿舍休息的时候,他自然选择了跟杨鸿新一起在教室上自习。

快要两点的时候,老胡突然闪身杀了进来,悄悄凑到讲桌旁边,伸手捏着黑板擦敲了敲,然后以震破分贝器的高音大吼一声:“中啦!都别睡啦!出来刷脸!”

老胡学生的脸竟然是用来刷的!这令薛松惊诧不已,当然正欲趴在课桌上小憩一会儿的杨鸿新也是一脸惊奇的样子。两人相视而笑,缄口不言,只是静观其变。

果然是一吼惊醒梦中人,正睡得昏天暗地的同学们被他这一声狮子吼震得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纷纷抬起头望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见同学们依旧是一副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样子,老胡再次震破了分贝器,大吼道:“都起来吧!该上课啦!睡嘞给死猪样咧!唉,冇法儿弄!”

这时候午休结束的铃声恰好响起,下面不禁一阵骚动,同学们纷纷起身上厕所。

见后排几个男生依旧纹丝不动,老胡快步走了过去,嘴里还嘟囔道:“诶哟嘿,这恁都不醒?”

旋即在他们身畔慷慨激昂地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两只手还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逗得大家捧腹大笑,立时睡意全无。老胡不愧是老胡,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这要是再不能惊醒那几个顽固分子的话,可真就逆天了。

同学们大都打理好了精神,准备上课,只见这群“后起之秀”先是愣了愣,旋即迅速起身,纷纷向厕所奔去。

随后,杨鸿新便把这妙趣横生的一幕讲给了刚进教室的石宙,石宙听后,不禁扼腕叹息道:“哇塞,往后我也给教室睡觉咧!”

没想到石宙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人生中如此重要的决定,薛松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嗯,勇气可嘉,值得表扬!呵呵!”

杨鸿新也附和说:“嗯,口头嘉奖一次!呵呵!”

石宙却不以为然道:“嗯,恁还别不信,往后我还真给教室咧!”

原来下午第一节便是政治课,老胡在预备之前就匆忙赶了过来。眼见午休就要结束了,同学们还在呼呼大睡,不禁怒从心头起,不自觉间就提高了嗓音。

上课的时候,老胡仍然怒气未消,时不时地夹杂几句粗言秽语,听得同学们屏声咽气,尤其是女同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仿佛开了个彩帛铺。不过,一高名师也果然名不虚传,那么枯燥无聊的政治课竟被他讲得如此通俗易懂,妙趣横生,嬉笑怒骂之间,已将所有知识点讲解完毕。激动地薛松感慨说这是他上学以来遇到的最好的政治老师,不经意间对老胡的崇敬又增加了几分。

下午第二节是地理课,地理老师是个瘦高的中年人,穿一件蓝底白格子体恤衫,显得儒雅俊秀,只是微微谢顶有些美中不足。而且喉头不停地蠕动着,偶尔发出咳嗽的声音,似是慢性咽喉炎。他一进门便受到了热烈欢迎。石宙显得尤为激动,拉着薛松的胳膊说:“松哥,松哥,你看这是老孟!俺高二嘞班主任!他人可好了!”

“哦,那也是俺老表嘞班主任啦?”

杨鸿新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待欢呼声平息,老孟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讲了个小笑话,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顿时精神倍增,群情亢奋。见大家进入了状态,老孟丝毫不敢怠慢,即刻抓住有利战机,使出浑身解数,迅速讲完了这节内容,然后带领着大家一起做练习题,直到下课为止。

接下来的历史课上,着实令薛松吃惊不小。没想到他竟是薛松高二的历史老师,这倒是出乎意料。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旋即化为两道虹光,闪电般射向他处。薛松不自觉地把头深深埋了下去,一时显得局促不定,忐忑不安。

杨鸿新似乎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正欲开口相询,忽然又觉唐突,欲言又止,三缄其口。

薛松为何如此心慌?原来里面还有个故事呢!

高二下半期的时候,薛松班主任要外出考察一段时间,班中大小事务便交予历史老师打理。一次,由于厕所打扫不净扣分,历史老师便当众批评了薛松那组的同学,作为组长的薛松不胜其忿,出言顶撞,认为老师冤枉了他们,因为这周不是他们组负责厕所的卫生。可历史老师也觉得没面子下台,硬是坚持要他们组去打扫厕所。薛松却坚称那不是他们组的负责范围,要打扫也应该是其他组的事情,于是双方就发生了激烈矛盾,闹得不可开交。从此,薛松便对历史老师心存芥蒂。

现在看来,打扫厕所这件事情是那么不值一哂,竟因此开罪了一位老师,孰轻孰重,自有评判。不过一高的厕所历来都是由学校清洁工打扫的,为何突然要学生打扫呢?原来一高校长外出考察了一圈儿,不知在哪所学校看到了厕所是由学生负责打扫的,认为取得了真经,故而效仿之。理论上学生打扫厕所的初衷是好的,但在实施过程中却变了味儿,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真是亘古不变。毕竟学生的智慧是无穷的,在与校方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总能一边总结经验,一边发现斗争中的诀窍,继而创造出更加行之有效的方法。且不说学生打扫厕所的效果如何,单就厕所卫生就可管窥出中国学生的素质问题,然而厕所问题又岂止仅仅出现在学校?

薛松定住心神的时候,老师已经讲了大半节课,不禁又是一阵慌乱。偶然瞥见历史老师不经意地拿着课本缓缓走了过来,口中念念有词,好像还在不停地讲课,薛松大为惶急,顿时手忙脚乱。

还好杨鸿新似乎也意识到来者不善,赶忙替薛松把书翻到老师正在讲的那一页,并伸手指了指书上的具体位置。

薛松大为感激,连忙送过去一个由衷的眼神,然后迅速埋下了头。

下午的最后一节一般都是自习课,老胡突然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都给我滚出来!咱现在去操场——站队排座位儿!”

大家一愣,立即会意,迅速离开教室前往操场去了。

“都还按早上跑操嘞时候站!”老胡还没走到操场就喊道:“谁有特殊情况嘞赶紧跟我说,别到时候排好喽再磨磨唧唧咧冇法儿弄!”

老胡眯着眼从头至尾看了看,调动了几个同学的位置,但基本上还是早上的队形。然后两人一排,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排队来到教室门外。

“恁俩先过来。”老胡站在教室门口指了指前面的两个女生。

每次只进去两个人,外面的同学从前门口一直排到了走廊的大铁门外。

“小新,来咱俩换换位儿呗!让我站松哥前面儿……我想给松哥坐同桌咧!”石宙机灵地查了一下前面的人数,隔着薛松拍了一下杨鸿新。

见薛松双手藏着背后,靠在了墙上,只是微笑,并不置可否,杨鸿新以为他已经默认,不好推辞,于是无奈地笑了笑,便站到了薛松后面。

“嗨,薛松!”张雪探了探头,从前面走了过来。

“嗨,张——雪!”薛松慌忙站直了身体,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张雪?嗨,张雪你好!我叫石宙,是松哥嘞好朋友!”石宙微微一愣,抢上前去介绍道。

“石宙?嗯,我知道,昨天晚上你已经介绍过了。”

“可是你介绍嘞时候我去搬书啦!冇给教室啊!”石宙赶忙说道。

张雪咯咯一笑,说道:“嗯,我知道!诶,对了,我刚才趴在教室门口儿看了看,现在才排到第三排了,估计咱都是在第六排。”

“嗯,第六排好!第六排好!”石宙不住地点头。

“哦,其实坐哪儿还不都一样?呵呵!”薛松终于开口了。

“嗯?这咋能一样咧?松哥!不一样!”石宙立即反驳道。

薛松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有啥不一样啊?呵呵!”张雪似乎已经明白了石宙的心思,故意问道。没等石宙开口,这时候前面一个女生喊她,她答应着过去了。

经过大半节课的时间,座位终于排好了。薛松和石宙果然在第六排,只是在教室最西边的靠墙位置,而杨鸿新和他的新同桌则在最东面的墙边。本打算和老表坐同桌的薛松此刻也不免有些惆怅,却又不便明言,见张雪竟只和他隔了个过道,也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便埋下了头整理课本。不过林筇筠竟在他前面,这倒是始料未及。

“嗨,松哥!你嘞记性真好!竟然能背《三国演义》!我真是太崇拜你了!呵呵!”冉奉娇忽然回过头,甜甜一笑,跟薛松搭讪道。她和林筇筠是同桌,在石宙前面。

“啊?哦!其实也冇啥!呵呵!”薛松闻言,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课本,憨憨地笑了笑。

这时候林筇筠也回过头,淡淡一笑,说:“你好,薛松!我叫林筇筠!”

“嗯,我知道!额……很荣幸能够坐在你后面儿,以后还有可多问题需要向你请教咧!呵呵!”薛松顿了顿,客气地答道。

“林筇筠是吧?昨天晚上你是第二个自我介绍嘞!你好你好,我叫石宙!我是松哥嘞哥们,以后有啥事儿找我!”石宙身子一歪,抢着说道。

林筇筠先是一愣,旋即笑着说;“嗯,石宙!我知道!昨天晚上你在薛松后面儿咧,是吧?”

“嗯,是咧是咧!冇想到你还记得呀?呵呵!”石宙似乎有些激动。

“不是薛松谁会认识你呀?”冉奉娇突然插了一句。

石宙眼睛一翻,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说:“额,敢情我是沾了松哥嘞光了?松哥,谢谢!谢谢你给了我这个让女生记住嘞机会。呵呵!”说着握住薛松的手,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哎呀,你看你说哪嘞话?”薛松也紧握着石宙的手,说道;“你刚才不还说咱是哥们么?镇客气弄啥咧?呵呵!”

“真是不好意思哈,阿娇她不会说话。其实你最后一句‘咱们一起走完中学嘞最后生涯’也可好!可有道理!”林筇筠替冉奉娇解围道。

“嗯,对对,咱们一起!唉,反正不管咋说,我是被人家记住了。呵呵!”石宙突然眼睛一亮,旋即叹了口气,无奈地自我解嘲道。

这时,广播里再次响起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同学们跟打了鸡血似的飞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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