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温和的洒在她脸上,细柳垂絮,溪岸一片和煦。
黄鸭游戏溪涧,泉水激石,泠泠作响。
当真春江水暖鸭先知。
黑夜渐临,吞噬星空。
夕阳烈焰终归落幕,群星绕月。
似锦寻了棵葱茏大树,折了几根干树枝,堆在一侧,便捏了个诀。
指尖出现了一簇小火苗,跳跃扑向了枯木,立时就着枯木燃了起来。
似锦抱着包袱,依靠大树坐下休息,阖眸。
柴火烘烤,烤得她浑身暖烘烘。
她舒适呼了口气。
似锦睡得迷迷糊糊。
今日赶了一天的路,竟也才翻了这一座山,天山是人仙俩界交界处,临近人间,离天庭主殿却相距十万百千里,其间重峦叠嶂,山川草木不计其数,这要爬到何年何月?
她打开包袱,取出了一蓝衣小人偶,手心捏得紧了紧。
腾蛇曾得一至宝,能将世间万物皆缩小数倍,缩成那小小一点,轻易握在掌心把玩,如今为了便她携带阿芗,她便向他讨了来,腾蛇虽待一般人小气了些,可对朋友却大方的很,倘若并非如此,只怕还得废些气力。
似锦沉沉睡了去,她恨啊,恨那时她父君教她法术之时,她只顾着学些杀伤力强的法术,以便夺得仙剑榜榜首,便连这一般仙灵亦轻易掌控的腾云御剑之术亦不曾认真学过。
于是她纠结啊,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想来不足十分之一的脚程,他便死在半路了。
其实,仔细想想,死在半路,也挺好。
手中布偶有隐隐发黑的趋势,在黑夜之间隐没,深不可见。
似锦一觉睡到天明。
想来似锦菇凉也是极悲催,准确的说,在似锦菇凉看来,但凡与夭娆沾上点边,她便要悲催一段时间。
是而似锦菇凉人生格言曰:本仙子打不过还躲不过么?
然而,貌似确是躲不过,毕竟她最差的便是逃跑。
因她委实躲不过夭娆,故而——
“啊啊啊!你怎么在这儿!”
似锦睁开朦胧睡眼,模模糊糊看见了夭娆妖孽的笑颜,然后她用力揉眼。
“呃,还在?”
她断然是在做梦...做梦啊,这不梦还没醒。
于是似锦菇凉华丽丽的晕了。
待她再爬了起来,“为什么还在啊?”
她用力掐了掐手心,话说,其实她比较愿意掐夭娆的脸——那张笑得风骚的妖孽脸。
我毁了你的妖孽脸!
奈何她终究逃不过俩字:不敢。
“好疼啊啊啊!”
似锦瞪啊瞪,瞪啊瞪,良久,心塞道,“你来干嘛?”
“我闲。”
好吧,我知道你很闲。
不必再重复了。
夭娆的理由万分冠冕堂皇。
那时他瞥了她一眼,嫌弃的无以复加,“你的速度,忒慢。”
是而似锦只好将他带上。
于是一路不得消停。
比如,夭娆的四周莫名其妙多了几只可爱虫子。
然后夭娆捏了个诀。
虫子没了,甚至连蚂蚁也少了。
而似锦周围则凭空出现了几只嫩嫩小虫。
似锦吓晕了,连再爬起来也免了。
再比如,夭娆头顶莫名飞过几只小鸟,鸟儿好巧不巧拉了坨屎。
然后夭娆捏了个诀。
头顶正在下降的屎没了,便连鸟都少了。
而似锦头顶多了几坨鸟屎。
似锦洗了几百遍发...依旧,洗不干净。
虽然中途周折不断,但因有夭娆在,脚程显然快了几倍不止。
好歹夭娆虽久居仙剑榜榜首不曾变动,但终究皆有所涉及,且不必似锦,御剑腾云他天分极高,纵是带着似锦这种拖油瓶般的存在,依旧安安稳稳,速度如飞。
最最关键的事,即使似锦各种手脚,其身姿仍然潇洒,衣诀飘飘,委实叫似锦菇凉羡慕嫉妒恨了一把。
似锦也曾抑抑仰望,然后内牛满面,“你当初学这个干嘛?究竟干嘛?是来打击我么?”
夭娆一脸淡然,然而语气委实诚恳,不容置疑,听他如实答道,“当初所想,只是为了方便逃跑而已。”
似锦泪。
可断定不是天生来打击她的?继而她明白,她就不该和夭娆废话,忒打击自信心了。
从此似锦闭嘴了。
夭娆乐得清闲。
便这样赶了几日,已然快达人间。
人间熙熙攘攘
夭娆翩然落地,徒步而行。
似锦施法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再于脸颊扑了一层泥,然后拉了拉夭娆衣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道,“那个,你不换身装束么?”
实际她是想表达:现在正在人界地盘啊,能不能不要这么招摇?
再说,夭娆一个姑娘家,在界限分明的凡间,这样多不好?是而似锦捍卫夭娆‘姑娘’清誉的心态来了,她拍了拍夭娆的肩,“你是个姑娘啊,话说你知不知道你用这样的装扮出去,很容易让人家误会,误会你很好欺负,然后再被坏人捉去强抢民女?”她父君自小便告诉她,人类贪得无厌,欲念沉重,叫她少于人类接触。
她是个乖孩子。
可到底夭娆与她不同。
夭娆瞥了她一眼,“所以呢?你长相本就一般,再扑了这层泥,那么...”
似锦以为他懂了,是乎拼命点头。
“那么,实在俗不可耐。”
似锦砸了咂嘴,一时竟无言以对。
夭娆越发招摇,似锦菇凉深深思考了一番,好吧,她若跟他一路,想不显眼也难。
一显眼因美若天仙,一则实在太丑。
与其自降身份让凡人鄙视,不若变回原来模样。
实则她一直很想解释,同人类一比,她长得真的不差。
可在人家六界第一美人面前这般大言不惭形容自己,忒丢人。
于是她翻了翻白眼,无奈给换了回去。
似锦换回了惯穿的素白长裙,立刻浑身清爽利落了些许。
立时心情也好了不少,她轻抚着长裙,笑吟吟,这长裙是用千年冰蚕丝所制,乃父君赠与她的第一件生辰礼物,意义非凡,她亦极是喜爱,便常穿着,后来就成了习惯,不穿这衣裳便浑身不舒坦,好在这裙水浸不湿,火烧不断,还可变大变小,且冬暖夏凉。
故而,即使从来不洗不换,这衣裳依旧干爽整洁,是以她可以几百年不换衣衫,自然,纵是千年冰蚕丝所制衣衫,洁癖如她,终归还是习惯性的洗上一洗——反正施个小法术洗件衣裳也花不得她多少时候。
抬眼看去,夭娆早已不见踪影,还好她多留了个心眼,在夭娆身上捏了个小诀。
相信凭夭娆的警觉,定是已经发现了的,只不戳破。
循着法术,她快步跟了上去。
似锦随意自路边折了只狗尾巴草,捏在掌心把玩,毛茸茸可舒服,垂在半空之中晃啊晃,可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