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瓢泼的暴雨开始停息,当呼啸的狂风开始微弱,当漫天的乌云开始消散。天空中,那消失的晴天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九天之上,有仙缅怀;重现世间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那座有着五百个年头的小山。烟花最终绽放了,很美,美透了人的心神;但这美丽也很短,绽放过后,便已冷去。当明天的
太阳依旧升起,又有谁会记得,那个持续了有五百年,早晚不间断响起的清脆诵经声呢?
许久,回过神来的木破军心绪不宁,低声道:“这下我没后顾之忧了,你还打不?”
“还打个屁啊,丢人丢的不够吗?”醉清风同样情绪难言。
太清更上三层楼,一叶一草逛九州。以两人的神通而论,江湖中所传言的这句话半点虚假也不掺和;对于普通人和那江湖中低层混迹的人们来讲,他们就是那高不可攀的存在。就好似是那每天徘徊在温饱线中的人们仰望着那些腰缠万贯良田百亩的地主们一样。
而且身为太清境的他们,总会成为那些学了些三脚猫功夫便初入江湖的少年儿郎们所崇拜和幻想的对象。
然而,这只是对不同层次的人们而言,有着不同的看法而已。当一个有钱人遇到了另一个比自己更加有钱的人会是怎样的感想?挫败,是肯定有的。
而此时的木破军和醉清风两人便是这样的心情。对一名习武之人来讲,谁不曾幻想过拥有那傲视群雄,天下第一的力量?巅峰的存在,就是被人超越的;但哪怕是迟早便会被人超越的巅峰,千百年来,依旧有着无数英雄为其折腰。
“一叶一草逛九州,可笑可悲,在这巍巍天劫之前,你我又何曾有过半分的得意姿态,哈哈哈哈……”醉清风双手画了个圆,将那宽大的袖子紧卷于手臂上,随即放声一笑,转身离去,只是细细听来,那笑声略显些许无奈。
走至同样被雨水打湿了全身的粗犷汉子身旁,醉清风停下了脚步,轻声道:“将他们弄醒,我们走吧。”
刚经历了一场似是不太真实的场景,粗犷的汉子此时精神尚些许恍惚;沉默了良久,才恭敬的道了声:“是”,便往那地上已经昏迷着的二十人走去。
小庙内,除了小和尚的哭泣声外,众人皆是寂静无言。很难想象这一天的到来和经历,来的太快,也太突然。
李乐儿走出了小庙,来到门外的水池旁;石龟已然不见,唯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遗留在池底,还有几尾锦鲤尚在微弱的翻跳着。
“你说是人可怕些,还是那恶蛟可怕些?”不知何时,木破军来到李乐儿身旁,同样看着池子低沉的问道。
沉默了良久,李乐儿才回道:“谁晓得?约摸是人厉害些吧。”
南江河畔,有个抽着一根短柄烟杆子的老叟坐在河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被风吹起了皱褶的河面;许久,约摸是那几口烟丝都给抽光了,老叟将烟杆子在一旁的石头上敲了敲,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黑黄的牙齿。
“往后,可有大鱼抓咯。”
从此每年的二月初二,南莲镇的人们都会前往南江河岸摆庆典,奏绿章,以求龙神庇佑,顺得此地五谷丰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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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莲镇的恶蛟渡劫这件事可算是被宣传的沸沸扬扬,以至于此时李乐儿到了另外一座城,依旧能听到别人讨论。
那边两个熟人见着了面客套几句便说道:“诶,听说前些日子南莲镇那边啊,有一条蛟龙飞上天去了。”
“可不是嘛,我是听我家媳妇的哥哥的表舅说了,他就是那的人,那天他还见着了哩。”
“哦?是吗,那你给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啊……”
这样的对话,李乐儿听他们说了不少次了,版本不一,反正都是带着蛟龙的样儿;对此也没怎么去理会,虽然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不过这种事也没必要拿出来说。
这座城叫做‘玄燕城’。不但是因为这里头一年四季都有着不少的玄燕在此筑巢育儿,而且城里头还有一个叫做玄燕帮的帮派。
此时李乐儿在玄燕城内的街道上,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身前用黄泥写着‘能测福祸事,能抓扰人妖’。
这一路上将那银块花了个精光,全身上下只剩下三个铜板,刚豪气没几天就又给打回以前的穷酸样了。更让李乐儿来气的却是那匹老黄马被那个叫木梧桐的俏姑娘给牵走了,用她的话来说便是:“本姑娘给了你不止四十八钱了,这马儿你还想牵走?做梦去。”
把玩着身前的一个竹桶子,李乐儿不禁一阵心疼;早知道当时就得多跟他们要些银子,一看就是有钱的主,现在好了,不但钱花光了,老黄也没了,可真是那穷光蛋咯。
就在李乐儿满肚子唠叨没处发的时候,有两人来到他身前站定;一个身穿锦衣华服,满脸红光,留着粗粗的须和髭;看起来应该上了不惑之年,身材十分挺拔,并不是那种一肚子肥油的爆发富商,想来生活应该十分的有规律。
身后跟着一名壮硕男子,穿着上并没不怎么华丽,从那高高拱起的太阳穴看来,他应该是前面那位锦衣男子的保镖。
那个锦衣男子转动着手上的两个绿色翡翠球,对着蹲坐在地上的李乐儿问道:“道士,能个测个运头不?”
“铁定能啊。”看着眼前的这位男子,李乐儿就知道是位有钱的主;先不管对方问什么,那明面上的势头肯定不能虚下来。
“这位先生你是想要测个怎样子的运头呢?是姻缘、是家庭、是安康、还是福财?”
看了看李乐儿,锦衣男子笑着道:“你就给我测个财运,看我过些日子能否有大财进袋,顺便也给测测安康,看是否有血光之灾。”
“嗯?”从兜里掏出了仅剩的三个铜板,正要将其放进手上的竹桶子里头的李乐儿闻言愣了愣,随即便当做没事发生一样将竹桶子摇了起来。不过李乐儿心里头却是略微忐忑了起来。
这家伙问过些日子是否有大财入袋,莫不是已经策划好过几天要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不成?不然怎么连血光之灾也一并问上了?
将三个铜板子给倒了出来,李乐儿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再伸手掐指算了几下,便抬头来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锦衣男子给打断了。
“你只要说是吉是凶便可,其他的废话不用再多说。”锦衣男子停下了手中翡翠球的转动,盯着李乐儿说道。
李乐儿闻言笑了笑,道:“吉,还是大吉。”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锦衣男子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李乐儿面前,笑了笑,便带着身后的壮硕汉子离去。刚走两步,便回过头来对着李乐儿说道。
“对了,下回打扮的好看些,没点仙人的样,谁会信你是算命的呢?哈哈哈……”
微笑的看着对方走远,李乐儿暗地里就是一阵嘀咕,显然对方并不是真的信李乐儿会什么预言测运的神通,只是想花些钱听句好话而已。知晓对方用意的李乐儿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去说些触眉头的话,不然对方听的不高兴,自己也未必有银子入袋。
将铜板和银子收好,李乐儿起身拍了拍道袍说道:“吉是倒是大吉,不过倒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