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初升,东方的云朵被红光浸染了个通透;小庙本来就面朝东方而建,所以池中的乌龟也是正直朝前。当太阳整个出了山头后,便将三点连成了条线,甚是好看。
这时有两人走上山来,一男一女,正是木山与木梧桐两兄妹;一个俊朗非凡,一个俏丽娇艳,在身后红光的衬应下共同向小庙走来,着实让人觉得像那九天眷侣。
李乐儿那颗修炼已有二十四载的道心竟泛起了不小的涟漪;然而身旁的小和尚随口说了一句“挺搭配的。”却是轻易的将其涟漪抚平;摸了摸身上破烂的道袍,李乐儿撇了撇嘴,懒得多说些什么。
木梧桐走到刚出庙门口的老人面前,轻声道:“二叔公,可以走了麽?”
老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双手合十,对着同样跟出来的老和尚恭敬的说道:“烟花大师,破军要赶**内处理些事情,可能有好些日子不能来听佛法了。”
烟花大师的耳垂肥大,看起来与那略显枯瘦的身子有着不小的反差。听了木破军所言,只是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大师风范!便在这说与不说之间。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有一歌声飘来入耳。声音放荡不羁,又略含苦愁;不知是否为了曲调,而强塞忧愁。
不多时,有一人上的山来。披头散发,满脸胡茬。着一袭灰色紧身麻衣,袖口处却格外宽长,手上还提有一个酒壶。虽然浑身散发着酒气,但脚步却十分稳当。看见了场上众人,便习惯性的举起手中酒壶,喝上一口。
木破军从那歌声入耳开始,双眉便紧皱在了一起,待那人上了山来再喝了那口酒,则冷冷一笑,道:“哼,醉清风,你倒是醉狗改不了吃屎啊。”
那被唤作醉清风的酒客也不恼,仔细的看着四周的景色,啧啧道:“破军老儿,你倒是挑了个好地方啊,五年没见了,是打算往后就在这养老了不成?”
木破军一脸懊恼道:“我昨天就不应该放过那两个金乌门的小鸟儿的,白白增添了那么多的烦心事。”
“这也正是我好奇的地方,这不连夜赶过来了,堂堂天下第一大杀手尽然不杀人,真是叫我难以相信啊。”醉清风摇了摇头满脸诧异。
这两人是旧识,这点场上其他人都看得出来,只是气氛似乎不太友善。
木梧桐向老人问道:“二叔公,这人是谁啊?”
“一条金乌门的老醉狗,当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老夫过不去,现在看来依旧没改。”木破军说道。
醉清风笑了笑,道:“破军老儿,这姑娘是你木家的后生吗?长得挺俊的,是你哪个兄弟的闺女啊?”
木破军皱了皱眉,道。:“废话忒多了些,醉清风,这是佛门清修之地,我不想与你刀剑相向,更何况老夫还有事,待日后有空了,再来领教你的两袖清风。”
酒客醉清风嘴巴微张,似是不敢相信;“这是佛门清修之地”这种话居然会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嘴里说出来。莫不是他已经转性子,皈依佛门了不成。
“想走?这事可由不得你。”声音响起,一群人冲了上来,这让小庙门前这本来就不大的空地窄小了不少。
说话的是一名青年汉子,满脸虬须,五大三粗的身子让人看的像一头大黑熊。身后跟着二十人,着统一服饰,手持乌黑精致的碎山弩,
碎山弩以上好的梨兰木制成,以十年以上的树龄为最低标准,梨兰木枝干为奶白色,年份越长,颜色越是洁白。砍伐下来后再由专门的工匠经过三十三道工序精细制作,最后成品便为乌黑色。
极其繁琐精致的工艺成就了碎山弩的强大。一箭射出,不仅可连穿三甲,余势仍可贯穿一牛。若是千箭万箭齐齐射出,碎山裂石不再话下,顾名‘碎山弩’。
从七国混战伊始,直至大梁朝平定天下,碎山弩一直都是严格控制的军需品。大梁朝能连灭六国,问鼎九州,碎山弩的功劳便能占五成!
“醉大哥,我来晚了。”像头黑熊一样粗犷的汉子走到醉清风身旁恭敬的说道。
“不算晚,不算晚。”醉清风微微一笑。
手持碎山弩的二十人齐刷刷的将弩口对准了木破军一动不动。这让木破军眉头紧皱,他自然认识这可碎山裂甲的碎山弩。满脸歉意的看向一旁的烟花大师,道:“大师实在抱歉。”
烟花大师走上前去,向着醉清风等人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此地禁止动武。
李乐儿自然知道烟花大师所担忧的是为何,可那些不知情的人可不理会那么多。只见那醉清风笑道:“哈哈,破军老儿,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那菩萨心肠了,不过,只要你乖乖的束手就擒,我自然也懒得动手。”
木破军怒道:“醉清风,老夫非是怕你,而是此地当真不能厮杀,若你的两袖清风真的要和老夫聚聚这五年未见的旧情,下山去,老夫陪你就是。”
“怎地你废话也不少。我醉清风一醉不理天下事,又何曾理会过世间的规规矩矩?”便见醉清风将手中酒一口饮尽,酒壶随手抛出。
壶未落地,宽松长袖中的短剑便已经木破军的胸口不足三尺;好个醉清风,竟是眨眼间掠过了身前三丈宽的水池子。
木破军飞身后跃,心里十分清楚,像他们二人若真是交上手了,又岂是三招两式便能解决的?太清更上三层楼,一叶一草逛九州。以醉清风那早已迈入太清境十一年的火候,一草一叶,一枝一杆无不是可比百炼精钢的利器。这次连随身佩剑都拿出手了,一旦真的纠缠了起来,不全力以赴闹出个大动静来是不可能的。到那时两人争斗的气机必定会引起山下镇压的妖蛟暴乱,若是妖蛟冲破了山石的封印,给逃了出去,那岂不是祸害天下苍生了。
“破军老儿,你当真不打算在这出手?”小山本就不大,两人一进一退的速度更是快如奔雷。
醉清风短剑缩回袖中,停了下来。木破军心生怒气,身后,便是崖壁;若对方再进一步,自己要么出手,要么跳崖。崖壁下便是南江,在这出手和他纠缠自然不肯,但就这么被他逼下南江,虽然死不了,但也极其窝囊。
“这会儿我更是好奇你为何不肯在这与我动手了,借佛光化去你那身上那罪恶红莲好让自个儿不再发疯这点我是知道的,但真说你个杀人如吃饭的老魔头会在乎什么‘佛门清修之地,禁止动武’这种屁话,打死我也不信。”醉清风凝目直视着对方。
木破军冷笑道:“哼,想知道?下山去,走远些。你要是打赢了,老夫自然会……”
“锵、锵、锵、”这是兵器相交的声音,
却是醉清风趁其不备瞬间起手,两袖同时向其袭去,袖口各有一把短剑伸出;气机锁住对方所有退路,这一下,来的突然,也来的凶猛,,木破军想避也无法避开,唯有正面拆解。
两袖清风起手式,螣蛇觅食。
气势歹毒凶狠,当真如那修炼了上百年的凶蛇出洞,叫人闻风丧胆。
木破军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致匕首,漆黑通透,挥舞间唯有刀锋处有乌光闪过。
两人虽说谈不上君子之交,但也算是知己知彼的老熟人了;故而无须那扭捏作态的试探前戏,一交手,便是生死厮杀。眨眼间,两人便在崖壁上这凾刃之地攻防了有百来手。
终究还是被逼得出手的木破军满脸愤恨,这种功亏一篑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
醉清风则是嘴角微笑,对他来说,连夜赶过这来可懒得再走什么冤枉路。与其打败你才肯说出来不如就在这逼着你出手不更是干脆?况且两人厮杀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胜负有哪有那么容易说分就分。
双方交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凶狠。木破军身上阴沉冷暗的杀气,醉清风身上放荡不羁的狂气,以两人为中心的三丈之内撕咬纠缠着。慢慢的,地上那些树叶枯枝等轻碎物被风吹起,绕着两人打着旋儿。且范围越来越大,三丈、五丈、十丈。围绕着两人的轻碎物也越来越多,不多时,一条状如蛟龙的龙卷风以两人争斗为中心,肆虐了起来。
太清境的拼死厮杀果然非同寻常,估计要是寻常人在其附近观望,说不准便被不知哪飞来的碎石枝叶给击毙。
既然真的被就缠上了,木破军便不在顾虑。运起自身所有威势,便见周围的气温骤然变冷,空中那四处飞舞的树叶不知不觉中竟变成了冰片儿。手中漆黑通透的匕首借势弹出,直刺对方咽喉,迅捷奔雷,竟然是那飞剑神通!!!
四周飞舞的冰片儿也不甘落后,聚众而起,似群狼扑食,齐刷刷的尾随黑匕向着醉清风飞去。
“好”
醉清风一声大喝,双袖翻腾,同样运气自身所有威势;只见四周酒气弥漫,醉意迷人,估计就是一头雄象站立在此,也能片刻间醉倒。
两袖清风升天式,拨云见日。
双手往前一挥,那宽敞的袖口中两把短剑直直飞出,竟同样是那玄乎的飞剑神通!!!
这下总算将醉清风的短剑看的真切。两剑长约一尺四十八毫,制式一样,剑锋削铁如泥;相比木破军的匕首略长不少。
只见一剑往木破军的黑匕刺去,另一剑直奔向那众多堪比百炼精钢的冰片儿。
高手搏斗,势起。一招便见输赢!
“吼”
一声兽吼,猛地在众人心头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那铺天盖地的凶残兽威。
万钧压身,便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