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图桑返回纽约后,翌日下午,丽塔又给图桑A大学天文台台长奥利弗·史密斯先生打了一个电话,盛情邀请台长去纽约。
“亲爱的,你得来,”丽塔·毕晓普亲昵地在电话里说,“你知道,尊敬的乔治·富兰克林博士已经到了纽约。”
“真的?”远在亚利桑那州图桑市的奥利弗台长又惊又喜。他坐在办公室里的转椅上,刚刚签阅了几份与天文台有关的事务文件。低调又华丽的欧州某国贵族后裔丽塔·毕晓普时有惊人之举,对此,奥利弗台长早有领教,并且印象深刻。
“今天晚上,G大校方有一个小型的聚会,欢迎乔治博士。”丽塔谦逊的语气,使人不由自主地同意,能够参加这个小型的聚会,该是何等荣幸。
“太好了!我尽快启程去纽约。”
“等等,亲爱的奥利弗。我同时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帮个小忙。”
“哦?”
“你知道,迈克尔先生一直希望能有机会与国际一流的科学家、学者合作。这回乔治博士来纽约,机会非常难得,迈克尔先生有意借机请乔治博士以及包括你在内的一批学者、专家参观第五实验室,让大家了解一下第五实验室基因工程最前沿的技术突破,以期进一步开展多学科的科研合作。”
“嗯,很好!”奥利弗台长一口答应。参观神秘的大名鼎鼎的第五实验室?!这可是天上掉馅饼、找上门来的好事啊,不能拒绝!
“一旦合作项目达成意向……事实上,我们去年就开始着手物色人选,组建这一多学科合作项目的专家团队。现在的困难是,我们原来联系的天文专家,因个人原因目前无法参加团队,所以……我们的天文专家人选空缺。”丽塔的声量渐渐低弱,近乎耳语。
这说明,她要述及核心话题了。
“你的意思是……”奥利弗台长眨了眨眼,把手机更贴近耳朵。
“你能不能给我们推荐几位优秀的天文专业的研究员?像……像救护迈克尔先生的那两位女孩子?对了,想起来了,就是雪莉和董晓辰,”丽塔适到好处地停顿了几秒,“像她们这样的合适的人选,有么?”她低声问,渴望里含着歉意,似乎非常担心这样的请求会使奥利弗先生为难。
精明的奥利弗台长听出了丽塔委婉口气后面隐藏着的温和的试探。
“哦,丽塔……你认为她们俩合适么?”奥利弗台长陪着小心反问。他略微放松了半分钟内不知不觉中绷紧的腮帮肌肉,做出微微一笑的温和表情。幸好,这两位技术人员并不是天文台里的顶尖人物,就算丽塔借去用几年,也不会对天文台的重大研究造成太大的影响。况且,她们手中并未掌握天文台的核心项目的技术秘密。
“像她俩这样能干聪明的研究人员……又在你的手下工作了几年,业务水平高,经验很充足,迈克尔先生自然是不余遗力诚意招纳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奥利弗台长多少猜到丽塔的心思了。
奥利弗台长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彬彬有礼地答复道,“好吧,你多次帮助我们天文台,我想,我有义务满足你这个小小的请求。”
“亲爱的,你真是太好了!”丽塔的声音满是喜气,“那么,你就和那两位女孩子一起来吧。我很荣幸,能在纽约为你们效劳。”
“啊,瞧你说的,丽塔,你太客气了。”奥利弗台长也很高兴。这个忙帮得也太顺水推舟了吧,纯粹是举手之劳嘛。
奥利弗挂了丽塔的电话,高高地扬了扬眉毛,立即张罗安排他和雪莉、董晓辰的纽约之行。
……
美国纽约,曼哈顿岛。
当地时间周四,上午。
时隔约一周时间,再度踏上纽约曼哈顿岛,随同国际著名的天文学家乔治教授参观迈克尔的第五实验室,董晓辰和雪莉都感到“累并快乐着”。
引导乔治教授、奥利弗台长一行30多人参观第五实验室的,是一位削瘦的高个中年男士,看上去有50来岁。像那些在人群中往往一眼就能看到的高个子一样,他略有些驼背佝腰,仿佛这种谦恭的姿态可以使他与周围的人们更贴近些。他的头发是银灰色的,一双大大的眼睛透过细框眼镜发出平直、专注且具有穿透力的“射线”,眸子浅蓝色,白皮肤,说话略带德国口音。倘若不是他的言谈举止具有一种独特的幽默、温雅、睿智的学者风度,他就会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落落寡合。
“很荣幸,能在此时此地,为尊敬的乔治博士以及现场各位介绍第五实验室具有革命性的、名为‘美丽基因’的基因工程项目的研究进展情况。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菲利普·冯·德利席,”高个子说。他面含微笑,神情自若,态度谦和,声调平稳,语速适中,“本次参观由我担任首席讲解员,希望大家能享受一次愉快的基因工程科学考察之旅。”
狭义的第五实验室,只是曼哈顿岛上一幢占地面积不到五百平方米的砖混结构两层小楼,外观平凡,毫不起眼。这是以威尔逊先生为领袖的“美丽基因”项目组的办公场地。“美丽基因”项目组分设三个核心实验室:基因库实验室、基因处理实验室、基因模型实验室。或许是考虑到前来参观的都是科技界有名望的专家、学者,首席讲解员菲利普·冯·德利席的解说异乎寻常的简洁、扼要,很多关键处要么一句带过,要么点到为止。
比起参观举世闻名的基特峰天文台,第五实验室在视觉感受方面乏善可陈——没有天文台宽敞高大的圆形穹顶,也没有构造精密的巨型天文望远镜,更没有普通观众甚至是小朋友都可以亲手操作、调试、体验一番的互动性节目……沿走廊一溜,几乎每扇门都贴着“工作重地闲人免进”的警示牌,还不允许拍照,哪怕门里摆的不过是些桌椅电脑之类的普通办公用具。自然,基特峰天文台将服务参观公众视为必须的义务,但第五实验室从未有此考虑,它一直对外保密。不要说董晓辰和雪莉,连乔治博士、奥利弗台长,都是第一次进入这个神秘的研究中心。
但是,雪莉完全无视基特峰天文台、第五实验室两者之间的巨大差异,一边参观,一边调侃、恶搞取乐。
“哦……享受一次愉快的基因工程科学考察之旅,”扯扯董晓辰的衣角,雪莉狭促地、维妙维肖低声地模仿冯·德利席先生的德国口音,“鸟粪素,尿嘧啶……”她眼神夸张,作佩服状,“我得承认,生物学家太有才了!”
董晓辰忍不住发笑。雪莉这人心倒不坏,只是有些时候、对某些事物,她格外牙尖嘴利,并因此博得了天文台头号女侃爷的“名声”。譬如,与中国人聊天,雪莉会拖长了声调,将“WCDMA”念成“WC——DMA”,听者绝倒,她却一脸无辜。天文台的同事们有时累了,会跑来找雪莉聊几句,笑完之后再回去工作。
好在首席解说员冯·德利席先生非常照顾观众的心情。他只花了大约15分钟,领着大家走马观花楼上楼下快速溜达了一圈,最后来到一楼的小会议厅,招呼大家坐好。经过一番谦让,乔治博士、奥利弗台长、毕肖普·丽塔,一一在前排就座。这时,两位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捧着一个纸箱,挨个给每位观众派送了一只小小的塑料盒。
“哦?纪念品?”雪莉接过小塑料盒,揭开一瞧,原来是一枚精巧的镀银环形戒指,正面镶了一粒绿豆大的小水钻。“真贴心啊,”她嘟囔,取出戒指比比划划,看看戴在哪个手指,尺寸方才合适。雪莉正在考虑要不要结婚,看到戒指,她的眼神也纠结起来,神情一会儿开心,一会儿跑神。董晓辰则有些纳闷,此时此地戴戒指?第五实验室果然有些蹊跷。
讲台上,冯·德利席先生示范地举起了他的左手掌,“各位,来看看这枚戒指,”他示意道,他将戒指套进了他左手的小指。相对于他关节粗大的手指,那戒指有些小,勉强挤上小手指的第一关节处,然后就卡在那里了。
大家善意地笑了。
冯·德利席先生一边笑,一边说,“很普通的戒指,是不是?小了点,不过,它不是戒指,而是一份特殊的通行证。请各位照我的样子,把它戴上吧,你们的随便哪一只手指,都行。”
台下的人们闻言面面相觑,好奇地纷纷戴上了戒指。
“大家看,戒指上面的水钻,一共有9个面,对吗?”冯·德利席先生高举他的左手,让戒指的正面冲着观众,“每个面,打印有一个透明的三维码。”
台下的人们再度面面相觑,又再纷纷以好奇的、研究的眼光端详各自手指上载着的戒指。
“都戴好了吗?”冯·德利席先生说,“好,现在让我引领大家参观真正的、广义的第五实验室。”
“哇!”雪莉兴奋道,“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可以去拜会爱因斯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