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好饿。”细嫩的声音有些哀求无力。
叶环萱顿了一下,蹲下身子微微仰头看四岁的妹妹:“小茵,就忍一下好不好?我们到了有人的地方就买吃的。”
小茵委委屈屈地抿抿嘴才点点头。
叶环萱扯了个笑脸抱抱她,又看着四周荒芜的山脉,虽然是沿着路走,但是现在小径已经越走越细,叶环萱很怕突然之间小径从眼前消失,使她们无路可走。
天不觉地暗下来,昏昏的霞光让叶环萱有种绝望得想哭的感觉。轻轻握了握小茵小小的手,叶环萱就着青灰的天色打量几乎不变的荒凉。
将小茵领到一颗粗壮的大树下,搬了块石头放下,让小茵坐在上面:“小茵,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动知道么?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茵很听话地点头,才走出没两步,叶环萱回头,就见小茵老老实实地端坐着,目光依依不舍地跟着她,又乖巧又委屈。
“姐姐。”见姐姐又走回来,小姑娘语气有些期盼,有些欢喜。
酸涩的感觉让叶环萱眼睛酸疼发热,拉起小茵的手道:“我们一起走,今晚可能要在这里过夜,我们找些容易烧的草木,再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嗯。”小茵眉眼弯弯地答应。
叶环萱无奈地笑笑,伸手抱起小茵,有些吃力地往树林里面走。
她们两天没吃东西了,只有一次路过小山涧喝了几口水,她还能忍耐一些,小茵年纪太小,又没吃过这样的苦,怕是要到了极限,叶环萱只想让妹妹能省一步是一步,却又怕自己进了林子找不出来,或者妹妹跑去了哪里找不到,这种离散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嘉隆九年秋末,叶环萱十岁,叶环茵四岁。
林中一小块儿空地处,一堆小小的篝火噼啪地烧着,另一边火堆只冒着一点火星,拢作灰堆。
姐妹俩的眼睛都专注地盯在冒火星的灰堆上。“姐姐还没好么?”小茵不住地咽咽口水。
看妹妹饿极的样子,叶环萱不住笑笑:“才刚看了一个还生着呢不是么?应该很快就好了。我们在这荒郊野外,没有大夫郎中,只怕这生的东西把你吃坏了生病。”
小茵点点头,目不转睛,恨不能将灰堆里面的东西瞪出来。
叶环萱手心火辣辣得疼,篝火也只是轻轻烧着,因为不敢走得太远,她拾到得柴草并不多,还有好多水汽太足少不动的。最大的收获就是捡了很多榛果,埋在堆儿里热着能给姐妹俩充充饥。
火堆燎着细小的火舌,身下铺着细长的枯草,叶环萱的衣服都披在小茵身上,抱着她轻轻拍打。
走了一天小茵已经累怀了,吃了几个榛果就蜷在她怀里睡着了。
天气已经一天凉胜一天,两个人的衣物只能给妹妹自己保暖,已经走了五天了,叶环萱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身体和精神上的压力迷茫已经快让她绝望了。
从府邸被抄已经半年,直到特赦下来,叶家只剩下她们俩——一个四岁的嫡女和一个十岁的庶女。两个人身上几乎分文没有,小茵贴身带着一枚金锁是叶家最后一点东西,叶环萱一对不足两的银耳环跟狱卒换了几个馒头,她们就被丢在这荒凉的半路。
“姐姐,姐姐?”
“小茵......?”叶环萱双目失焦地睁开眼,小茵小脸儿皱皱得,担心地看着她,“我睡着了。”叶环萱安慰地说了一句,撑着身子站起来。
头有点沉,眼睛一张一涨地疼,身上好像没那么冷了。
叶环萱站了一会儿,缓过昏昏沉沉的劲儿,才拉起小茵的手,选了一个方向走着,因为昨天太黑,她们还是迷路了。
因为没有固定的小径,叶环萱只能抱着小茵挑草丛低矮的地方走。
路越走越难,可是她好像越走越有力气,身上的血都快速地流动起来,很热,热的看不清眼前是怎样的路。
小茵小小的手臂环在姐姐脖子上,手臂下的脉搏像姐姐的呼吸一样短促。“姐姐,我下来走吧。”紧了紧叶环萱的脖子,小茵低声道。
叶环萱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她不敢张嘴,怕泄了这股气力。
跨过一片矮植,林木低矮了一些,草地慢慢多了,但是枯萎的草顺着山体让脚下很滑,叶环萱几个踉跄还是停了下来。
扶着粗糙的树干放下小茵,瑟瑟的凉风吹在满是汗水的身上让她打个冷颤。
小茵攥着叶环萱的衣摆,扬着头看她,叶环萱笑笑:“有点累了,歇一会儿再一起走。”小茵抿嘴笑笑点点头。
“乖。”虽然小茵还小,但是这场变故让她极为安静懂事,一路上再累都很少哭闹添乱,乖巧的让人心疼。
叶环萱摸摸小茵的头发,不觉地笑了笑,脚下一阵恍惚,眼前蓦地一黑。
“姐姐,姐姐,姐姐你醒醒......呜呜呜......姐姐!姐姐!呜哇!......”林中突的就传出凄厉惊惶的哭声。
慌张的脚步沙沙地踩在枯草上。
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伏在地上不知生死,另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拉着她的手张着嘴嗷嗷地哭,眼泪不要钱地流成了小河。
姜老快步走过来,蹲下翻过趴着的小姑娘,脸色通红,胸口快速地起伏,还有气儿。
小茵一看有人来,哭得更是惨,哭号着要姐姐,直把姜老的头发根都哭的竖了起来。
“不要哭,你姐姐没事,起来我带你们出去。”说着就急急拉起叶环萱无力的手回身背起来,一手托着失去意识的,一手牵着哭的快没气儿的,穿出林子。
“爷爷,我们回来啦!”八九岁少年打扮的孩子踏着深深的积雪冲进一个木栅栏围着的院子里。
院子里一个穿着厚厚灰棉袍的老人正往屋子抱木柴:“妮儿回来了,又跑得一身汗,快进屋去,仔细着凉,你萱儿哥呢?”
被称作“妮儿”的少年帮老人接过一半的柴木:“哥哥就在后面,今晚有吃蛇羹。”
老人回头看院外,正看林子里刚出来一个俊俏的少年也回来了。
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身后背着一捆枝桠,腰间挂着一柄阔齿短刀,穿着灰色的分身棉袄,四肢修长,脚下裹着灰褐色的动物毛皮,身上也穿裹着银灰色的皮毛,厚厚的帽子,两只护耳系在头顶,脸蛋冻得通红,呼呼地喘着热气。见老人看过来,少年扬扬手——几条斑斓的蛇僵硬地纠缠在一起,加快步子往院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