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袭来,初春的夜晚还未褪去冬天的寒意,天幕上约镶嵌着几颗晦暗不明的星星,朦胧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传到了房间里,给有些单调的空间添加了几许暖意。
此时,在并不宽敞的单身人床上,因明天要早起上班而提早入睡的汪粒粒,正经历着一场带有奇幻色彩的梦境,并且是令她蜕变的迷梦。
“咦,我怎么又到这个古色古香的屋子里来了。”汪粒粒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因为今天中午对祖先的祭拜,让太过思念曾祖父的她虔诚地感动了周太公他老人家,以致他老人家又让自己来到这个屋子里,弥补她昨晚还来得及对曾祖父表达的儒慕之情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就是走不出去的汪粒粒有些迷信的胡乱地猜想到。
于是乎粒粒在屋子里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四处找了一遍,边找边大声喊。
“曾祖父,曾祖父,您老还在吗?”
“我是粒粒啊,昨晚和您见面的粒粒,我又回来找您了!”
“您老在哪儿?快出来啊,您的曾孙女来看您了。”
咦,怎么就是没见着曾祖父他老人家的身影啊,难道是周公他老人家太忙了,没排好让自己和曾祖父在梦里见面的时间?
得不到回应的汪粒粒,在找累了之后,气喘郁郁地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想歇会儿气。
怎么回事儿啊,还没走几步呢,就累成了这样。
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的粒粒,满是郁闷的想,难道我的身体虚弱到了这种地步,连在梦里多走了几下也会气喘如牛?
天啊,汪小粒儿,你的身体可真是糟糕透了。谁让你那么颓废,以致整日沉迷于虚幻的世界,平日里爱偷懒又不爱运动,把自己生生地给折腾到这样,精神萎靡,身体虚弱的样子真的好糟糕啊。
左等右等就是没如愿看到曾祖父的身影,坐立不安的汪粒粒
只得转移注意力,信步走在屋子里,打量这不太常见的明清代风格家居。
在摸了摸昨晚也曾摸过的由青色璎珞串成的珠帘,碰了碰有些冰冷的菱花铜镜,看了看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古代女性梳妆用品,揉了揉轻如薄翼的藏青色纱帐之后,没了好奇心的汪粒粒又回到了凳子上打算继续等等看,能不能等到曾祖父的出现。
“啊!”,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倦意的汪粒粒,用手轻轻地揉了揉有些困意的双眼。
又过了一会儿,实在是撑不住要打瞌睡的欲望了,汪粒粒只得将凳子搬到檀木书桌边,打算趴在桌子上合合眼,稍微养一下疲劳的精神。
可刚搬好凳子欲往桌上趴的汪粒粒,顿时停止了趴睡的动作,因为她看到了桌子上的一踏书信之类的东西。
咦,这不是初见曾祖父时,他老人家正在写的那些东西吗?
难道是留给我的?
刚要伸手去拿过来看看的汪粒粒又止住了双手,她想,可万一又不是留给我的呢。我这样看了,那不是偷窥了曾祖父他老人家的隐私,这样可不行啊,汪小粒儿。你怎么能看曾祖父的隐私呢,即便是无意间看到的也不行的。
可万一要真的是曾祖父他老人家留给我的呢,我到底该看不看这些东西啊。真是难办啊,看吧又不好,不看吧又怕错过些什么。
哎,在生活中,我是最怕要去做出什么选择的了,因为它又不是数学题,只有客观的对错之分。但有时候在面对很多事情,很多时候,不经意间做了个什么选择,其结果会牵涉非常广和惹出很多的是是非非,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人生和三观。可是在短暂又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有很多时候面对很多事情,即便你再不愿意,你也不得不作出选择甚至是被逼无奈地去做出选择和被选择。
算了,还是看吧,毕竟既然我能再做这个梦,并且这些书信就这么随意地被搁置在我眼所能及的桌子上,那么即便不是曾祖父要留给我看的,那也是命运注定要我去看的。
这般想着,汪粒粒就果断地伸出手要去拿起那些书信来看看,可哪知她的手指刚刚碰触到书信,那没来得及感触,她整个人就晕倒在了地上。
只见檀木书桌上的那叠书信一瞬间,化作一束颜色极淡的,闪耀着水蓝色的粒子流。接流水似蓝色粒子流环绕着晕倒在地上的汪粒粒转了几圈,似调皮的孩童般地上下飞舞着,好奇地打量了下汪粒粒,然后幻化出一张细密的水蓝色大网,将汪粒粒整个人轻轻地向上托了起来,接着水蓝色大网仔仔细细地将粒粒包裹了起来,慢慢地凝固成长方形的封闭水槽样。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在半空中漂浮着的,流动着淡蓝色荧光的水晶棺。可最后漂浮的水晶棺连同那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都瞬间化作了无数的粒子流,迅速地消散了,什么也没有了,只留下一片虚无空洞,漆黑无尽的空间。
那汪粒粒呢,难道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散于天地间,无影无踪了?
当然不是,此时的汪粒粒正看着一段段记忆,一段段属于她曾祖父汪安合的记忆,甚至他一生的经历。
她看到了小时候的汪安合,那时的他上有父母的疼爱庇护,下有兄长的关心爱护。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小小的汪安合在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民国社会里,竖起了一道坚固的保护墙。让他在墙内,笑得那么的天真,笑得那么的灿烂,也哭得那么的任性,哭得那么的随心随性,过着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童年生活。
她看到了少年时期的汪安合,那时候的他过着痛苦波折的生活,既痛苦又热血。感同身受般地体验他,因母亲和兄长惨死时的惊惧,母死兄亡后的无助,父亲后娶生育的孤独,唯有严父继母,难以融入的隔阂,对孤苦幼妻的怜悯和关爱,对入侵者的仇恨,对不仁上位者的反抗。
令汪粒粒感触最深的是这段记忆。
那天,小小的汪安合被父亲死死地捂着嘴,藏身于家中的密室里,透过猫眼亲眼地目睹了,对自己疼爱的母亲和关爱自己的兄长,因驱赶冲进家里打砸抢的暴动流民,给生生地踩踏致死。这是第一次,民国时期的残酷在小小的他面前,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出生离死别惨无人道的悲剧。当时还年幼的汪安合在经历了母亲和兄长的惨烈离世之后,变成了一个木偶似的娃娃。他大大的双眼里有的只是一片空洞,你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珠转动。白天他小小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欢笑,他甚至连哭都不会了,脸上原本属于孩子的情绪也一丝都没有了,只余下一片木然。待到晚上,他总能听到,母亲轻轻的呼唤声和柔柔的摇篮曲,听到兄长的故作严肃的叮嘱声和他们嘻戏时的吵闹声,这时睡梦中的小汪安合的小脸上会浮现一些属于曾经的笑颜。可这带着欢颜的小脸存在的是那么的短暂,瞬间又立刻消散了,转变成惊恐万分,极度曲扭的小脸,因为这时的他在梦里反反复复地听着着母亲和兄长惨死亡绝望的痛叫声。
汪粒粒看着曾祖父,在同样年幼的曾祖母无措的陪伴下度日如年,看着他对父亲的渴望又却步于父亲严厉眼神,看着他对弟弟妹妹在继母怀里撒欢的艳羡和孤独,看着他在学堂里埋头苦读的认真,看着他用稚嫩的肩膀为幼妻遮风挡雨,看着他因儿子降生的喜悦,看着因大众的苦难而涌起的热血,看着他对无道军阀的反抗。
如同电影一般,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在汪粒粒眼前放映着……
汪粒粒身临其境的感触到属于曾祖父的喜怒哀乐等七情六欲。
这时,记忆停留在了那一刻,在声势浩大的战场上,战火纷飞的战场上,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残肢断臂遍地的战场上,大哭大喊的战场上,生离死别的战场上,克敌制胜喜极而泣的战场上……
一阵柔和的蓝光划破烽火四起,硝烟滚滚的战场上空射了下来,窜进了被一俱俱年轻的身体给填满了的战沟中,这时一名被鲜血染红了的年轻男子从昏迷状态中突然醒了过来。
“咦,我不是着鬼子打死了咩,啷个又活过来了哦,这哈儿,身上连点儿痛的感觉都没得,啷个搞的哦……”话还没说完,血渍满面的年轻男子整个人,连同周围的尸体,都如同被原子弹给击中了一般纷纷解体了,而且是灰灰湮灭了。
硝烟弥漫的旷野上空只有一点点蓝色的火焰在半空中跳跃着,燃烧着,最后化为乌有了。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这片土地上寸草不生般地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无数次战火轰击,最终迎来了平静。
又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勤劳的当地人在这片由无数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安宁的土地上植树造林,开垦田地,慢慢地,四处花香鸟语,绿油油的小草儿一丛的一丛的,高大苍翠的树木连成一片翠绿茂盛的树林,突然一阵微风吹过,格局凌乱又显得错落有致的田野里麦浪滚滚,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抬头望望天,白云飘浮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中,一大片儿,一大片儿的美丽极了。
在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虚空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抹淡蓝色的,正盘坐修炼的人影,可仔细一看又什么也没有,还以为是眼花了呢。
“唉,一晃四十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突破,再过几年,我的魂力就得消散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悲伤。
又过了几年,天空中乌云密布,惊雷阵阵,狂风在树林上方掀起了一阵阵滚滚的叶浪,地上田野里,快要成熟的麦子也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凌乱极了,树林里的小动物们也纷纷慌忙地窜逃,似乎知道是要下大雨了,得赶紧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躲起来。
这时,半空中凝结出了一小朵闪耀着荧光的淡蓝色火焰,更奇怪的是这朵跳耀着的火焰竟然冒出了一段微弱而苍凉的声音,“哎,就要消散于天地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也不知道我的好孩儿这些年过得可好。”
接着淡蓝色火焰就化作一道流光,极速地往遮天蔽日的乌云上空冲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重庆西南,姜家湾,遥石坝竹林窟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子,一只手扶着肚子,另一只手正费力地提着一个桶,桶里面装着些猪食,看样子是要去喂猪。
果然,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往猪舍方向走去。
天啊,这名女子好像我的妈妈啊,还是年轻版的妈妈。她肚子里的宝宝就是我咯,汪粒粒看着这个画面泪流满面,可她喊不出声音,碰触不了妈妈,只能这样无声地看着画面闪过。
这时,虚空中划过了一道淡蓝色流光,空中浮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盯着女子的肚子看了看,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弱地说到,“我的好孩儿虽去的早,孙子辈看样子也不行。可老天总算是待我不薄啊,在我即将消散前,能给我送来个有好道基的曾孙女,天佑我汪家啊。”接着,虚影顿时化作了一颗肉眼不可见的微粒冲进了女子那高挺的肚子里。
猪舍墙外,放下猪食正要喂猪的准妈妈,突然感觉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她停下了动作,面带慈爱地用手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的说道,“乖娃娃,等妈妈把猪猪喂了,就给你念书书,你要乖乖的啊,莫要捣乱了。”
说着,女子感觉从肚子里涌出了一股暖流,慢慢地扩散到四肢百骸,将她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女子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孩子在和她互动。她继续轻柔地摸了摸肚子,神情愉悦地叹道,“真是个乖娃娃啊,还在妈妈肚子里就晓得心痛妈妈了。”
三四个月之后,上午九点左右,县人民医院。
“哇……”一名现在还看不出美丑的女婴儿,在虚幻人影的无限期待中,来到了新世纪的中国。
“好孩子,当你长大了,时机成熟时,你会再见到我的,不,那时,我恐怕早已消散于天地间了,不行,我得留下传承,即便是让我耗尽魂力提前进入轮回也再所不惜。”虚影看着睡的流口水的小女婴自言自语的说道。
虚影留恋的看看了小女婴,尽管这时的她皱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好看,无不遗憾地说到,“天道无情,没有给我留下足够的时间好好地看着你长大踏上道之一途。要知道,有道基的人为天妒,道基越好越被妒,人要25岁时道基才能稳定下来,可我看不到你长那么大了。我会将自己这一生所修炼的魂力化为三光点留给你,其中最大的一点传承道法。小一点的等时机成熟时为你固魂塑体,毕竟你的道基比我的优秀,更适合体魂同修,不会因能量大而承受不住爆体。最小的一点就是我这辈子的重要记忆和留给你的法宝时空微粒。”说完之后,虚影怜爱的看了看小女婴,便决绝的化作了三个大小不一的水蓝色光点钻进了小女婴的身体里。
凌晨三点,汪粒粒的房子里
“啊,为什么会这样……”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宁静的夜色,在寂静的深夜是那么的突兀和刺耳。
“楼上的,你又怎么了,还不要人睡觉啊。”楼下传来一声大喝,估计又是被汪粒粒给吵醒的倒霉蛋。
“楼上的,你就不能有点儿公德心啊,好几晚都这样了,大半夜的呢,看鬼片做啥?”看样子又是一位被吵醒的。
“就是啊,大家明早还要早起上班呢,楼上的美女你就不能让我们休息好点啊。”看来这次汪粒粒是触了众怒了。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抱歉啊,诸位原谅个先。”怕再这样下去,整栋楼的人都会被吵醒,汪粒粒不得不,裹了个被子,开窗道歉到。
还好,没有人继续大喊大声责备她了。
汪粒粒这才松了口气,关上窗,继续裹着被子,窝到床上去了。
是的,她最近老是做梦,好几次都半夜大声尖叫,声音又尖锐,吵醒了很多邻居,还好估计因为前两天是周末,大家没太和汪粒粒计较,这次可不就触了众怒了。
可是这次也不能怨汪粒粒,任哪个单身女子大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光溜溜地躺在被窝里都会尖叫的。
是的,汪粒粒可没有裸睡的习惯,她总喜欢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睡,可明明她在睡前有穿睡衣的啊,怎么突然一觉醒来就浑身上下光溜溜的了还发出阵阵恶臭。
“天啊!难道梦里曾祖父所说的,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敢相信的粒粒,对着脏兮兮的自己一通乱嗅。
可紧接着,就用力地捏着鼻子,哼道,“嗯,臭死了,先不想了,得赶紧的去洗洗,不然我还没开始修炼呢,就先把自己给熏死了。”
在衣柜里胡乱领了一套衣服,粒粒就匆匆地奔向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