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病毒的实质是一种能量，能量暴走之后，会视身体的承受能力发生两种情况，直接死亡，或者堕化。而觉醒者则是借助这能量令自身的力量觉醒，具象化为心武。”白雪的语气总是冷冰冰的，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的老师。
由于叶思晨的能力实在不具备危险性，所以训练地点已经从废弃工厂转为他的房间。而他目前除了能很好地操纵那簇火苗外，完全无法令火苗壮大一分，所以白雪就决定先教他一些觉醒者的基本常识。
“怎么，有问题吗？”白雪的眼神不仅冰冷而且锐利。
“不，没有。”刚才看着白雪的脸，叶思晨不小心出神了。
叶思晨看着手中白雪发过来的电子讲义，偶尔抬头看着变得狭小的房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房间会有一位女孩常驻。叶思晨作为一个刚觉醒不就的新人，要学习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作为他的前辈，白雪大部分时间会和他待一块儿。
“嗡~”叶思晨的终端机震动。
“抱歉，是我的。”叶思晨拿出终端机点开邮件。
“有什么事吗？”白雪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同学发了学校的讲义过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不要落下学校的功课。”像冰雕一般的白雪，每次开口都有一种不能拒绝的魔力，“这是前辈的命令。”
虽然关于觉醒者的知识教导结束了，但是白雪并没有直接离开。就这样闭上眼继续坐在那里，仿佛真的是由冰雪雕铸而成的艺术品。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午后的阳光肆意的流淌，时光缓缓得流逝。叶思晨和白雪都不懂得日常交流，在某方面来说两人很像。叶思晨也不讨厌这样，或者说，他很享受。什么都不用说，就无需思考如何回应。
他很不擅长回应。
但是，这样明显是不行的。如果要长久得待在一起的话，普通的交流是必须的。这算是叶思晨的人生经验，因为没有和他人交流的他，差点创下没有哪怕一个朋友的记录。
“那个······关于那天晚上，谢谢你救了我。白雪算是我的恩人吧。”
“没什么，消灭堕者是我的义务，救你只是顺带。”白雪依旧闭着眼。
只是顺带啊。
叶思晨似乎被无意间伤到了。幸亏孤独者的抗伤性够强，没有神采的表情不动分毫。
这样子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叶思晨暗暗叹息。
房间里的氛围再度陷入了沉默。
没办法，叶思晨只能乖乖拿出电子画板。他在学校选修的艺术课是绘画，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
生态的破坏意味着植被的消失，据叶思晨目前所知，庭院之外只剩下一片荒芜。这种情况下，木制品、纸制品等自然被淘汰。也多亏了科技的高速发展，人类才能在庭院内安然生活。
叶思晨拿出画笔，笔锋在画板上游走。线条的粗细，色彩的浓淡，同样需要对手中画笔的控制来完成。他也曾幻想过，真正在白纸上作画是什么感觉呢？
“原来你会画画。”
叶思晨抬起头正对上白雪的目光。
叶思晨点了点头，说道：“嗯，在学校里学的。”
“能给我看看吗？”白雪的语气虽然依旧冰冷，但是叶思晨能够感觉到她是真的有兴趣。
“可以。”叶思晨将画板递过去。
那是一幅没有完成的画，一条条直线构建出街道，街道上的线条略显杂乱，只能隐约看出是人来人往的轮廓，现在还只是草稿。
“这幅还没有完成，不过我有其他的画。”
“可以吗？”
“可以。”叶思晨伸手按了切换按钮，画面转换到画册。
白雪手指触屏，一张张翻阅。叶思晨的画册中积累了十余张画，有学校的作业，也有他无聊时的随笔。这些画中，有的画面阳光，春风吹开了百花，各种色彩齐聚在一起；有的画面昏暗，画着城市角落的夜雨，只有黄色的灯光照着冰冷的雨。最后一幅，画面上是冰雪的世界，满是纯白。
白雪凝视着最后的画，久久不语，她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波动，但这就不是叶思晨所能捕捉到了的。
“很美。”白雪轻轻说出两个字，语气没有了一贯的冰冷，倒是让叶思晨有点不知所措。
“······谢谢。”叶思晨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了声谢。
他的画顶多算是中上水平，但是却能得到白雪的夸赞。愿意无他，两个字：共鸣。可能白雪已经理解了叶思晨的画了吧。
“对了，白雪也是有前辈的吗？”叶思晨鼓足勇气开口，不知怎么，他想了解眼前这位冰冷的少女。又或者说，叶思晨隐约察觉到了，白雪的冰冷之下藏着什么。
“有。”白雪盯着叶思晨好一阵，才淡淡吐出一个字。
“不过，白雪作为后辈时是怎么和前辈相处的呢？”
白雪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神仿佛要穿透叶思晨的灵魂。最后，白雪什么都没有说，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叶思晨一个人错愕在原地。
“我说错什么了吗？”叶思晨自言自语，再一次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沟通的天赋。
****************
到了黄昏之时，风灵便会来找白雪，不过今天，她只看到了叶思晨一个人。
“啊咧？白雪姐姐不在吗？”风灵歪着脑袋。
“已经走很久了。”
“是这样啊。”风灵露出苦恼的表情。
“风灵。”叶思晨少有的主动搭话。
“嗯？”
“每个觉醒者都有前辈吧。”
“基本上吧，这是联盟创立以来的传统，由老觉醒者对新觉醒者进行一对一扶持，亦师亦友，形成了很特殊的羁绊呢，就像家人一样。”风灵脸上的笑意更浓，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白雪的前辈呢？”叶思晨问。他觉得自己对白雪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两个人在一起时，连自然地交谈都没能做到，像今天这样，算是一大突破了，大部分时候，是一块寒冰对着一个闷葫芦。
“白雪姐姐的前辈吗？既然白雪姐姐没有主动告诉你，那我也不能随便透露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更有趣的事情哦。”风灵诱惑道。
“是吗？”老实说，叶思晨兴趣不大。
“叶思晨同学，今天就由风老师我给你补上一课，有关强者的封号。”风灵从小挎包中拿出眼镜，手扶镜框装出一副教师样，完全不在意刚才叶思晨没兴趣的样子。
“封号？”叶思晨稍微抬了抬头。
“没错，虽然封号离我这个B级还有一小段距离，离你这个新手更是十万八千里，不过我们可以先了解，然后敬畏那些至强者。今天就特别放送白雪姐姐的封号······”风灵留了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好吧，我感兴趣了。说吧。”叶思晨无奈得摊摊手。
风灵露出一丝胜利后的微笑，道：“S级觉醒者白雪姐姐的封号，那便是······”风灵故意拖长声音，“堕者的天罚！”
“堕者的天罚。”叶思晨细细咀嚼，想起白雪被银色电弧拱卫在中心，宛若天罚神般震撼的一幕，他不禁点了点头。
“至于白雪姐姐的前辈，你自己想办法吧，既然都是觉醒者说不定可以去联盟网站上找到。那么，我先走了，明天见。”风灵挥挥手离开，留下叶思晨一个人在思索。
风灵走后，叶思晨还是接纳了她的意见，用终端机登录了联盟网站，他的信息目前还和白雪绑定，他能共享白雪的部分资源与权限，也能看到白雪的一些操作记录。
比如最新的查询记录，白雪调查了关于心武无法回收的特例、关于觉醒者无法知晓心武能力的特例、关于心武能力无法发动的特例。毫无疑问，全是为了叶思晨所做的调查。叶思晨顺便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些状况全是首例，白雪并不是通过联盟网站找到解决的方法的！
而且除了这三条，还有一条记录引起了叶思晨的注意，时间显示要比这三条还早一天，关于初诞生的低阶堕者的高速进化。
是那一晚，那一晚是叶思晨觉醒的起点。但是叶思晨看过这件事后发现也是特例。
叶思晨原本只是想要通过了解白雪的过去，来了解现在的白雪，但是现在却有更多的问题困扰着他。仿佛有更多的迷雾等着他拨开，而现在的他也只能一步步来。
叶思晨搜索白雪，根本无法查到私人的事情，而白雪显然是已经从她前辈那里毕业了，不在和前辈资料绑定在一起，这也使得叶思晨无法查到。
叶思晨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回想起风灵所说的话。在搜索栏里输入堕者的天罚，点击搜索。
屏幕上瞬间弹出了近万条关于堕者的天罚的信息。这个结果让叶思晨大吃一惊，明明在搜索白雪时基本查不到。他不知道，在白雪成名之前一直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被外人知晓，而在三年前的那一战之后，她得到了堕者的天罚这一封号，而为了表达对封号强者的敬重，大家都是以封号来称呼，而不是直呼其名，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关于白雪的信息几乎没有。
其中一条深深吸引了叶思晨的眼球。不知是何人写的报道：
冰神陨落之时！天罚诞生之日！
叶思晨点开了，报道上讲述了三年前的一场特殊战役，成千上万的堕者主动袭击觉醒者联盟总部，觉醒者们在这场数量悬殊的战役中，英勇奔赴战场，用生命挡住了堕者的侵袭，在这些战死的英雄中，有一位S级的强者。与此同时，有一位银色长发的少女崛起，用宛若上天降罚般的雷霆之力佷扫了堕者大军，战场上的深蓝色血液汇流成河，不知多少堕者的尸体匍匐在她的脚下。但是胜利的结局没有喜悦，只有少女痛彻心扉的哭喊在回荡。
叶思晨的表情在浏览中渐渐呆滞。
“怎么会这样？白雪，你究竟······”叶思晨瞬间明白了她的冰冷，叶思晨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了解白雪，但是现在至少可以去理解她了。理解那寒冰之下的真实与黑暗。
叶思晨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后辈，前辈与后辈那种特别的羁绊一定是很珍贵很珍贵的，像是和家人一样，白雪和她的前辈之间肯定有着深厚的羁绊，不然也不会诞生改变一个人的黑暗。而自己作为她的后辈，该为她做些什么呢？
至少，不能让她失望吧。
叶思晨再一次握住自己的心武——那把赤红色小刀。闭上眼睛，用白雪所传授的方法，想象自己身处在星空之下，星空中央有一点火光亮起，火焰向着四周扩散，欲焚尽这片阻碍他视线的星空。
前辈的前辈是S级，前辈也是S级，那么，我也要······。
现实中，刀尖上的火苗似乎感受到了叶思晨的决心，跳动的更加剧烈，只可惜依旧是那般大小，火势没有丝毫增长。
*************
白雪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虽然此刻的庭院是白天，但她的房间昏暗的就像在夜中。
这里是觉醒者联盟在庭院的支部，也是包围庭院的金属障壁的内部。
白雪打开灯，她的房间因为整理过，完全看不出是女孩子的房间，床边上放着几个箱子，显然她是准备搬出去了。
白雪从箱子中翻出一幅画，不是电子画板，而是一幅画在白纸上的画。画面上是冰雪的世界，和叶思晨所画有七分相像，但是绘画的笔法明显比叶思晨要纯熟。画的一角有落款，作者名为凌冰涯。
“前辈，小雪找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但是现在的他还很没用呢，和以前的小雪一样。不过没关系，他是我的后辈，我会像前辈保护我一样保护好他的。”白雪躺到唯一没收拾的床上，对着那副画自言自语，虽然依旧没有笑容，但是她的话语似乎并没有往日的那种冰冷。
或许现在的她，卸下了一层伪装。没有了冰冷的伪装，留下的只有对某人的悲伤。
白雪躺在床上，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有一丝丝颤动。她总是如此，在一个人的时候，在寂静中回忆过去的一点一滴，回忆那份无法抹去的痛。然后痛斥过去那个怯懦的自己，以此来让现在的自己舍弃怯懦，成为堕者的天罚。
人类的记忆能够遗忘，是对自身的保护，不会被悲伤痛苦的记忆纠缠。但是白雪却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让自己一次次感受那种疼痛。这是她的坚韧，却也令她心中的冰层越发的厚，令她心中的暗越发的浓郁。
只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他们的未来要经历多少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