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杨四的新工地
等了半个多月，杨四的工地终于开工了，最先进场的是海龙海波秀才三人。
三人进场后一个多星期，工作已完全展开了，魏建军、酒鬼、三猴子等一批老熟人也都归来了。还是和上一个工地一样，杨四负责全面工作；魏建军当工长；李玉泉负责大料；秀才负责小料；海龙和海波做搭档在魏建军的麾下随时听候调遣。
经过半个多月的等待，海龙浑身卯足了劲，加上这儿又都是熟人，海龙干的既卖力又惬意。
这是几栋高层建筑，高层建筑的工作重点就是这个地下室，需要大量的人马，所以杨四这时又在为招工忙碌。杨四在外面的名声不错，很容易就招了一批工人。
工地上陆续增加了许多生面孔，其中几位来至**省得工人特别吸引海龙的注意力，因为他们都是夫妻俩做搭档。
今天吃午餐的时候，海龙和秀才坐在了这几位**籍的工人对面。因为秀才和他们是老乡，所以秀才和他们说话很随意。秀才对其中一个叫小陈的工人开起了玩笑。
“老乡，你这个媳妇结的划算，晚上陪你睡觉做媳妇，白天陪你上班当兄弟，你一个婚娶了俩人啊！”
大家听了一阵哄笑。
小陈的媳妇说：“家里有三个孩子，家庭负担太重了，靠丈夫一个人养的很吃力。”
海龙说：“没搞错吧，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养三个孩子的！”
小陈的媳妇说：“三个孩子算什么，有四个五个列！我们还算是少的。”
海龙对秀才说：“计划生育没宣传到你们那里去吗？”
秀才说：“宣传到了！”
海龙说：“难道你们还相信养儿防老这套？”
小陈的媳妇说：“我们不是怕老了没人养，你也是农村的你应该晓得，农村都是些体力活，女孩子肯定没男孩能干活。”
秀才说：“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农村的法治不健全。我给你讲过，我们那里民风比较彪悍，尤其是偏远的地方，遇到纠纷动不动就是武力解决，男孩多的家庭肯定比女孩多的家庭要占优势一些。所以大家都拼命生，不管养不养的了，生了男孩更好，生了女孩也算是多了个帮手。
我教书的时候在一个比较富裕点的地方，那里计划生育就搞的比较好。虽然也是农村，但那里机械化程度比较高，许多繁重的手工生产的方式都被机械化给取代了，所以刚才女老乡说的那种情况在那儿不存在。因为那里离集镇比较近，法治也健全，农民有什么纠纷大都靠政府来调解。其实据我对农村的了解，农民的这些观念是很容易改变的，难改变的是促使这些观念产生的环境。”
魏建军说：“我们那儿老一辈还有这种多子多福养儿防老的观念。我一回去我爹妈还有岳父岳母都劝我再生一个。其实我本人也很想再生一个女儿，儿女双全嘛！可是当我想到现在养一个孩子的成本，我立刻取消了这个想法。”
海龙问道：“大师兄，养一个孩子要多大成本？”
魏建军说：“关键是看你怎么养。我认为养一个孩子不仅只是供他吃穿那么简单，而是要让他接受足够的教育，掌握这个社会生活的规则，这不仅需要大量金钱的投入，还有大量精力的投入，这些投入甚至无法用金钱来统计。”
三猴子说：“切！要是我，我一个都不想要！一个人过的多自在，想赌就赌，想嫖就嫖！
众人都吃惊的看了看三猴子。海波悄悄对三猴子说：“三猴子，嫖妓这种事是只能在不言中进行的，有时候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名声。”
三猴子说：“嫖个妓怎么就名声不好了，这是一个人正常的身体需要。你问问在座的各位爷们，谁敢说自己没这个需求。我最讨厌那种跑去嫖了又不肯承认的人。”
三猴子的话没有一个人回应。海龙想：“这只猴子真直白呀！直白的有些可爱。”
第十三章2
今天下午下班，大师兄叫住了海龙，说：“海龙，你上班能不能安静点，一上班你的这张嘴就唠叨的没停下来过。”海龙上班喜欢讲话，魏建军在他下班的时候提醒他以后注意一下。
海龙说：“大师兄，我上班的时候嘴动但手也没停，你放心吧大师兄，我不会误你的工的。”
杨四和蔼的说：“我不是怕你误我的工，我只是说你注意一下影响，不要忘了还有很多别的工人在你身边干活，你会影响到他们的。”
海龙说：“好的，四哥，我以后会注意的。只是现在戒烟了，上班不能唠叨一下的话太闷了。”
杨四说：“那好办，我会给你解决的。”
“怎么解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诡秘的一笑。
过了几天，杨四买回了一台加工盘条钢筋的机器。他叫来了海龙和秀才，然后对海龙说：“海龙，你不是说你上班不讲话太闷了吗？好，这台机器就交给你了，你以后就和这台机器唠叨吧。”
“这就是你给我解决的办法啊！”海龙笑了笑。
他看了看这台机器，上面写着“全自动”、“数控”这些字，“看来这还是个高科技的玩意！”
杨四说：“这可不是玩意，海龙。这套设备将近两万块，我其他所有的机器设备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套设备贵。海龙，我叫你来可不是一时兴起，我是听海波说你以前在家是修汽车的，有一定的机电常识我才叫的你，这台机器你要做到会用、会修、会保养，能办到吗？”
海龙一个踏步，手一举，然后调皮的说道：“夜思麦得目！”
杨四拍了怕海龙的肩膀笑着说道：“行，和秀才好好去研究一下把。”
海龙拿着使用说明书，打开机器的盖子，从里到外、从前到后，仔细的研究了一阵子。因为海龙有着深厚的机电常识，一会这台机器就研究的透透彻彻的了。秀才还带着海龙晚上上网去搜索了这方面的资料，他们对这台机器的了解更加全面了。海龙想四哥找他俩真是找对人了。
十三章3
至从和这套机器打上交道后，海龙和秀才这几日几乎成了工友们心中的焦点人物，经常有工友来向他们学艺，甚至有别的工地的老板来向海龙咨询这套设备的性能、特点。秀才说：“如果好使的话，估计这种机器用不了多久就会普及的。”
今天晚餐，大家又围绕这套设备展开了讨论。
一位老工人感慨的说：“现在干活机械化程度是越来越高了，我们那个时候用手摇扳手弯小料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过还有这么个东西！”
大师兄说：“还不是形式所逼，现在工人缺乏，你知道这套设备可以一下子可以省多少工人出来吗？以前七个工人干的活，现在只要海龙秀才两个人再加这台机器就可以了，你算算，省了多少人，而且质量还比过去更有保障。”
这个老工人立马对杨四说：“这么先进的东西，你们以前怎么不搞回来，现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要退休了，怕这辈子是过不到这种瘾了，真是遗憾。”
杨四一般都是在家吃的饭，难得今天“与民同乐”，听了手下“老将”的抱怨后，说：“一辈人有一辈人的搞法，我们那个时候人又多，事又少，再加上工人的工资又低，你是老板你也不会弄回这么个大家伙。你算嘛，我们年轻的时候才多少钱一天，为了省下这五个工人弄这套设备划得来吗？这个机器我五年前打听的时候就是两万多，现在还不到两万了。”
海龙好奇的问道：“怎么越买越便宜了？”
秀才回答说：“这是因为经济发展的原因。这种机械类的产品规模化才可以降低成本，以前经济没有发展，也可以理解为市场需求不大，厂家只能生产那么几套，当然成本高；现在经济发展了，市场需求一下子大了起来，规模化生产，成本也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所以价格就有所回落。海龙你信吗？还会降的，你没看这几天有许多老板来我们这儿咨询吗？”
降不降不敢说，但秀才的分析海龙还是觉得有道理的。
这一天，项目经理带着几个监理、施工员等工作人员来到了海龙这儿，向海龙和秀才咨询这套设备的性能，原理等方面的情况。
因为现在正在赶制一种板面上急需的材料，海龙和秀才都在忙，尤其是秀才，忙得头都没有抬。海龙因为礼貌方面的原因，也只是支支吾吾的应承着。
这时，李玉泉跑了过来，越俎代庖的向这行人介绍这方面的情况。海龙不明白，自己和秀才俩人一直和这个李玉泉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为什么，今天会跑过来帮这个忙。
海龙还发现李玉泉在和这行人说话的时候态度极其谄媚，谄媚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就如同一条哈巴狗为了得到主人手里的一块肉，不停的摇尾乞怜时的那种样子，完全没有平时那种颐指气使，见谁都是一副挑衅相的神气。
在这行人当中，有一个吃榴莲的人把榴莲皮扔在了海龙他们搬材料的走道上，秀才不满的对这行人说：“把水果皮捡开，这是我们工作的通道。”
那个吃榴莲的一愣，其他的几位也愣在了那里。他们大概想不到一个普通工人会对他们下这种命令，而平时高高在上的这行人也没有谁会弯下腰来捡这块皮，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还好，有李玉泉这条“哈巴狗”，他立刻把这块皮捡走了。项目经理打了个官腔，“环境卫生要靠大家搞好……..”之后便带着这行人开溜了。
下班的时候，海龙问秀才：“李玉泉怎么像项目经理养得一条狗？”
“是他把自己当一条狗。我还不知道吗，他想和项目经理攀关系，攀上了关系后好提拔他一下，也像王勇杨四那样来当老板。”
海龙又问道：“你为什么敢那么不给他们面子？”
“人不求人一般大。不管你什么总监、经理、施工员，我没有什么事有求于你，我和你就是平等的，你惹了我我当然敢不给你面子。”
顿了顿，秀才又说道：“其实像李玉泉这样的工人很多。我都不明白，把自己做人的尊严都丢了，还怎么去做事业？即便人家给你块肉，你哪里又知道这行的水有多深啊！”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海龙一眼。
海龙暗叹：“盯着王勇这个位子的人不少啊！”
十三章4
一连奋战了一个多月，终于把地下室做完了，工人们可以轻松一两天了。
海龙和海波吃了午饭后在外闲逛，这是一片城中村居住点，这儿租住的大多是打工的人。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海龙看到许多穿着各式厂服的年轻人，他们都匆匆的回又匆匆的去，有的还嚼着刚刚扒进嘴里的饭菜，匆忙的好像这世上其它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似的。
偶尔也可以看见几个美女，海龙总是会忍不住偷偷的多看几眼，海波却会大方的向人家打个招呼，甚至打个流氓口哨，当然是在人家没有男朋友“护送”的情况下。
也不知逛到哪里，海龙突然看了一个人，一个他很讨厌的人——李玉泉
李玉泉正在逗他的儿子玩，玩得很投入，脸上丝毫找不到平日里那种挑衅相、谄媚相，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和蔼、慈祥……..
海龙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日里的那个李玉泉。他想：“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在自己的子女面前都会失掉平日的本色，还是天下所有的父亲在子女面前都是一个样？”
海波向李玉泉打招呼：“李玉泉，你住这啊！”
李玉泉抬头一看是海龙和海波，也招呼道：“海龙海波，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海波说：“随便逛的！”
这时，李玉泉的妻子出来了，听说是李玉泉工地上的同事，连忙招呼二人进屋来坐。海龙想到平日和李玉泉的关系，尤其是那回差点和他打了一架，此时显得很尴尬。不过李玉泉好像没事似的，也一个劲的劝海龙进来坐。
海龙和海波坐定之后又是烟又是茶的，还把从家乡带来的几样特色糕点端了出来，搞的像招待来拜年的客人一样。
海波问道：“李玉泉，你不是一直在工地上住吗？什么时候和嫂子住在了我的附近也不通知我一声，怕我来吃酒？”
李玉泉的妻子笑笑说：“前几天我刚从家里来，还带来了娃儿，为了方便，就租了个房子，没想到就在你的附近。这好啊，你们可以经常来串串门。”
天快黑的时候，李玉泉两口子又留海龙海波吃晚饭，二人拗不过李玉泉两口子的盛情，只好留了下来。
李玉泉喝了几杯酒后问海龙海波，“你们二人都读过书，为什么到工地上来干这个苦工？”又叹道：“我是没读过书，要是读了书我觉不会来干这个苦工！”
海龙说：“现在的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我们高中又能怎么样？”
李玉泉说：“进厂啊！凭高中文凭进个好点的厂，几年后混个班长，组长。”
海波说：“厂里的班长、组长也只是拿工资的，你现在的收入比厂里的班长、组长的工资不会低，你还怎么不满意？”
李玉泉说：“我干了十几年的钢筋工了，估计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个下大料的。”喝了口闷酒又说：“我也不是太在乎钱多钱少，我只是觉得搞建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什么突破，除非去当老板，可哪那么容易啊。十几年了，如果是在厂里，说不定早当上班长、组长了。在厂里，那怕工资低一点，至少让人有个奔头。”
海波说：“我和海龙都进过厂，知道里面不好混，你要是进去了也不见得你就搞的来。玉泉兄，得不到的总是好的，还是珍惜现在拥有的吧！”
回去的路SH龙说：“家里的李玉泉和工地上的李玉泉简直判若两人啊！”
海波说：“我不觉得啊！其实我认为天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好人，像李玉泉这样的人不过是容易惹人不高兴而已，都是无心的，甚至有时候他得罪了你他自己都不知道。海龙，心胸放宽广一点，天下可以和你做兄弟的人还很多。就像我常说的‘四海之内皆兄弟’。”
听了海波的话，海龙十分感慨，“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查则无友。”这句话很早就在书上读过，可现在确真真实实的体会到了。看来有时候读再多的书也不如实践有用。
这时，海龙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令他纠结不已的人——刘刚。尤其是听了海波刚才说的话的时候。如果海龙心胸宽广一点的话，刘刚一定会成为他的好兄弟的。不冲别的，就冲和他一起的时候给予海龙那么多的帮助。
通过这半年来的经历，海龙知道了一个人在外务工的艰难。每想到这里，海龙就越发觉得那时刘刚对自己的帮助是多么的重要，甚至觉得还有些无私。如果没有刘刚的帮助自己能否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真的很难说。
其实去年快过年的时候海龙就一直想去和刘刚刘铁会会的，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去他们租住的地方找他们。海龙经常一个人到和刘刚相识的那家快餐厅去吃饭，希望和刘刚或者刘铁来个偶遇，然后……...哎！那声熟悉的声音却再没“飞”进耳朵。后来厚着脸皮去找他们的时候，那间租住房已经易主了，打刘刚的手机手机也停机。“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吗？刘刚兄弟！”海龙常常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