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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萌芽

在蚕蓼的屋子里,两个人正在交谈着……

“谢谢你救了我。”勒巽躺在床上,看着背对着他站在门口的蚕蓼。

蚕蓼没有说话,一只手打开了门。

“等一下,莳萝的尸体……”

蚕蓼停下了步子,打断了他的话:“她被埋在玛尼堆里。”

“谢谢。”勒巽沉默了。

蚕蓼转身离开了。

勒巽的心痛着,白天的画面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对不起,巽。这是命运。’

“为什么,莳萝。”黄色的莳萝花,鲜黄色的眼睛,叶柄和枝条……

曼陀罗的香味……

“为什么,莳萝。为什么要杀死我的人是你!是我的莳萝。”勒巽痛苦地捶着床板,‘巽,你看,好美的花朵。’‘巽,你是最好的巫咒师!’勒巽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被子里,轻轻地抽涕着。、

这一夜,有些人注定无眠……

清晨,一轮金日从东面的湖上濛濛地升起,浮漾在那里的一潭朝雾,澄蓝的天,极薄的晴云。那一缕白云,像轻纱一样,被晨风徐徐吹送,飘到了勒巽的头上停住,似乎低回留恋,不忍离去。过了一会儿,不知何故,散开了,溶进了蔚蓝的天。

勒巽站在埋葬莳萝的地方,凝视着土地中突兀的沙丘。这里,葬着他的心,葬着他的全部。莳萝再不会拉他的手,再没有人会对他温柔地笑了。勒巽没有泪,苍白的脸色,悲哀的微笑,翳暗的眼睛。一声叹息,颓废而萎靡。

暮雪从朝雾中走来,“巽。”暮雪温柔地唤着勒巽的名字。勒巽轻微微颔首,并没有看暮雪,一个人向村落走去。

诺看着勒巽和暮雪一前一后的回来,他看到巽眼神里刻骨的悲伤。诺轻轻地拍了拍巽的肩,巽给了他一个勉强的微笑。诺的目光转向了暮雪,那玫瑰色的脸蛋,娇嫩的如盛开的樱花的双唇,像水晶一样透明的紫色眼睛,像雪花一样纯净的额头,一头紫兰色的像波浪般的秀发,宛如一株紫罗兰花,散发着神秘的香气。一身水紫色的冬裙,项上戴着一条精灵制的五芒星,五芒星应该是由独角兽制的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紫罗兰形状的戒指,是紫色钻石雕刻成的。

暮雪很美,非常的美!诺含笑着望着暮雪。暮雪没有发现诺看着自己时那温柔的表情,“巽,她和你是旧识吗?”暮学突然发问。

勒巽楞了一下,随即说道:“她的名字是莳萝,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不知道她修行了黑暗魔法,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我?”勒巽苦笑着。他忘不了,莳萝要杀他时那痛苦又坚定的表情,莳萝……

暮雪隐约察觉到巽和莳萝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暮雪没有再提问。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强忍悲痛的勒巽,勒巽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着对莳萝深刻的感情。那一刻,暮雪痴痴的望着勒巽,她有一种感觉,希望自己是莳萝,是那个拥有勒巽全部感情的女子。暮雪身上散发出的紫罗兰香气越来越重。诺不禁诧异地看着暮雪,“暮雪,你……”

暮雪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换上了一副冷淡的表情,“有时候,我身上的香气会随着心情而变化。”她解释道。

“诺,我和你去找蚕蓼。她的儿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暮雪想起了那次通灵,补充道。

“暮雪,你可以和黑暗法师通灵吗?”勒巽突然问道。

“我从未试过与死去的黑暗法师通灵。他们的灵魂应该在他们生前所信奉的恶灵手里。不一定可以……”暮雪思考了一下,原来勒巽一直都在想念着莳萝,那个差点杀了他的女人!

“试一下,暮雪。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死摩梭族的那个女人。还有,她的黑暗法术是怎么得到的?”勒巽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恳切。

暮雪想了许久。她知道,召唤恶灵可能对通灵者不利,恶灵可能会强霸她的身体,到时候会很难收拾场面。但暮雪不忍拒绝勒巽,轻轻点了点头。

暮雪坐在梨木制的椅子上,轻轻取下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放在唇边,闭上了眼睛。缓缓的青烟从暮雪体内散出,浓浓的紫罗兰香混着安息香弥漫在房间里。紫色的钻石发出夺目的光彩,光芒笼罩着暮雪的全身。暮雪安详地坐着,一动不动:“伟大的冥界女神,三张脸的赫加特(希腊),我在十字路口等着您的召唤,请您让莳萝的灵魂暂时返回人间,无论她是否渡过了七循冥河。”暮雪低声祈祷着。她感到阵阵冷意,从手指传到了手心,“紫藤氏的女儿,你正在召唤的莳萝是我的仆人!离去吧,别妄图控制神灵。”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暮雪的心灵响起,暮雪感到被人重重推了一下,顿时有一股钻心的疼痛蔓延在她的身体里,他慢慢睁开眼睛,鲜红的血从她玫瑰色的唇里流出,很慢,很美!勒巽抱歉地看着暮雪,“她在罗刹手里,我找不到她。”暮雪的声音很微弱。“对不起,暮雪。”勒巽轻声道歉。

暮雪只是笑笑,凝固在唇边的血,像一片花瓣。

“我去找蚕蓼。”勒巽离开了,像风,让人触摸不到。

莳萝,莳萝,勒巽满心满眼里全是这样一个名字。

“你来了。”蚕蓼没有看勒巽。

“你早知道是莳萝杀死了那个女人,对吗?”

“是的。”蚕蓼淡然地回答。

“你知道她要杀我?!”勒巽向前走近了一步。

“不知道。”她干脆地回答。

“为什么救我?”勒巽再一次提问。

“你们的目的,我很清楚。你们是来寻找我的儿——博落回,他是你们要找的人。”蚕蓼仍是一脸淡然。

“你知道了?”勒巽看着她的眼睛。

“他是被选中的。这是已知的命运,不是吗?”她也回看着勒巽。

勒巽默然:“请你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会保护他。”他郑重地承诺。“他是帕卡国王的转世,是得到羽翼灵蛇宠爱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会引起一场战争,他注定会书写历史。”勒巽解释道。

“进去吧,他在里面。”蚕蓼指了指屋里的一扇门,勒巽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蚕蓼的表情很奇怪,一脸的诡异,时间之轮啊,命运已重新启动。召唤吧,命运!我伟大的主上!蚕蓼在心里默默告念着。

天突然阴下来,金日躲在了一片淡青色的云里,天空是苍灰色的。从和煦到凄冷,似乎只用了一瞬,风加疾了。

诺看着青色的天,一种不详的预感降临在他的双目。看起来一切都一帆风顺,可是,似乎有什么错位了,到底是什么?

勒巽进了一间内房,一个小男孩背对着他坐在竹边的椅子上。房间密不透风,幽暗的烛火一闪一闪的,像跳动的灵火。勒巽轻咳了一下,那男孩没有回头,“命运的力量把你带到了这里,勒巽。”

那是一个稚气却不容怀疑的声音。勒巽一怔,随即说到:“是的,我愿用我的生命保护你。”

男孩起了身,打开了门,“随我出去。”他走了出去,勒巽跟在后面。

勒巽感觉到男孩身上强大的灵力。到了外面,勒巽才真正看清楚了那男孩,瘦小的身材,微绿的挡住眼睛的头发,一双乌黑的如长夜的大眼睛,偏黄的皮肤,一身石绿色的衣服,男孩左手里拿着一只有半米多长的蝼蛄,右手轻轻地向下拉了拉衣服的领子,右肩露出了一个天堂鸟的印记——这是帕卡国王的印记,它泛着金绿色的光,“我的名字是博落回。”男孩冲勒巽友好地笑笑,走到了蚕蓼身边,“母亲……”

蚕蓼轻抚了抚他的头,“随他去吧。”

“是。”落回乖乖地点着头。

“蚕蓼……”

蚕蓼打断了勒巽的话:“你们离去吧。”

勒巽沉默不语,拉着落回的手离开了。

蚕蓼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轻笑了。

“巽哥哥,你的身体里有灾儿。”落回开心地笑着。

“灾儿?那只蜈蚣?”勒巽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呃,是母亲为了救你才把它放进你的身体里。”

勒巽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地找到落回。

“我们是要去找和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吗?”

“是的。”

落回不再开口,明亮的眼睛看着泸沽湖深邃的湖水。他的眼中流动着浓得化不开的碧蓝色。一个十岁的孩童,却有一股沉静如冰的气质,甚至比勒巽更忧郁的气质。

诺和暮雪看着渐渐走进的巽和博落回,那孩子仿佛有圣洁的光包围着。暮雪恭敬地低着头,孩子伸出右手,暮雪愣了一下,随即握住那只瘦弱的手,一股淡淡的博落回花香顺着指间流进了暮雪的心田。那么温热,还有一丝苦味。

“博落回。”暮雪微笑着看着那男孩。

男孩抿嘴一笑,“紫藤暮雪。”他同样说出了暮雪的名字,他还给了暮雪一个灿烂的笑容。

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两个,勒巽没有想到暮雪竟然能从那淡淡的草药味中猜到落回的名字,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落回同样把手伸给了诺,“我是诺·耀拉。”诺自我介绍着。

落回点点头:“命运再次轮回,失落的又聚到了一起!我们的命运被赋予的使命,终需完成。”

三人沉默不语,空气中混着檀香、紫罗兰、迷迭香和博落回花的香味,给人一种安静而神秘的感觉。

“黑暗的力量已经慢慢聚集,黑暗法师正在一步步强大起来,我感觉到有强大的力量笼罩在希腊北部的阿索斯。”落回轻诉着,他曲起左手作了一个幻象,一杯黑咖啡,镶金嵌玉的祭品,穿黑袈裟的修道士和满地的鲜血,似乎能闻到血的味道。幻象很快消失了。四个人表情凝重。

晚上,他们三个人就要离开了。下午的时候,勒巽独自一个人去向莳萝告别,博落回则和他的母亲在一起,暮雪去了泸沽湖,而诺则留在了房间。

暮雪坐在湖边,没有风。湖水是凝然不动的似若一坛浓浓的青酒,像一面反光的镜子。岸上青绿一片,暗灰色的雪峰在远远的空中。暮雪看着一片蓝空,蓝空中渐次涌现了一副画面,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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