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夏言陪同伤势好转的玄隐天出去散步,此时空气清新,满园春色,十分惬意。
只不过这满园春色在这个面色冷酷的冰山面前,也都要被冻住了。
“玄...”夏言想说点什么,但在刚叫到名字的时候就说不出来了。
玄隐天转过头看着她。
被他看的有些怵,但还是喏喏的说道:“你...那天为什么救我?”
她跟他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交情,她也并不觉得她是什么美人能让人瞬间爱上,而他,也并不像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救的那种,她一直想问他的,只不过他性格冷酷,让她每每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顺道。”
顺道!顺道救了她?救人这种事可以顺道的嘛,啊,好敷衍的回答!也许人家真的有什么隐情不想回答吧,也或许自己也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抽了,不愿提起,那就算了吧,反正,他救了她,这是事实。
“你那天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一个名字……禾羲...是你很重要的人么。”
玄隐天的面部僵硬了一下,随后他别过脸去。
接着是沉默许久的寂静,在夏言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一道轻浅的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
“不认识。”
一阵风吹来,一切语句都消散在了风中。
……
过了一段时日,玄隐天好的差不多了,夏言他们也要走了。
临走的时候,夏言送了上官砚一个挂件,装死兔。这是夏言穿越到这里的时候带过来的唯一的东西,说实话,每每看到这个兔子的时候,她才觉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有家的,她不融于这里。
她才铭记着,她终是要回家的。
“喜欢么?希望这个能给你带来快乐。”夏言道。
如今,还是送给他吧,也希望能带给他希望,这个孩子,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很难不让人对他产生怜惜。
上官砚不语,看着躺在手中的兔子,兔子分外可爱,惹人怜惜,然而上官砚面色沉寂,看不出神色。
“各位告辞。”华千对着众人一一拜别,随后拉着夏言离去。
接着,二人来到附近的小镇,小靛镇。
镇内都是平民,各家各户安居乐业,少有纷争,却也有些武林的风吹草动在这里传播。
比如这茶馆中,如今就正在议论着武林中的一些大事。
“听说姜家被灭门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真是狠那,一百多口,一夜之间……”
“姜家可不一般,不知道是什么势力。”
“据说是被下毒了。”
“听说还是百草门的毒药,各大门派如今都要去百草门讨要公道了。”
“这下可热闹咯。”
“听说姜家还有活口。”
“对对,好像是姜家的大女儿,姜挽晴,失踪啦。”
“据说后来回来的姜家少主如今也不知所踪,真是蹊跷啊。”
听到这里,二人无比震惊。
姜逸臣居然也不见了。
然而更让二人震惊的是。
“听说阎龙门少主阎玉就要成婚了,对方是严家小女儿。”
“严家小女儿可是貌美如花,才学不浅那...”
这一个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令所有的事情颠倒了晨昏,震的人不知所以不知所向,感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慢慢靠近。
……
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一瞬间的,有时候又很长久,有时候十分浓烈,有时候又几乎没有。
这就好比信誓旦旦的阎玉,突然要去娶严家的小姐严嫣,也好比此刻的夏言,明明被吻了时的悸动,却在看到中二的华千时都消散不见。
那么究竟要达到什么程度,通过什么事情才能触发其最浓烈的情感呢?
沐子衿很爱阎玉,然而爱是脆弱的,是不敢直视的。
如她这般坚韧的少女也不例外。
尽管那么决然的说到“我若嫁人,当也要做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即使外表再尖锐的蔷薇,也掩盖不住即将凋零的脆弱。
沐临风怜爱的看着眼前的妹妹,然而,并没有办法。
阎龙门同风曜门一向不和,父亲本就不同意,此次阎龙门的婚事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子衿,不若去问那阎玉究竟为何,也好过你自己独自伤心。”沐临风道。
“不,我...已经忘了他。”低下的头看不清确切的神色,然而声音却是沙哑的。
“那你可当真,我风曜门的子弟,可不能如此优柔寡断,放下了,当真就要放下了。”沐临风正色道。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掉进漩涡中不可自拔,他要唤醒她。
“...对,我...”喏喏的语气停顿了片刻,突然变的惊慌决然“不行,我不甘心,我还要问问他,问问他到底为什么!我不甘心!”说罢沐子衿突然坐起身子,便朝外面冲去。
不想在刚冲到门外的瞬间便看到了一个冷酷严肃的身影——自己的父亲。
“你要去哪?!你还想要做什么,我为你寻好了亲事,你最好不要乱跑,好好准备。”风曜门门主的声音传来,拦住她道。
“我不嫁。”沐子衿激动道。
“那你想要嫁谁,那个阎玉?阎龙门的人你就别想了,我警告你,身为我的女儿,不要丢我的脸面!哼。你们看着小姐,哪也不准去!”说罢就转身离去。
沐子衿的神色悲伤,淡淡呢喃道:“呵,如今就算我想,又能如何了?”
沐临风看着沐子衿悲伤的神色,安慰道:“子衿,不要太难过,父亲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呵。”
听闻沐子衿并不得沐云喜爱,然而虽然沐子衿和沐临风并非一母所生,但沐临风却尤为照顾这个妹妹,每次挨打受罚都是沐临风为妹妹求情受过,沐子衿也十分信任这个兄长。
“婚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同父亲说,必不会委屈了你。”沐临风道。
“谢谢哥哥...”沐子衿喃喃道。
其实,不是阎玉,是谁又有何区别呢。
……
“玉儿..玉儿...”
梦中一个身着绯衣的女子,不停的呼唤着阎玉的名字,声音轻柔而温暖。
这个梦一直困扰着阎玉,他向往着这种温暖的感觉,他知道,也许这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梦中的女子神色哀伤的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总是听不到声音,然后她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从小就没有见过他的母亲,一切都是来自别人的口中的诉说。
他的母亲是个十分美丽温婉的女子,不似武林中人那么凌厉乖张,反而有种文人世家的书卷气质。
而他,也像极了他的母亲。
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独留他一人,而他,并不是父亲唯一的孩子,他武功修炼一塌糊涂,父亲却从不苛责他,他的兄长阎墨离样样比他出色,却从未得到过父亲的目光,大家都说自己是父亲最为看重和宠爱的孩子,而他也真的被父亲当做阎龙门的少主。
他不理解。
既然父亲宠爱他,为何还要让他娶自己不爱的女子。
可自从那一夜,他跪求父亲整整三日,他的父亲在他面前站定,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
“这就是你的命。”
他觉得他就病了,这个病可能再也好不了了。
从梦中惊醒,他满身是汗,这种想要抓也抓不住的感觉在梦中尤为明显,他现在,恐惧这种感觉。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一无是处,除了父亲给予的,自己当真是,一无是处,一无是处到,连最基本的感情,都无法给予。
他是这样的懦弱,无能。
子衿,你恨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