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儿回头看了看田淳泰和那只小狗,依然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房内翻出一些草药,捣碎捣碎给刘小秀敷上,这才走到坐在地上跟小狗狗玩的兴起的田淳泰前面,紧紧的盯着那只小狗狗。
田淳泰这会儿已经忘却了刚刚的可怕,跟小狗狗玩的正玩得高兴,见到爷爷过来,把小狗狗抱在怀里说:爷爷,爷爷,奶奶没事吧?
田老儿蹲下来看着小狗狗顺口回了句:你奶奶没事。
田淳泰说:爷爷,给这个小狗狗取个名字吧,你看它,好可爱,我好喜欢的。
田老儿想了想:我先把你奶奶扶到床上去休息休息,名字一会再说吧。
说罢,田老儿起身走到刘小秀身边搀着她慢慢进了屋。
田淳泰跟小狗狗在院子里玩着,这只小狗狗,是很常见的田园犬,浑身的毛也是那种很普遍的土黄色,中间居然隐约有几根毛的颜色各不相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小狗狗两只眼睛里的眼神也与别的犬类不同,这双眼睛不仅很有神采,而且还隐约有些精光闪耀,像是练过武术的人一样的那种精光。也不知道田老儿是不是发现了,反正田淳泰是一点没注意。
屋内,刘小秀坐在床上,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么深的伤口怎么没出血?而且我现在感觉不到痛了,活动都没问题,又没有觉得麻,怎么会这样呢?
田老儿一边低头给刘小秀抹上些新的草药,一边说:刚才那会,我听见你喊泰伢子,我就知道肯定是那几只野狗,本来我想着锄完地再来赶开那几只野狗,却不曾想,泰伢子把门给开了,我那时就往回跑了,好在家跟地离得近,不然今天可就不好收拾了。
田老儿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你这伤口的情况,我估计跟泰伢子捡回来的那条小狗有关系。那条小狗要我看呐,可是不简单啊。
刘小秀瞪大了眼睛问道:跟那条小狗有什么关系?
田老儿答道:刚才咬你的那条狼狗怕是有200来斤重,一般的野狗可没这么大,这么壮,刚刚我跑过来远远的看见这小狗在那狼狗后腿上咬了一口,把它从我们家门里给拽了出来。
刘小秀不信,张头向窗外瞧去,一边说:那小狗才巴掌大,能拽得动那么大一条狗么?我还以为是你把那狗给拽出去的呢。
田老儿说:我就算能把那狗拽出来,可那狗不会松嘴,你这条腿是肯定废了,哪会有现在这样,随便上点药连大夫都不用请的事。
刘小秀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那倒是。
田老儿又抹了一把草药,接着说:那小狗狗若是不走,就由得泰伢子去玩吧,他爹娘走的早,唉,我可怜的马儿,柳儿哟。
刘小秀一听这话,眼泪就出来了:我可怜的柳儿哟,生产了第二天大血崩。就这么走了,马儿魂不守舍的过了几个月,哪知道上山砍柴也会滑落山路给摔断了脖子,我们田家一辈子没做过孽,怎么儿子儿媳死的这么早,这么惨呐~~。
田老儿泪眼婆娑,拿着毛巾给刘小秀擦了擦:不要说了,老太婆啊,别让泰伢子听见了。下个月就要去给儿子儿媳过忌了。到了坟头我们再放开心情好好喊一回马儿和柳儿吧。
刘小秀擦着眼泪点着头,应了声。
又说了会话,然后田老儿扶着刘小秀躺下,嘱咐她歇一会,然后出的屋来,来到小孙儿田淳泰身边。此时门外已听不见聒噪的狗叫声了。
田淳泰身边的那条小狗,进得屋来后,从未叫唤过一声,只是偶有几声低吠,看见田老儿来了,便站在田淳泰身边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田老儿。
“爷爷~,奶奶休息了么?”田淳泰仰着头,问道。
“嗯,你奶奶在屋里歇着呢,泰伢子,你刚刚吓到没呀?”
“吓死我了,我以后听见外面狗叫,再也不好奇不去看了,爷爷你别怪我,我不知道会害了奶奶被狗咬的。”
田老儿暗叹一口气,蹲下来摸着小孙儿的头说道:泰伢子呀,你要懂事了,爷爷老了,以后你要帮爷爷的忙,照顾奶奶呀。
“嗯!”田淳泰应道:我一定会帮爷爷照顾奶奶的,不再惹祸了。
田老儿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些许笑意。他转眼看了着那条小狗狗,伸手出去摸它。
那小狗狗显得很是亲昵,用舌头轻轻的舔着田老儿的手,而后又围着田老儿和田淳泰转圈儿玩。
田老儿说道:泰伢子,你想好给狗狗取名字了没?
田淳泰歪着头想了想,说:就叫做圈圈吧,它好喜欢绕圈圈的,爷爷你看。
田老儿笑了,对着小狗狗说道:泰伢子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做圈圈,你喜不喜欢呀?
那狗狗听了,先是舔了舔田淳泰的小脸,逗得田淳泰呵呵只笑,然后又对着田老儿“汪”了一声,就又围着他们两绕起圈圈来。
田老汉见了,哈哈一笑,对田淳泰说道:你跟圈圈先玩着,我去煮点米汤给你奶奶去。
“爷爷,我跟圈圈也要喝。”听见有米汤喝,田淳泰的眼睛都亮了。
田老儿应了声好,就转身向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的说道:半年没下雨了,老天爷这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么?
过了两日,刘小秀的腿彻底好了,别说那些狗牙留下的血洞都愈合了,恁是连个疤痕都没有,刘小秀望着圈圈的那个眼神,跟看菩萨没两样。
这会儿午时刚过没多久,田老儿一家饭也快吃完了,听见墙外面有人在喊:朝廷出榜了,大家都去看一看啊,朝廷出榜了大家都去看一看啊。
田老儿和刘小秀对望了一眼,田老儿说:朝廷出榜?如今这北涝南旱的,莫不是要增赋税了吧?
刘小秀一脸的不同意:都知道是北涝南旱了,朝廷哪能加赋税,多半是减赋税吧?
田老儿叹了口气:那就是多半要降低官粮的收价了,也罢,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刘小秀“嗯”了一声,说道:快去快回啊。
田老儿应了声,就出去了。
溜溜达达的来到了乡保门前,只见那里已经围了好些人,乡保正在大声朗读:今天下有疾,北有大涝,南则初旱,朕体恤天下之臣民,令各州府开仓赈灾,以缓北民之苦困,然则北涝之势汹汹,为免国库虚空,至今时起皇家朝廷用度减半,来年南方各州府衙门一律月银减三成,百姓赋税加收五成。钦此!
乡保话音方落,人群里就炸开了锅。
“赋税要加五成啊,这让人还怎么活,半年没下雨了,今年的收成本就比往年低了很多,来
年哪有余粮啊。”
“完了啊,我家娃儿今年刚定了门亲,明年就要迎娶了,这个时候加了赋税,这叫我家怎么办呀。
。。。。。。。。。
田老儿暗叫不好,也顾不得和邻居好友打招呼,转头就走。
快步走回家,推门一看,刘小秀刚洗完了碗,准备扫地。
田老儿把门一闩,拉着刘小秀就说:明年税赋加五成,
刘小秀一听:啊??这是要逼死人么?
“怕是要把那地窖给重新整理整理了。”田老儿皱着眉头道。
刘小秀点了点头:想不到,20年了,又要用当初的法子来躲避官差征粮了。希望这次也能平安度过。
“我现在就开挖,到时候不管用不用得上,心里总安稳些。”田老儿袖子一撸,走到地窖边。一脚掀开竹门,等了会,才猫身钻进了地窖。
地窖不大,两三丈许,里面空无一物,田老儿走到一角,俯身往泥墙上一抓,“噗噜噜”一阵响动,一层厚厚的干枯了的泥土落下,露出一个半人高的脏了吧唧的木门,田老儿量了量尺寸,把那木门一拉,掉头就走,那木门也不是何种木,埋在土里多年还不见腐朽和生虫,被田老儿一拉,无声无息的就开了。田老儿头也没回,走到地面上来,开始就着尺寸重新做一面泥门。
过了几个月,到了秋天,快要秋收了,大片大片的田里满眼金黄。虽然半年多没下雨,但是田老儿这边的湘水河也没有断流,只是水位有些下降。
这天天色蒙蒙亮,村子外就响起了马蹄声,听那声音,怕是有三五匹马,直奔乡保家而去,过不了多久,村里就鸡飞狗跳了。
辰时过了大半,“砰砰砰”乡保在外喊:“田老哥,刘大姐,开个门,官差大哥要办个事。”刘小秀拉开门望了望,只见外面站着乡保冯布和几个凶巴巴的官差。当即也没说话,打开了门,把一群人给让了进来。
乡保挤着一张笑脸说:“刘大姐,几位老爷要点粮了。”
刘小秀也不觉得意外,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说:“几位老爷,粮没下地呢,怎么点啊?”
这群官差里有个长相刚毅的向前跨了一步道:“今年说是点粮其实是封窖,晚些时候,你们打来的粮食直接上缴到官府粮仓,然后再从粮仓里领些粮食和种子回来,冬至的时候,封条就可以去了。”
刘小秀一听,只觉得胸中一股热气直冲,脸“噌”一下红了,喘了喘气,这才闷不作声的引着地保和官差来到地窖前。
刘小秀拉开地窖的竹门,往边上一让:“官爷,您瞧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