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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阿风,你在哪里?

陶然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自己世界是怎么转的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生活是如何黑暗。她无法接受,她不敢接受。从亲眼目睹那个温婉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杀,到爷爷的失踪,再到承风为了自己这卑贱的生命而被射杀。这一切,这一切,都是自己错。陶然不断地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一定是上帝要惩罚这个本不应存在的生命,责罚就是给让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件一件离开自己。可怕的并不是一无所有,可怕的是从拥有到一无所有。

“小姐,喝点粥吧,您这样不吃不喝,如果风少爷和老爷知道会伤心的。你好歹吃点,您这样子根本就是亲者痛,仇者快啊。”陈叔每天都会说无数次这样的话。但是,一点都没有,他知道,现在能帮小姐的只有老爷和承风了,但是,这两个人极有可能都不在人世了。特别是风少爷,他亲眼目睹那时的血腥,除了震撼更多的是佩服,为了小姐,为了老爷,这个本来应该是天之骄子的少年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几乎是拼了老命才把小姐和自己从鬼门关上拉出来的。这里是老爷给他们安排得地方,是一条老街,而且,距离天行公司非常近。天行公司,陶行的公司。或者说是陶行从老爷手里用卑鄙的手段抢过去的公司。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陶然依旧双手抱膝,蜷缩在床角。她这样已经两天了。自从看见承风满身鲜血跌进那条湍流的河里之后,陶然就直接因为受刺激过度晕过去了。一醒来,不吃不喝,就这样躲着。她想躲着自己,躲着这个世界,她已经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或许以后都不会有人能够走进她的心里了,因为那个叫承风的少年,那个从小到大无比呵护她的承风,那个她这辈子唯一爱的承风用自己的生命在陶然的灵魂中留下了记号。

“亲者痛,仇者快?亲者,在哪里?他们都被我害死了,仇者?他们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对付的。几个小混混就要让爷爷和承风拼了命去保护我了,我拿什么跟他们比,我拿什么东西去报仇?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陈叔,是我该死。他们都是无辜的。阿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陶然默默开口道,眼泪开始滑落。

从小到大,陶然就算痛到骨子里都不曾掉过眼泪,现在,承风的死给了陶然最后的一击。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毒舌的陶然了,甚至不是那个眼眸里只有黑暗的陶然了,她的世界毁了,彻底毁了,从承风跑出去到跌进河里的那七八秒的时间里,彻底毁了。

陈叔看着前面这个自己从小到大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这个同年龄的其他人正应该暗恋着某一个人,然后开开地过着自己最开心的青春的时候,她却担负着别人无法想象的压力和恐惧。她心中有恨,但是能力又似乎力所不及。她心中有爱却被现实一点点地偷走。她唯一珍藏的男子,却因为她自己而死,她唯一的亲人因为她而下落未明,生死难测,她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失去。平时她看上去很坚强,但是,别忘记了,坚强后面独自的痛苦,她只有18岁。她才18岁。这个年纪与灾难的沉重是不相符的。

陶然抬起头,脸上已经布满了绝望。她已经不是痛苦了。如果说爷爷的失踪是痛苦,那么摆在面前承风的死又是什么?

陈叔见陶然终于肯开口说话了,马上端起粥,想劝她喝一点。身子骨本来就不怎么好的,现在身心俱疲还不好好料理就真的糟糕了。

“小姐,你吃一点吧,风少爷给你留下了信。而且,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风少爷是不是真的死了,对吗?我们只看见他中了枪,跌进河里。我们在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之前,不能就这样放弃啊。所以,小姐必须先自己养好身子,不然,可能有机会等到风少爷,却把自己搞垮了,这样可不行啊。”

陈叔的本意本来是想安慰一下陶然,但是没想到陶然马上抬起头,睁大了眼睛。那双眼角没有黑暗,是空洞,脸上的红晕取而代之的是苍白。陶然几乎是一把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喝一边像是自言自语道,“对啊,阿风不可能死的,他答应过我要照顾我的,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死去。他不会死的,他一定不会死的。我要活的好好的,等他回来,只要他肯回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对的,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看着陶然这幅模样,陈叔的鼻子也忍不住泛酸了。心想说,给小姐留个念头总是好的,现在的小姐没有任何可以支撑她站起来的力量了,如果这个可以给小姐力量,就算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也是好的。

陈叔想的没有错,他想时间会抚平陶然的伤口,现在最重要的是陶然现在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复仇的勇气。但是,他没有料想到,这一等待几乎耗光了陶然所有的生命。而陶然的伤口没有愈合。接下来几年,她几乎会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世界中。

陶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眼泪总是像流不尽一样,尽管她不断地安慰自己,不断地告诉自己,承风还活在,或许他现在身负重伤,但他还能呼吸,还和自己生活在一个太阳底下,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但她每告诉自己一次,心就狠狠抽搐一次,眼泪就更加止不住。

终于,一直哭到后来,哭到晕过去来了。陈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替她盖上了被子,将老爷和承风的信放在床头柜上,希望,这些东西能够给予小姐一些勇气和希望吧。陈叔慢慢走出房间,后面的陶然在睡梦中喃喃叫着,阿风,你别走,阿风,你在哪里,求求你带我走吗?眼泪顺着陶然的眼角滑落。

阿风,你在哪里,要走的话带我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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