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院。
陈齐飞缓缓踱步着,两手负在身后,一双半白的眉毛微微皱起,似在想些什么纠结的事情。
‘“爷爷,那可是我们家族的信物啊!你..绝对不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地送给那种低贱的下民!”陈宇星箭步而至,绕到陈齐飞的前面,焦急地喊道。
陈齐飞扫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道,“难道你不相信你爷爷我的眼力吗?只要这次计划成功,别说回雷恩,甚至是帝都的大门都会为我们敞开,你懂吗!”
“唉..”陈齐飞接着叹了一口气,将一手放在陈宇星的肩上,语重心长,“宇星啊,爷爷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你知道爷爷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我们陈家在这一隅之地苟且了那么多年,我们的信念是什么?现在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爷爷都愿意去试一试!爷爷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爷爷,我…”陈宇星低下了头,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你天资聪颖,即使是在本家也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只可惜这地方条件太差..唉,不过你放心,等我完成和那女人的交易,有了那种灵药的淬炼,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突破的!我陈家能否上位接下来就得看你了!”
“爷爷!”
陈齐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用尽了他毕生的感情,一拂衣袖,冷漠地转过身,“好了,勿再多言!”
“陈物!”
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匆忙小跑而来,恭敬地行礼。
陈齐飞甩出一封信函,道,“送去苏巴哒!”
…………………………………………………………..
“你..想到了什么?”走在后院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苏寂生与苏灿二人并肩走着。
苏寂生微微一笑,“不过是一个猜测。”
苏灿随意地踢着路上零碎的小石子,漫不经心,道,“你变了很多,就好像换了个灵魂似的。”
“是么。”苏寂生耸耸肩,“那我也是你弟弟,不是吗?”
苏灿对这个回答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微微错愕后旋即回过神来,笑了笑,似乎有些轻松了。
这时,一只纸鸢蒲扇着翅膀从半空盘旋而下。
苏灿面色一沉,手指夹住了纸鸢的尾部,一排白色文字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呈现。
“怎么..”苏寂生向他看去。
而苏灿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愣了一下,对苏寂生说道,“本心花,陈家有…”
“真的吗!”苏寂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激动地控制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形成可他又接着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大哥有救了,我不应该很开心吗?可是,这种感觉又很不适应….
恍惚中,苏寂生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总是冷冷的表情,穿着黑色的皮衣,很冷峻…
苏寂生叹了一口气,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苏灿将苏寂生的这些表情尽收眼底,深深地望着他的面庞,淡笑。
…………………………….
城堡大厅。
冬日的懒散的阳光斜斜地映在了地板上,净柯壁炉处青色火焰熊熊燃烧,似要在太阳落下之前燃尽它一切的生命力。
此刻的大厅一片光亮,橙黄色的光线刚好落在卧在沙发上的俺男人的脸上,他双手交叉合拢,中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咚咚咚”
苏寂生站在门外。
厅里的男人没有应答,苏寂生也没有再敲门。
似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过。
“你相信命吗?”
男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苏寂生的耳里,他隐约中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能量扩散了出去,时间的车轮就好像停止了滚动,顿时其它的各种杂音全部消失。城堡一层的女佣凝固在了泼水的瞬间,男佣停在了搬运杂物的刹那,农场田里的穗儿麦儿停止了晃动,牛儿马儿在某一个动作上禁锢,训练场上的卫兵们也停顿了下来…
苏寂生反问,“为什么要信?”
厅里的男人身子忽地一震,旋即他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他的牙齿是那样的白净无暇,轻启,“你害怕死吗?”
苏寂生有些默然,“怕。”
“为什么?”
苏寂生没有回答,心里只有一个答案在盘旋——我害怕失去…
“哎…”
传出的是,长长的叹息。
“接下来,是生是死,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最终,男人这样说道。
苏寂生缓缓抬起有些死气沉沉的黑眸,隔着一扇门,他却仿佛能看到大厅内男人的表情…
虽然多少有些不解,但是苏寂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那,明天,我去一趟陈家?”
苏寂生站立门外,四周静悄悄的,再也没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咣”的一声,很轻微的声音,就像梦中镜像破碎了的声音…然后…..
时间车轮再次转动,嘎嘎地虽然很缓慢,荒莽古老的气息却是如此沁骨。
女佣将水泼出的声音,男仆一边工作一边小声交谈的窸窸窣窣地的嬉笑声,穗儿麦儿在寒栗的东风下瑟瑟发抖,苏寂生仿佛能够看到走来一个农场主,他裹着厚重的棉衣,在田地里贴了几张画着稀奇古怪的东西..牛儿马儿津津有味地嚼着干草,卫兵们一个个哼哼哈嘿,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听起来是如此清脆悦耳……..
尘世,喧嚣。
苏寂生其实很困惑,静默地观察着一切,他发现自己看到了许多从前不曾看到的东西,似乎每个人都有着一些天大的秘密。
他不知道苏灿和苏形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往,他不知道苏既沫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也不知道伊比拉和那个神秘的男爵的真正用意,他不知道明天去陈家会发生些什么事,他不知道父亲大人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到底会是怎样..自己会不会失去….
这一天,随意地吞下几口送来的晚饭,苏寂生早早地睡下了,并未冥想修行。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