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篇：第五章
_____司徒贤_____
她没有来。莫蔚晴没有来。
所有人已经离开，惟独是我和源没有走。
我担心源会做傻事，因此我留下。
“为什么？”一直背对着我的他转过头看着我，双眼载着满满的泪水。”为什么她没来？”
我沉默不语。
突然，他扑入我的怀里，起初轻轻啜泣，继而放声大哭。
我吓了一跳，在这情况下，我决定抬起双手，紧抱着他。以往连跟他说话我也觉得是奢侈，现在竟然可以拥抱他、安慰他……
看着他悲痛的样子，我下意识说出：”源，不要伤心，你还有我呀！我会一直支持你、陪伴你……”
还未等我说完，他便推开我，带着悲伤的腔调怒吼道：”我不需要你，我只要蔚晴！”最后，他奔跑出教堂。
教堂只余下我一人，四周都静悄悄的，我的心彷佛也被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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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
曾经的我相信，女人想要的不是成功的人生，而是美满的爱情。
但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演戏，如果跟你一起，我便要母仪天下，再也跟艺人这职业沾不上边。
在事业和爱情之间，对不起，我还是选事业。
请替我好好照顾小枫。
祝
找到命运中的另一半
晴
莫蔚晴在源的房间只留下这封信，便悄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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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莫蔚晴离开后，他将所有政务推给我，每天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时而傻笑，时而哭泣，大多时候都是看着窗外的树木。
豆丁拿着一盘食物走进来并递给源，”老爸你不要如此难过，先吃点东西吧。”
源看到豆丁后情绪变得很激动，他像个疯子般不断扯着自己的头发，又抓起周围的东西向豆丁丢过去，一直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我走上前拥抱源，想给他一些鼓励，可他将我一手推开，悲伤地尖叫着：”你们滚——”泪水从他的眼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然后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划了自己的手臂一下，血腥味马上充斥着整个房间。
他开心地笑着，一直笑了好久。
这就是他取乐的方法——虐待自己的身体，他手上、脚上、脸上、背上、胸前布满一条又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像一只又一只粗大肥壮的蜈蚣。
曾经有一次源从窗户跳出去，幸好被途经的杨龙接住了。”源你怎么啦？”
源现在的样子的确很吓人，额头、左脸颊、右脸颊都划了一条疤痕，就像是那个数学符号”丌”。
他说，丌是无穷无尽的，他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蔚晴。
原本源好端端的一个样子，变成像是万圣节的妆扮。
源现在会喝酒，从早到晚坐在床上喝，喝得烂醉如泥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每次他喝醉便会咆哮，有时更会乱丢东西，翌日遍地都是玻璃碎。
豆丁看到他这样子，便收拾行李，连夜返回天界。
他说，他不要如此窝囊的父亲，而且，是源先不要他的。
我应该拉着他的，因为我没想过这一次见面会是最后。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源知道豆丁离开后发火了，他突然抓着我的手，睁大眼睛，好像想要把我杀了似的，他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打得我把中午吃的都吐出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又再一脚踢了过来，猛力我的肚子，我连发出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头顶着地，身体弓字形蜷缩在地上。
我勉强抬起头看着他，发现他在笑，近乎于恶魔的嘲笑声。
或许我是活该的，在以前我丢下了他，现在他便殴打我当是报应。
但我再也忍不住了，在这样子下去，要不他喝酒喝到死，要不我被他活活打死。
我不要当后者，即使源不想活，魔界还是要存在的。
于是，我托马有信替我找一些老鼠药。
然后，我在源的饭菜中混杂了这些老鼠药，并且亲自送过去。
我的确是个很坏、很坏的父亲。
或许源是正确的，但我没有当源父亲的能耐。
我从来没想过当一个好父亲。
源看着食物，发呆了半天。
快吃吧！快吃吧！我在心里吶喊着。
源抬起头，看着我问：”里面加了老鼠药之类的东西吧？”
我吓了一跳，怎么源可以猜得出来？
“原来杀我的人就是你，不过也没什么好诧异的，你早就对我这个儿子看不顺眼吧？”源说完后，拿起筷子，开始进食了。
最后，平时都留些食物的他在今天将所有饭菜吃干净，他微笑着对我说：”我吃完了！是不是该有些奖励？”
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当已经忘却的记忆重组在一起，我便知道了。
小时候的他总是把饭吃得天一半地一半，饭碗里一半的饭粒都是跌在桌上和地上。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跟他说，如果他可以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的，我便……”源，你真的好乖。”我伸手拥抱着源，轻拍他的背部。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我还恨你的，来到现在，我只想伏在你的怀里……”源轻声呢喃着，我听得出他的声线开始微弱。”父亲，在你眼中，魔界真的比我重要？”
我不发一言，因为我只可以说，神创造男人这东西，都是理性的生物。
“没有我，你会开心吗？”
“那我多点去拜祭一下你吧。”我本身不是浪漫的人，不会说花言巧语取悦源，也许源就是因此讨厌我。
“哼。”他把头托在我的肩膀上。
“你很重。”
他沉默不语。
“源？”
仍然不吭一声。
难道……我立刻抓起他的手，探测他的脉搏。
没了。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司徒源这个人便在我的生命里消失。
想着想着，我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狠心。这下子好了，若有最差劲父亲选举，我一定在榜首。
如果源的母亲还在，我一定会立她为后。
但源的母亲还在吗？不在。
所以我不会立她为后。
如果可以回到从前，我一定会好好善待源。
但可以回到从前吗？不可以。
所以我不会好好善待源。
如果将整个浴缸里的水都倒出来，也不能浇熄我对源的爱。
但可以将整个浴缸里的水都倒出来吗？可以。
所以是的，我爱源。
《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