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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沧海桑田

顾右笙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沁儿的笑脸。他暗暗自责:顾右笙啊顾右笙,师公才刚刚仙逝,你怎么能这样开心呢?其实郎经天深受道派“自然无为”的影响,早就说过若是他死了,便烧了尸身将骨灰撒在山野或是江河,弟子也不必恪守俗规,学那守孝几年的习俗。但人死终归是大事,顾右笙还是给郎经天安置了坟墓,迫于情势,也不便披麻戴孝什么的。因此顾右笙每每想起师公,总觉得有些愧疚。

既然睡不着,顾右笙干脆起了来,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一本墨子内经,这时正好拿出来练练。他翻开墨经,前几页写的是一些墨者的守则之类的,顾右笙便跳了过去,直接到了正文部分。经书以修炼心法的动作图像为主,旁边辅之以一些简略的文字,倒还算是通俗易懂。第一篇讲的是墨家的心法基础,较为简单,顾右笙照谱运气,双掌互托,沉心静气,继而两掌外推,此时一股内劲顺着脚底直冲身上各处穴道,辗转交融,最后顺着掌劲弥散在空气之中。照着练了一遍,顾右笙觉得周身畅爽,又试一遍,觉得内劲渐渐充沛,想来这心法的基础倒是不难。

顾右笙自小得郎经天的教导,本来就颇有功底,而墨派和道派的内功又有相似之处,因而他练起墨子心法前头的几篇倒是不难。当他练到第七篇时,顾右笙却练不下去了。照墨经所说,练这第七篇时,须有两道内力一齐冲向阳关穴和风府穴,继而**相交,贯穿后脊,从而达到增强内力的效果。顾右笙心想没人可以帮他,便以左右手各使内力,以代替两人的内力,一齐冲着穴位注了内力,然而因为内力同出一人,相交汇之时,两股内力却相互交融,起不了冲穴的作用。如此试了几次,顾右笙觉得后脊酸痛,便打算放弃,等日后有机会再练,便要躺下去睡觉。

这时,只听“且慢!”一声,木制的墙板“咔嚓”一声应声碎裂,只见余大娘跳到了顾右笙背后,双手捏成拳头,并用两个大拇指抵住两处肩后穴,并以内力相逼。

顾右笙觉得双眼一黑,印堂迅速散发出一阵黑气。沁儿这时慌忙跑过来,见到眼前这般情形,吓得呆了,慌忙跑到顾右笙旁边,却又不敢多说一句。

余大娘说道:“你练功练岔了,内力积淀在了脊椎,若是就这样躺下去,轻则受内伤,重则毙命。”

沁儿听她这话,吓得哭了起来:“余大娘……您……您可要帮帮我顾大哥呀!”余大娘又用手指一点,顾右笙登时一晕,倒了下去。

“他现在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余大娘面露笑容。沁儿这才破涕为笑,过去帮顾右笙扶好躺倒床上。

“余大娘你先去歇息吧,我在这里服侍顾大哥。”沁儿心中其实有许多疑惑,但今日天色已晚,怕影响了余大娘歇息,这便不想劳烦她了。余大娘点点头,自己回房去了。

沁儿瞧着顾右笙睡去的神情,时而眉头紧锁,面露愁容,时而双唇上扬,好似很开心。她瞧着瞧着入了迷:天底下竟然会有这般好的人!不仅外表俊俏,心里也是热情的紧,想来自己真是幸运,能够一直陪伴在顾大哥的身边。其实顾右笙也并没有如此杰出,不过有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才教沁儿这般欢喜。她这样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一只温柔的手伸了出去,想要去摸摸顾右笙的脸庞。只是不知是当日赶路太多,还是夜太深了,沁儿觉得困意袭来,终究倒在了床边,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沁儿睁开双眼时,日头已经升在高空了,而自己却躺在余大娘的床上。她起身穿好衣物,走出房去,“笃笃”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是余大娘在劈柴。余大娘没有瞧见她,自顾地在那里劈着。

“余大娘,我来帮您吧。”沁儿笑着问道,她心里满怀对昨夜余大娘救了顾右笙的感激之情,又觉得无以为报,便想替她劈柴。

余大娘这才注意到沁儿行了,双手在裹裙上一擦,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没事,我自己劈便好了,你昨晚也累了一宿。”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你顾大哥好像一大早便出去了,也不知去干什么了,现在还没回来。”

沁儿问道:“他没跟您说吗?”

余大娘说:“我起来时他已经出去了吧,你还躺在床边,他怕是不敢惊醒你,就往你身上披了件衣服,我觉得你这样睡不舒服,便把你扶上床了。”

沁儿心里有些奇怪,但听余大娘这么说,好像确是他自己离开的。她也没什么事做,便帮着给余大娘干了些农务家务活。

两人在田里摘菜时,沁儿想起昨晚余大娘施展内功帮助顾右笙,便问道:“余大娘为何会武功啊?”余大娘与刘沁儿多日相处下来,深觉这女娃心地善良,颇感中意,此时便坦诚相告:“其实我原来在江湖上也算得一号人物……”

原来余大娘原名余梅华,自小习武,年少时偶然相识了全真道北五祖之一刘宗成的弟子郎经天,两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于是郎经天还俗,便向师傅求情想退出全真道。刘宗成倒没有阻拦,只道他若执意要退出全真道,往后两人便不再是师徒,对谁也不能说自己师承于刘宗成。这其实是一个大难题,欺师灭祖在江湖上是为人所不齿的,况且刘宗成大宗师的名号多么响亮,郎经天如果不认这个师父,怕是一辈子要背负不孝徒孙的骂名。郎经天再三求情,但见师父执意如此,便狠了狠心,退出了全真道,与余梅华共结了连理。好在郎经天武艺了得,心肠又热,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过了几年,倒也成了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后来他收了十二个徒弟,因为自己不是道士,便封大弟子为婺州三清宫的观主,而这十二徒弟也是行侠仗义,在江湖上也挣了个好名气,人送外号“三清十二郎”。

“本来一切都好了起来,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祸发生了。他的大弟子顾青云一次奉命出行时坐在路边吃干粮,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只血手晃动着,顾青云吓得赶紧躲避,转身一看,却是一名重伤将死得男子在呼救。刚想救人,怎料那人说了句‘帮我……送这两件……宝物给婺州江一燕。’便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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