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以我所见,元老院体系机构还是应该以执政官为核心运行。
——王室执政官在群中谈熊二改革
今日,是帝国重要的一天,今日,决定熊二改革的成败。
元老院外,无数民众集合,他们聆听了熊熊的演讲,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他们在真诚地祈祷——祈祷改革的成功。
“熊大人,愿众神保佑你!
“熊大人一定会成功!”
“众神,请让我们的愿望实现……”
这些平民来自帝国各地,甚至有人远从日耳曼或塞普洛斯而来,为了见证这个伟大改革的决定性时刻。罗马城出生以来便没有见过如此多人,本身就有一百万流动人口的罗马城,今天更是有着接近两百万人的平民在这里聚集。人民是这样的期待这次改革,因为这次改革,带来对平民的希望。这次改革,代表着平民奴隶的消失,代表着晋升的希望,代表着财富,更好的生活,和梦想成为理想的可能。
元老院外人群熙熙攘攘,热闹无比,元老院内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熊熊满头大汗,他觉得自己的老骨头随时会因为紧张过度而散架。他手中握着笔头,写下“支持”两个字。写完后,他焦急地环顾四周。
只见每个元老表情不一,有的镇定自若,有的则犹豫不决。大祭司迷宫到现在都没有填下选择,这让熊熊不由得心中一抖。记得九把刀说过迷宫会坚决支持熊党的呀……熊熊又转头看到内阁席上的保民官九把刀,九把刀也跟他一样全身冒出冷汗,不住地盯着大祭司迷宫,祈祷他填下“支持”两字。
两个执政官,王室与依伦早早就填下了“反对”,就等他们的盟友履行诺言了。禁卫军头领二狼虽然开始有些许犹豫,明显是同样被熊党拉拢,可他想着自己伟大的,永恒的禁卫军,终于写下了“反对”。元老狂虎如同以往一般带着他自然的笑容,笔触在纸张上轻轻点了几下,“反对”跃然在纸上。
熊党的盟友最终也没有背叛,大祭司迷宫虽然心中极为矛盾,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改革,其他一些熊党的盟友也陆续下笔兑现诺言。
疙瘩陛下将改革交于各位元老,放弃利用帝王的权利裁决改革的成败,因此他正端坐在皇位上,将元老们的心思看地清清楚楚。
元老院是这么的安静,每个人的呼吸声,苦恼地叹气声,手指交叉摩擦的沙沙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元老院外那些呼喊和喧嚣不见踪影,似乎被某种具有魔力的屏障所隔离。元老院内外,像是两个世界。
每个元老自行将投票交于皇位前的桌子上,很快,二十张投票已经集齐,投票正式结束。纸张堆在桌子上,薄薄的纸,决定帝国的未来。
疙瘩陛下拿起投票,一张张翻看起来。他没有露出任何多余表情,那么平静地,细细地看着。他将所有投票看完,微微吸了一口气,开始宣布投票的最终结果。
熊熊见疙瘩陛下开口,全身微微颤抖起来,牙齿互相摩擦着,眼睛不住地眨,似乎总有灰尘要跑进来。王室和依伦不再一副轻松的样子,依伦轻轻用右手捏着左手,王室不停缕着自己的头发。就连一直低调冷静的狂虎,也呼吸急促起来。
疙瘩每读一张,就将那张票扔在桌上,直到把所有票念完并且公布结果。
“支持,反对,反对,支持,支持,反对,反对,支持,反对,反对,支持,支持,反对,反对,支持,支持,支持,反对,反对,反对。”疙瘩将所有投票读完。
这时,元老们才发现自己紧张到连票数有多少都没有数。
疙瘩陛下郑重宣布道:“反对11票,支持9票。我作为奥古斯都宣布,本次……”
之后疙瘩说了什么,熊熊没有听见。在听见支持9票的那一瞬间,他恍惚了起来。熊熊似乎看到年轻的他第一次步入政坛,成为一个小小的城主,增加了当地的田产,然后荣幸成为总督……受到陛下的赞赏,成为暂时罗马市长,后来甚至当上了史官,当上了裁判官。这一路走来,熊熊将所有的心血,所有的美好年华,全都贡献给了帝国,其他年轻人去找漂亮姑娘的时候,熊熊却在总督府中处理公务,其他人开始创业的时候,熊熊已经成为史官,当别人抱上自己的孩子,熊熊在撰写帝国法律……直到如今,熊熊年过半百都没有一个妻子,甚至没有谈过恋爱。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熊熊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他永远在爱天下人民。可如今,这一刻,他失败了。9票支持,11票反对,两票的差距,否认了熊熊一生的艰苦奋斗。他的改革现在什么也不是,他一生的政绩也只能是历史中短短的一句。
陛下说了什么,九把刀说了什么,其他元老也说了什么,可是这都不重要了。熊熊的眼睛迷茫起来,突然老了好几岁。他不顾身后的吼声,一个人在无尽的漩涡中被湮灭。他从元老院中走了出来,抬起头,灿烂的阳光是那么闪耀。
“熊大人!”
一声呼喊,将熊熊惊醒。
他向前方望去,见成百上千,甚至上万的人民站在广场中,街道上。妇女从商铺中出来注视着他,孩子好奇地从窗户里探出头,男人有的跪着,有的站着,等待在元老院门前。
“熊大人,改革……成功了吗?”一位老人在人群中问道,他的眼睛充满了期待,对未来的憧憬。
熊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他还是开口了,用那颤抖的声音:“9票支持,11票反对。”
双方都沉默了。有些人开始哭泣,有些人嘴中喃喃,对神灵祈祷奇迹的出现,有些人无奈叹一声气,回到家中关上了大门,有些人,只是依旧真诚地注视着熊熊。熊熊慢慢走下了元老院高大的台阶,他走进人群,人群为他让步。
一步一步,人们跟着他的脚步走,穿过罗马大道,步入大街小巷,行走繁荣商街,踏过小小石子路。罗马,不就是这样的一个城市吗?神圣骑河马帝国,不也只是一粒粒石子堆积成的大石块吗?如今,似乎一切要碎开了。
一个奇妙的声音,不知是谁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们不同意改革,我们就反抗!”
帝国的一块碎裂了,分裂出一块石子。
那块石子随着土地的斜坡滚落,从悬崖上掉落下去,坠在茫茫大海中,先是波波涟漪,再是浪卷波涛!
“帝国不给我们自由!我们自己夺回来!”
“我们要反抗!不能任他们压迫下去了!”
如同汇聚在一起的海洋,民众们嘶吼起来!他们被贵族和高官压迫得太久了,奴隶制的阴影残留在心底的最深处,一生充满理想,甚至一身才能,却无处发挥,被无用、懒惰、愚蠢的贵族死死踩在脚底。他们被压迫得太久了!家人这一顿吃饱,下一顿却要挨饿,孩子死于**,老人死于冬日。是的,冬日的农民也许有些新的织布,却又被那些贵族强行征收,只能穿着短衫苦苦度过寒冬,祈祷充满厚茧子的皮肤能够让自己苟活下来。是的,这就是苟活。没有梦想,没有官职,只有眼前那一点点粮食,为了生存的基本而奋斗,如果只是如此,帝国再大又有何用?战争胜利又有何用?凯旋归来又如何?
一片反抗之声,呼唤着熊熊一同举起正义的剑。
“熊大人,让我们回去!我们回到元老院,我们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熊大人!随我们去吧!”
“熊大人!不能这么放弃啊!”
熊熊感动地流下两行清泪,看向围住他的群众,那些平民口中呼喊着反抗,眼神却是那么的真诚,他们看向熊熊,那么期待地看着他。保民官九把刀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熊熊面前,他激动道:“熊大人。事情已经发展至此,我们不能抛弃一切努力和心血,不如赌博一场!做一次大赌博!用武力来威胁元老院!”
“可是,”熊熊犹豫道,“那将会有血和牺牲……”
一个身穿简陋衣服的平民喊道:“熊大人!我们不怕牺牲!如果改革能够让我的家人和孩子幸福!让他们有生活的希望!我愿意为此牺牲!”
“对!死又如何?我死也不会这么活下去了!”
“不成功便成仁!”
熊熊手中拳头一握,牙齿一咬,击碎心中那软弱的灵魂,熊熊的内心燃烧起来,怒火、激情、愤慨,积压许久的他爆发了。熊熊举拳吼道:“既然帝国不公正!那么由我带来公正!”话音落下,熊熊从腰间掏出短刀,指向元老院,“大家!迈向元老院!”
“熊大人万岁!”
“万岁!熊大人必胜!”
众人士气高昂,齐声欢呼,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甚至农具一齐原路踏向元老院!这是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军队,也许有十万人?甚至百万人!这支军队布满了罗马城,像海啸一般淹向元老院。那栋宏伟的建筑,它传承了千年的传统,现在却像大海中的一片小小孤舟,为海洋的浩瀚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