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我已经成了无父无君无叔叔之人。
——西伯讽刺地说
“河马人的战术,我已经研究透了。”
西伯独身站在平原的一个小山坡上,没有副将和将军围绕在他身旁,只有他自己,孤独一人。可他身后的不远处,是正在踏来的一万帕提亚精英骑兵。仅仅一万人,与对面河马第五军团的一万八千人比起来,有着几乎整整一倍的差距。可对于西伯来说,河马人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因为西伯已经看透了河马人的战术,死板、古老、脱节。
西伯知道,无论帕提亚部落在最后的战争中,是落败还是获得荣耀,这场战斗都会永远被计入史册,被千年后的世人永远歌颂,歌颂帕提亚的胜利和力量,歌颂河马人的壮烈和牺牲。
“我的爱呀,看见了吗?这里有千千万万给你陪葬。”西伯闭上眼睛,几天下来,不知为何他变的深沉、冷静,嘴里总是嘟嘟囔囔着“我的爱”。
“西伯大王。”不知何时,一名报信员已经站在了西伯身后。
“知道了。”西伯应道,又多看了一眼前方的宁静大地,多听了一声地下传来的阵阵鼓声,那是死神为灵魂所奏的救赎曲……
“明日此时此刻,此地必然血流满地,滋养大地,结下伤痛的根蒂。”
西伯与报信员一同离开,留下高原的嗖嗖凉风,静静刮着,还没留意到一场血的风雨将会把一切变得黏稠。
河马军营,更加热闹和嘈杂。
“将军,在这里战斗不是好主意啊!”
“将军,绕路吧!”
“将军,包抄他们!”
“我懂!我懂!我都懂!”星两手按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的头疼停下来,“我的头快疼死了,你们先出去吧。”星烦躁地挥挥手,副将们只好躬身而退。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星一拳打在桌子上,头痛欲裂,却奈何不了。从昨天开始,进入这个布满沙尘的地方,这个光溜溜的大平原,星的头痛病就莫名其妙犯了起来。星无力再考虑一切战略和战术,只好命令前进前进再前进,可到现在才发现已经进入叙利亚行省太多,放弃了一切从埃及可能前来的补给。
叙利亚行省一直不是富裕的地方,城市仅有几座,都是小地方,没过多久就向帕提亚人投降。由于没有过多的发展,叙利亚行省保持了它原有的地貌,一个又一个没有丝毫差别的平原,和无边无际的大沙漠,偶尔才有几座小山歪歪地立着,这里就像一面沙子做的大镜子,哪里都是平的,没有什么起伏。
“将军,我们靠近敌人了。”帐篷外传来士副团长的声音。
“士,你先指挥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告诉他们我们会赢,我们有数量优势。”星对士下完命令,听到士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后,叹了口气。他坐躺在椅子上,祈祷头痛病快过去。
第二日
早晨。阳光高照,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中午。沙尘滚滚,大风呼啸,万鸟迁徒。
“进攻!”西伯见他千算万算的沙暴已经来临,不急不慢下令,“骑兵兵分两路,包抄他们,不要靠近,如果弓箭用完,回营地补充,让骆驼队开始输送弓箭。”
“敌人来了!”河马军营一声惊呼,顿时一片大乱,再加上风沙的声响,士兵的大喊大叫,声音杂乱不堪。
星已经不顾自己的头痛状态,穿上戎装就和士冲了出来,吼道:“集合!集合!龟甲阵!”
士兵们开始一个个呼喊起来,谁听到命令,谁就大喊重复一遍,几分钟后,全军接到组成龟甲阵的命令。上百个由一百人组成的龟甲阵组装在一起,河马军队顿时成了由百块巨型石块组成的石群,到处是拼接在一起的盾牌。而那些手持标枪或者弓箭的辅助士兵,则缩紧身子堪堪躲在最靠近的龟甲阵内部。
“士兵们!缓慢移动!不要露出细缝!”星顶着沙尘吼道,紧接着开始仔细听起敌人的动静。沙暴越来越大,满眼都是黄沙,阳光已经被沙尘遮挡,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沙粒,这样的飓风,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可视距离早已经不到十米,河马军队除了各自的默契,几乎没有任何互相沟通的手段。
星竖耳倾听,只听到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似乎很远,却好像很近,忽进忽远,让人摸不着头脑。星身旁的士反应过来,他对星道:“敌人兵分两路!”
“什么?!可恶!”星一拍脑袋,却发现头已经不疼了。难道是因为战斗开始吗?难道头痛是因为战争在呼唤我……荣耀在呼唤我……星握紧了拳头,对士道:“士,跟紧我,我们去找马匹和骑兵队,可恶,这个该死的沙暴,我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在沙尘中穿梭之时,河马士兵们组成的上百个龟甲阵在各自移动着,在沙尘中,每个龟甲阵已经各自为阵,无法互相顾及。“轰!轰!轰!”士兵们的脚步踏在一起,即使在沙暴中也有巨大的声响,如同雷鸣一般,然而不幸的是,这雷鸣正是给帕提亚骑兵的最佳信号!
帕提亚人土生土长,见过不少叙利亚这般的天气,区区沙尘暴虽然遮挡视距,却丝毫不影响听力。两股骑兵,从河马军队的两侧快速包抄。只听帕提亚骑兵队长喊道:“听!那是河马龟甲阵的脚步声!朝有脚步声的方向射击!”
帕提亚骑兵虽然在奔驰的马匹之上,依然熟练地快速举弓上箭,几秒后,一阵阵箭雨从两侧袭来,龟甲阵下的士兵立即感受到盾牌受到巨大的冲击,有几人不住摔倒在地,导致龟甲阵出现缺口,死伤无数。一轮箭雨,竟是有六七个龟甲阵被彻底毁灭!
为何百战百胜的龟甲阵现在却如同摆设!?原来巨大的沙暴掩盖了河马士兵的眼睛和听力,平常的默契也至少减半,风的阻力更是让全身重甲的士兵难以行走,这才导致很多士兵体力脱节,仅仅一轮箭雨就被击倒在地!
“继续射击!继续射击!”
似乎帕提亚人的弓箭弹药无限多,一轮又一波的箭雨像龟甲阵坠去,甚至有些河马士兵的盾牌已经被插穿,士兵的手被紧紧钉在盾牌上,惨叫声无数,顿时一片地狱的景象。
“快!我好像看见敌人了!”其中一个百夫长对他的士兵吼道,“就在右前方!”顶着时不时飞来的抛射箭支,这队河马士兵缓慢在大风中前进着,似乎终于要靠近敌人了。敌人的影子近了!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的马蹄声!
“杀呀!!!”百夫长大吼一声,顿时龟甲阵解散,士兵们用尽全力向前冲锋。
跨啦一声,两股士兵撞在一起,顿时四肢横飞,血溅沙场。百夫长狠狠地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颅,却见一个河马士兵的头盔滚落在他脚下……
“不对劲!停!停下来!”随着百夫长的嘶吼,士兵们这才发现他们勇猛杀死的是同为河马士兵的自己人!
如此的惨剧无时不刻发生在这巨大的沙暴中,一切都是混乱的,到处是箭和血,还有不知敌友的碰撞和厮杀。
西伯于远方,他似乎能看透眼前的沙暴,能看到河马士兵渐渐在迷茫和恐惧中崩溃。
“结束了。”西伯喃喃道,他不再观察战场,他想回到营地休息一会儿……这些天他太累了,不管是身还是心。
西伯骑着他的战马,悠悠地骑着,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营帐停下来。
刚刚下了战马,西伯走向一个隐秘的帐篷,他边走边把他身上的盔甲卸下,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轻甲。顿时轻快了不少,可随着越来越接近帐篷,西伯仍然感到越来越沉重,他的脚步慢起来,双眼要冒出眼泪。
“我来了……我来了。”他说着,终于进到了帐篷里。
“不许动!”西伯感到后脑勺被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他本能地察觉到死亡的危险。
“你是谁?”那个人问道。
西伯苦笑了几声,说:“我?我是西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