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涵听她这么说也凑上来,一脸苦笑加上口音的补充“可不是,我们都不晓得什么时候能等到救援咧。”
女人无奈地朝几人耸了耸肩,接着提出自己的问题“可以带我们一起走吗?”
她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他们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撤离。但是她这几天窝在仓库里用水也不方便,没什么消遣,只能每天看看雨听听收音机——仓库里没电视但有一台收音机,是蒋涵用来解闷的。蒋涵一到发货的时候就得来蹲上两三天,唯一的娱乐工具(忽略手机吧)自然要买质量好一点的。虽然这台收音机在病毒爆发一个小时后就没了信号,但蒋涵一直坚持不懈地努力修复它。
“小平说得好啊:革命和建设都要走自己的路......”
由女人来提出这个问题,反而不凸显出大人要靠小孩什么的这种尴尬的丢脸问题。
一来是救援队迟迟不来,几人也心生不安,二来是粮食储备不多了,他们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
这里离S市不远,也许真的能跟着群孩子冲出去。
南宫暮苒一回到几人小聚的房间,就淡然地道“看样子你们想带上他们把?”
南宫暮夏和欧阳落依对望了一眼,同时犹豫而又坚定地点点头。他面朝着自己的妹妹开口“阿苒,我知道这些人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普通人,在你心里的地位当然比不上我们,我很感动......但是,难道你要丢下他们不管吗,这可是三条人命啊。就带几个人而已,不会出事的——”
“枪。”南宫千际忽然道,他抬起眼眸,草绿色的眼瞳还未脱去稚气,却流露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深邃“你要怎么解释枪呢?”
南宫暮夏一愣,还没来得及想好回话,南宫暮苒就接着说“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是正如千际所说,你能保证他们见到枪不起歹心吗?”
当你身边的同伴被一口口吞吃,撕咬,红色黑色的血液,青色紫色的血管,黄色白色的脑浆,这些全部呈现在你面前,污浊你的双眼,刺激你的神经,你真的能冷静下来吗?杀死挡在面前的障碍者,杀死他们夺取唯一能使自己保命的武器,这不是人性最原始的悸动吗?
如果是她,她会干脆地把有枪的人杀死,做的比谁都狠。
但是现在情况倒转,双方站在不同位置又是一说。她不允许有对团队出现损害的情况出现。
南宫暮苒一边毫不留情地说着一边走到欧阳落依身边,把坐立不安的红发女孩压在座位上不让她起来大声反驳。
欧阳落依咬着下唇难过不安地道“苒苒,我是医生啊。”
作为一名医生,有着自己的尊严。
实习也好,正式也好,仅仅有着那一份信念......
不容许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就因为自己没有尽全力施救。
这是医生的尊严。
在军队的医疗班,欧阳落依可以算是一个奇葩,别的成绩都马马虎虎差点挂科,但是实战医疗,还有模拟人体穴位精准测试,她的成绩是全A。
每次别的同学或是嫉妒或是好奇地问她考试秘诀,欧阳落依都只是笑着说,她是医生。
仅仅因为她是医生,仅仅因为她把每一发枪都当作可以救人性命的信念。
所以,弹无虚发。
所以,百发百中。
南宫暮苒只是露出了一丝柔和的表情,就被眼瞳中祖母绿色的高光所遮蔽。“欧阳落依,没错,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合格的医生。
但是,你也是团队的一名成员。
在家人朋友,与陌生人之间,你们要如何选择?
人类的天性,注定把身边的人放在第一位。
比起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难道你宁愿将团队置于危险中吗?回答我!”
欧阳落依闭上了眼睛不说话,许久,她终是叹息一声“苒苒,你说的对......”
南宫暮苒抬起头来,严重涌动着锐利如刀锋般的寒光“那么,暮夏,你想要救他们就证明给我看吧。
要么找一个好借口把他们留在这里,再给点物资,发证我们也可以在路上补充。
要么,证明给我看吧,他们不会对团队产生威胁,那我就答应你带上他们。”
一时间房间里沉闷无比,即人的呼吸声和远处丧尸开始活动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渐渐再也辨别不开。
蒋笑旋敲了敲门叫几个小家伙出去吃饭。他们的粮食虽然不多,但煮几包方便面还是可以的。特别是董琴讲了几个孩子有可能带他们离开这里,蒋笑旋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虽然敢不敢走和愿不愿意走是他们的事,但是在他们想清楚前,讨好一下这几个小孩也好。
方便面的香味混合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带来的浓厚泥土气息,让这几天连续奔波精神紧绷的几人舒坦放松地呼了口气。温热的气体遇到外面寒冷的空气立刻凝结成了小水珠,变成白蒙蒙的一片挥洒出去,消失在升向房顶的路上。
南宫暮夏但悄悄侧脸看了暮苒一眼就定下心来。
明天,有什么事明天再吧。
明天再说。
睡梦中的南宫暮夏被啪嗒啪嗒的雨声惊醒,那是雨点打在屋顶上发出的清脆声音。他有点迷糊的翻身起来,这才注意到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从毛毛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小雨一直不断,闷了这么好几天,大雨总算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给人一种难得的畅快和惬意。只是温度又下降了,幸好几人被那什劳子马戏团学徒体制给强化过,此时只觉得稍微不舒服而已。
现在是凌晨一两点,外面显得异常黑暗,透过有点浑浊的玻璃窗往外看,郊区上只有隐约的指示牌轮廓,其他的都是漆黑一片。连成一片的雨帘哗哗作响,连厂子外面丧尸们的吼叫声都遮掩住了。在雨水的冲刷下,地面上的斑驳血迹消散无形,整个世界又仿佛重新回到了病毒爆发之前的模样,只是那残留在空中的血腥味,好像怎么也挥之不去了。南宫暮夏有些失神,静静的在窗前站了好一会。
忽然,他慢慢转过身,从皮带里抽出一把手枪,轻手轻脚地向董琴和蒋笑旋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