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森林的一处隐蔽角落,一行人围拢在一处,留出一块空地。空地的中央,法师瞑目而立,手中的法杖轻挥,口中念念有词。莉莱周身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沉重——魔法能量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后,变得狂烈不安起来,而这种躁动裹挟着周遭的空气,在以法师为中心两米的地域内,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风暴圈。四溢的能量拍打在护阵的战士们身上,令这些精壮的汉子们也有些色变。能量变得越发暴虐,终于,一个巨大的传送符文开始在法阵中隐现。符文的出现令神经紧绷的众人松了一口气,终于离回家不远了。
就在队员们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在庆功宴上作乐了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破空而出,在众人的错愕中径直撞向魔法阵中央的法师。正聚精会神作法的莉莱毫无防备,受此一击,发出一声惊呼,被黑影的冲力拖拽着,飞出了数步之远,狼狈地滚落在草地上。再看魔法阵中央,狂烈的能量失去了施术者的控制根本无法维持稳定。在一声滔天爆鸣伴着一阵盲眼的魔法光束后,传送阵瞬间化作了虚无。
“妈的!”距离法师最近的战士用力揉了揉被恍晕了的双眼,气急败坏地拔剑朝着元凶落脚的方向追去。这时,一阵骚动从身后响起,回身一看,法阵中央,原本莉莱站立的地方,一根巨大的地刺正直挺挺地立在那里,血腥和腐烂的恶臭正弥漫开来,刺激着周围人的嗅觉。就在众人对着这根不速之客抓耳挠腮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出一阵掘土的声音。普利斯特第一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一把拨开了还在愣神的队员们,三步并作两步,疾奔到声音的来源,一锤扫开挡住视线的杂草。地穴刺客阿努巴拉克硕大的甲壳身体已经大半没入土中,正被骑士逮个正着!普利斯特毫不犹豫地抡起满腔的怒火,朝着甲虫壳砸了下去。“嘭!”普利斯特被震得头晕目眩,连退数步,几乎要摔倒在地。阿努巴拉克撇了一眼被震伤的骑士,却没有趁机反击,而是立刻收起强化背刺,钻进了地下。
“该死!千五,老黑,跟我来,今天老子一定要碾了它的壳当补药!”普利斯特朝着身后的属下咆哮道。
“胡闹,回来!普利斯特,我们要大祸临头了,你给我冷静点!”一个更加狼狈地身影在莉莱的搀扶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正式赏金猎人刚铎。一道伤口顺着他的小臂直通肘尖,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刚铎叔叔,你没事吧!”普利斯特赶紧上前
“哼,一点小伤而已,死不了,倒是差点就要被你害死!这么沉不出气,哪里像是菲德里克的儿子!”赏金猎人一脸的责怪。
“我,我就是气不过让那臭虫就这么溜了……”普利斯特还想辩解
“胡闹,简直是毫无战场意识!你明明知道那家伙是天灾的前哨兵,后面必然跟着大批的军队,你还要带人去追,你想把我们全部拉去送死吗?!”刚铎大声地斥责道。
“是我的错,刚才实在太冲动了……”普利斯特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致命错误。
“小普利斯啊,成大事者必须能够处变不惊,这一直是你最大的软肋!地穴刺客是我追了一辈子的老冤家,我想杀他胜你万倍!刚才它出手的前一秒我就觉察到他了,那时候对我来说可是个绝佳的机会,但是如果我真选择区干掉他的话,今天这女娃肯定就交代在这儿了。作为一个战士,尤其是指挥官,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先评估战场的形势,再作决定,否则,任何一次鲁莽都能让你吃大亏!”
“是,刚铎叔叔!”普利斯特答道。
“好了,已经没时间再闲扯了,现在估计已经有上千亡灵朝着这边杀过来了吧,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用传送阵了吧。”
此言如巨石落水般在众人间炸了开来,士兵们立刻不安起来,一副末日将至的脸色,目光全都汇聚到一旁的水晶室女身上。只见法师的脸上,此刻也是愁云密布,只以一个失落的摇头回应了众人。这一下,恐慌真正在人群中升起,战士们交头接耳,毫不掩饰地倾诉着自己的恐惧,就连一向沉稳的大德鲁伊悉拉贝尔的脸色也开始凝重起来。
“够了!你们只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吗?“敌人还在天边呢就吓破胆了?有谁怂了大可以现在就逃命去,我普利斯特绝不多看他一眼!”队长此言一出,立刻震住了大伙心中的恐惧,原本此行的士兵都是精心挑选的血性战士,自然不会有苟且求生的逃兵。
见军心总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普利斯特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卷轴,拿在手中展示给众人看,“我知道没有人想死,你们都是近卫军团的精英,理应该活下来为联盟在战场上杀更多的敌人。但是军人就应该将任务视作一切,将荣耀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悉拉贝尔大人今天就这样死在了这里,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回去复命?”他将卷轴丢在地上,这是临行前大人交给我以防突发情况的,只有一个人能走,我决定把它留给悉拉贝尔大人,你们谁有异议?”虽然有时候,求生的渴望会令一个人如野兽般丧失理智,但是更多时候,同样会有人为了信仰,而甘愿献身。难得的是,在场的战士,都是后者。
“哈哈哈,好,你们都是好样的,老夫三生有幸能认识你们这帮血性的孩子,难怪近卫能和天灾这种庞然大物抗衡!我这儿也有一个,让女娃一起走,男人的战斗就不用女孩家家的在这里搅合了。”说着刚铎也掏出一本卷轴扔在莉莱面前。
莉莱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专心地治疗着刚铎的伤口,“我走?莫非让你这种老弱病残留在这儿?”
“哈哈?我竟然被你这小女娃叫作老弱病残!嘿,别忘了,要没我,你现在就已经被挂那玩意儿上了。”刚铎指了指空地中央那恐怖的地刺。
“你!”莉莱想要分辩,却一时语塞。
“好了,你们爷俩就别斗嘴了!”普利斯特走了过来,查看了一眼赏金猎人的伤势,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手臂还是不能战斗,“嗯,没什么大碍了,刚铎叔叔,你走吧。”
“哎,我说……”猎人一下蹦了起来。
“别争了,听我的!莉莱她是法师,留下来对于我们牵制敌人会很有帮助,而您的伤已经打不了仗了,但是却可以疾风步开道,别忘了回城卷轴只能传送到最近的洛克镇,那里离大部队还有一段距离,接下来悉拉贝尔大人还要靠您来保证安全呢。”
刚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回头一想,终于放弃了争论,幽幽地道,“好吧,那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别给我死了啊!“
处理好了他们的问题后,普利斯特转向悉拉贝尔这边。大德鲁伊的神色有些黯然,但还是轻轻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经历过太多的生死,悉拉贝尔对这样的牺牲很大程度上已经只剩下了最理性的态度——作为近卫不可或缺的人物,活下去,才是让这些生命发光的最好选择。在战场上,感情总是束缚和羁绊,只有最具价值的人才会被给予生存的机会,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很快,两个小型的回城符文在空地上点起,将悉拉贝尔和刚铎的身体笼置其中。德鲁伊神情严肃地扫视过每张年轻的脸庞,然后挺直身体,作了一个标准的近卫军礼。战士们也都热血沸腾起来,纷纷挺着身子,向自己的长官回了或许是他们最后的军礼。场面尽显凄凉之色,有人在颤抖,有人的眼角泛起光……
两个身影开始变得虚幻,传送开始启动。赏金猎人看着眼前自己一手带大的学生,神情中并无一丝不舍,却显期待。他似乎有预感,虽然普利斯特此行凶多吉少,但他却注定要借此机会成长为一位真正的英雄。“嘿,小子,好好干!”赏金猎人嘴角微翘,抛下这句话后,和德鲁伊一道消失在了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