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吃完了晚饭之后,玉嫂便跟会数使了个眼色,会数自然心里就明白,两人之前就已经打了招呼,今天晚饭过后,俩小家到东院老大房里,商议如何向老林郎中提议田里劳作和产量分配的问题。
晚饭和往常一样,总是吃完之后由林老太负责收拾,老林郎中向来只管吃饭,吃完之后便躲在房间里研究医学,以及整理今日的理疗清单,顺便还要写一写医德之类。
老林郎中平常比较古板,向来不喜欢出门,一回到家便懒得出去,除了老周邀请之外,还真没见过有谁能让老林郎中出去的。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老林郎中不管夜有多深,也会出门的,那便是乡邻们生病的情况之下,老林郎中是非去不可的。
而四丫头则会趁此机会,在庭院乘凉,或者跑到邻居家,和小姑娘们一起玩耍、聊天。
但是晚间最忙的应该是老三,趁着大伙儿白天劳作,夜间作息的时间,老三总会溜着出门,和乡里的哪位姑娘幽会,指不定就在庙的哪个角落,也指不定是藏在那一片草丛或者树林里。
只有老大、老大媳妇儿、老二,以及老二媳妇儿,这样白天在田里做活,流汗如同自来水一般的苦力工,夜间是不忙活的,平常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便洗洗就睡了。
而且媳妇儿们都要各自洗刷自家的衣物,这点林老太是不负责的,林老太说过:水污染、谁治理。
自那以后,两个儿媳妇儿便自己动手洗刷自家两口子的衣裳了。
而这一天,两个儿媳妇儿一吃完饭,便躲到东院老大的房间里,把要洗刷的衣物都扔在一旁。
“进来吧老二媳妇儿,老二,你也进来,坐吧”玉嫂招呼着老二和老二的媳妇儿往屋子里坐。
老二和老二媳妇儿遵照大嫂的邀请,便各自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安分守己地坐着,一言不发地看着玉嫂,像是要等待大将军发布号令的士兵一样,领受自己的出征军令。
“咱们现在可是同一阵营了,你们说吧,是要如何解决此事?”玉嫂看着老二家两个人没有说话的,便自己先开了口问道。
“这件事,一定要惊扰爹他们吗?”老二虽然喜欢说话,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保持着“安守本分、不惹是非”的态度,并且认为:爹娘给咱什么,咱就做什么,爹娘不给的,咱也别想要,这和抗击天命一样,都是大逆不道之举,是要被冠以“不孝”骂名的。
所以,老二原本就一直劝着玉嫂和会数,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告知于老林郎中,恐怕会遭来不安的危险。
但是两个儿媳妇儿似乎对此事积怨太深,任凭老二怎么劝说都不听,一定要将此事告知于老林郎中,并且要求对每一个人的劳作力做出分配和适当的报偿才可以。
“你傻呀,没看见咱家有吃闲饭的吗?”会数忙着接了一句,因为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实施玉嫂的提议。
“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咱家哪有什么闲人,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定别人怎么说呢,老二家媳妇儿,这话以后可不能乱说”老大在一旁急忙打住了会数的讲话,探出了头,看了一下门外是不是有人经过。
“这有什么?俺们家本来就养着闲人,老二家媳妇儿,你说的对”玉嫂同意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会数的言论,并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本来就是,不过我可没说老太太”会数冷静地思考之后,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因为她知道老太太现在自己还得罪不起,恐惹祸上身。
“老太太怎么可能是闲人呢?人家可是每天都帮忙做饭、做菜的,还掌管着一家子的财政大权,只不过是没帮咱们洗刷衣物罢了”玉嫂用了一招将计就计、化险为夷,既是体面地化解了自己和老太太对着干的嫌疑,又顺带夸赞了老太太一番,同时也隐藏着自己的些许抱怨,可谓一举多得!
“说的没错呀,原本老太太就是与我们一样,付出自己辛勤劳作力,可不像咱家某些人,仗着老人的宠幸,便做这不劳而获、挥金如土的闲人,主席不也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世上也没有掉馅饼的例子呀,凭什么俺们成天累死累活的,结果却把掉下的馅饼分了赠给‘闲人’的”会数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似的。
“行行行,那你们俩说,该怎么做?”老二已经耳根子不得清净,只好依了这两人,打断会数的讲话,无奈地说道。
“今天召集老二你们两口子过来,就是想商量商量此事来着,毕竟多个人,便多个想法不是”玉嫂一面说着,一面看着坐在眼前的老二一家两口子。
“不知道大嫂,您有什么好主意没有?”会数识相地请教着玉嫂,毕竟姑妈说过“凡是不要强出头”的嘱咐,自己还是深刻牢记在心的。
“这个,俺和你们大哥之前也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找老爷子提议,最好是分配各家田地,各自劳作,各自收入,岂不是更能促进大伙儿的积极性,对咱老林家来说也是件好事,提高了产量和收入不说,还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咱家这‘闲人’努力劳作,干点实际行动不是”
“同意,俺觉得大嫂这提议不错”会数还没等玉嫂说完,便抢在了所有人之前说道,看得出来会数在这件事情上,特别想要和玉嫂站在同一阵线上。
“主意虽好,只是。。。”但是老二显然不太同意玉嫂的提议,于是支支吾吾地说到自己的忧虑,“老爷子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且不说老爷子在村里的名望,就是一家之主,也轮不到咱们说话的份吧”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俺们又不是要挑战老爷子的权威,只不过是想找老爷子商量商量这田地的事情,若是不能分田地,那也至少也要公平对待每一份劳作力吧?这年底的大米、票子的事情,也该根据劳作力多少支付吧?”
其实老林郎中一直没有对年底的大米收成和票子进行公平的分配,这“公平”便是玉嫂所说的“按照劳作力的多少分配”,而是平均分配,这对于两个辛苦劳作的嫂子们而言又怎能是真正的“公平”呢?
“这点我同意,至少得按着咱们的劳作力多少分配这大米和票子,才算公平,大家说呢?”老大也在一旁表示赞同地点着头,看着坐在一旁的老二,眼神里流露出希望老二也改变主意的愿望。
“大哥,你也同意咱们这么和老爷子提议吗?就不怕。。。”老二还是犹豫着,担忧地看着老大。
“反正老三的行为举止,大伙儿也是有目共睹的,迟早也是要跟老爷子提议的,咱家也总不能养着他一辈子的吧?你说呢?”老大义正言辞地看着老二,眼神里流露着坚定的信念。
这也难怪大伙儿将矛头一致指向了老三,就连四丫头这么柔弱的女子,也要在田地里做活,凭什么老三长得壮实,却一身的风流劲,尽是在家里坐享其成,养尊处优的,甚至还在外头挥金如土。
若不是两个嫂子成天在田地里做活,恐怕老林家的那几片田地这些年早就荒废了不可。
但是老三压根儿没有悔改之意,也没有想要为这所大宅子做些自己应尽的义务,反倒是变本加厉,成天在外醉酒嗜赌,甚至还经常管两个大哥和两个大嫂借钱了。
“这可是你们说的啊,要是老爷子发火可怎么办?”老二又是提出了自己担忧的事情。
“老二,你再好好想想,咱们是能做活没错,可咱们这也是为老三好吧,老三迟早是要成家立业的,若是咱们一直帮着他,也就是一直宠着他,以后他自己能成事儿吗?”
“对啊,成不了事的”
“是啊,二兴,你就听你大哥和大嫂的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哪,就一起去,人多力量大不是”会数则拉了拉二兴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是啊老二,顶多咱们就被老爷子臭骂一顿,但若是此事成了的话,咱们以后可就有自己的大米和票子了,你说不好吗?”
“成,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咱们一起去吧”经过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车轮战之后,老二也开始松动了自己的决心,无奈之下,只好口服心不服地答应了三人的提议,同意一起去找老爷子商量分配粮食和票子的事情。
说完,老大带着玉嫂,老二带着会数,四个人便风尘仆仆地从东院的房间里走了出去,直奔老爷子的房门而去。
每个人虽然踩得步伐不一致,带着不一样的心情,但却抱有同样的期望——希望老爷子能够答应,按照劳作力分配粮食和票子。
直到,三人踩到了同样的步调,一路进了宅子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