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婚礼的酒宴分为两场,第一次是在中午举行,而婚礼的第二场酒宴则在晚上举行,乡亲们一直热闹到大半夜才带着家人小孩,纷纷往自己家里的方向赶回去。
今晚,皎洁的月光格外明亮,照着赶往家中那些乡亲们的背影,老林郎中明显能清楚地认出来哪个背影属于哪个老乡的,去往何处,整个村子都被月光照得通透,似乎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角落,一切都是光明的。
人群渐渐地散去,庭院又恢复到了平静,老周也向老林郎中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带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老林郎中见院子里的乡亲们,该走的全都走了,不该走的也都走光了,是时候要解决秋后算账的事情了。
“老三,把院子的门关上,丫头,你收拾下院子里的东西”老林郎中吩咐了一下各自该做的事情,“其他人跟我进客厅”
玉嫂心里清楚,老林郎中这是要处理上午将鸡血换成了甜辣酱,将甜辣酱换成鸡血的事情,但是一头雾水的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此时玉嫂心里多了一份忐忑不安的心情,毕竟这件事情是自己负责的,在乡里这样一个重佛法的村落,把鸡血换成了甜辣酱,已经是犯了凶忌,更别提洒着鸡血的香蕉“驱邪”和“贵娇”的美好祝福,都被玉嫂这一头雾水的掉包行为破坏殆尽。
于是,所有的人跟着老林郎中,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进了大厅,微弱的灯光下,老林郎中显得如此憔悴,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忙于两个儿子婚礼的事情所导致的吧,老林郎中扶着桌子的身影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让人不觉心里产生一种辛酸的感觉。
想想自己以后也会变得和老林郎中一样,苍白无力的身影,软弱无力地扶着桌子才能坐下的老年时代,玉嫂心里顿时一阵空虚和恐惧。
不过还是想想现在所要担心的事情,老林郎中叫大伙儿进大厅开家庭会议,明摆着是要问处中午的荒唐事。
玉嫂心里这时候显得如此不安和紧张,低着的头微微向老林郎中的方向望去,发现老林郎中虽然身影和举止略显苍白无力,但是一双睁大的眼睛,却能体会到刚烈强劲的眼神,只看一眼便能穿透人的心脏似的。
于是玉嫂又将眼神重新放回到地板上,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老林郎中的“发落”。
“大伙儿今天的表现,我感到非常满意,故此,今晚才将大伙儿叫到大厅,有几句话想要和你们说说”老林郎中倚靠着靠背椅的身子往前伸直,不紧不慢地说到。
“爹,这有什么,都是俺们该做的”老三调皮地冲着老林郎中傻笑着,想要讨好似的故作乖巧状。
“老三,家中人人都有份力,每个人都忙上忙下,你应该知道吧?”老林郎中一眼便看穿了老三的企图,故而含沙射影一般回应着老三,“老林家可没有好吃懒做的家伙儿,老三,你说对吧?”
“这个,爹,俺知道”老三被老林郎中一语击中似的,想不出来能回答什么,只好乖乖地低着头。
“那我这里首先要说的是,我得感谢大伙儿,今天忙里忙外的痘辛苦了,特别是玉嫂”老林郎中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像一把冰冷的暗箭,射向玉嫂的方向。
“这,这,爹,俺,没做什么啦,都是应该的”玉嫂被老林郎中突然的言语和眼神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似的,支支吾吾地回答着老林郎中。
“老三,你应该跟你大嫂好好学学,做过了很多事,却不承认,这才叫大公无私,知道吗?”老林郎中话中有话地说着,既是借此机会训斥老三,同时也是暗示玉嫂做些什事情却不敢承认,可谓一箭双雕!
“知道了,爹”老三不耐烦地回应着。
“爹,俺知道了”玉嫂听得出来老林郎中话中的玄机,真是佩服自己的公公,没想到向来耿直的他,今天却从老周那里学会了“拐弯抹角”的本事,实在令她措手不及。
“这就好,二来嘛,以后呢,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在家里有话可以明了说,有事情也可以明了做,毕竟都是自家人嘛,都不必客气”老林郎中似乎真的一夜之间学会了老周为人处世的本领,一连说了一串“家教”。
“明白了,爹”大伙儿齐声地答应着老林郎中。
“这三来嘛,你们兄妹四个,现如今已经成家了两个,你们爹我感到很是欣慰,能够找到想你们大嫂和二嫂这样的好媳妇儿,也是咱老林家三生有幸哪”老林郎中继续说着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
“你们爹说得对,老三和死丫头今后处对象,还要继续给咱老林家争争光,听见没?”林老太站在老林郎中的身旁,轻声地应和着。
“娘,您就放心好了,老三今后肯定给您带个好媳妇儿的,呵呵呵”老三又开始嬉皮笑脸地回应着林老太,只不过老林郎中的一个眼神,老三便自觉地低下了头。
而站在身旁的会数,则情不自已地向老三投去了深刻鄙视的眼神,只有她知道,老三干过什么样的丑事。
“所以这三来嘛,是该说说分配房子的事情了,总不能大伙儿随便住哪间吧?家,就该有个家的样子,就该整洁,就该有秩序,你们说是吧?”老林郎中语重心长地嘱咐着。
“是是是,您做主”
没想到说了半天,玉嫂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暂时稍微放下,老林郎中并未严厉地处罚上午的事情,反倒和蔼可亲地嘱咐着自己的各位儿子和儿媳妇儿,这倒令玉嫂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她自己却深知,老林郎中虽然只字未提,但却比提到此事更令自己此时感到不安,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说的便是老林郎中的高明之处罢。
老林郎中不慌不忙地交代完了最后一件事情——分配房子之后,便遣散了大伙儿回房间歇息。
老林家的灯光熄灭了,沉寂的庭院,安静的房子,窗外皎洁的月光,依旧照亮着老林家的房子、老槐树,枯井,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每一个熟睡的心灵。
会数婚礼的当天晚上,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本平静的模样,与白天欢闹沸腾的场景显然有着鲜明的反差,也许,这就是平凡的村子,原本平静的生活。
老林郎中一概往前的直来直往,为了家族的声誉与和睦,拐弯抹角、含沙射影地警告了当天将“鸡血”与甜辣酱混杂的玉嫂,要知道这可是犯了凶兆,触犯了天理的。
但是老林郎中此举无疑化解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家庭暴力,同时也很好地教育了自家的儿媳妇儿。
当然,另一个方面也是因为,老二今天大喜之日,老林郎中心里也有忌讳,不可因为一时的家庭暴力,软乱了老二的新婚之夜,更不可因为如此,而损害原本平静和睦的家庭,故而果断采取此计。
而说到老林家房子的事情,林家大院坐东朝西,常年阳光普照,温暖人心,但却有一点不好,只是夏天房子烧得像火炉,但却不能改变村里人建房子的时候更换朝向的问题。
原因是,本村依据地势而建,自古就有“后背靠山,山林水旺”的待遇,权衡之下,故而村里人便世世代代不更改房子朝向的问题。
老林郎中将南面的两间房分给了大公子——大成,与大儿媳妇儿——玉嫂,而老二跟儿媳妇儿则住到院子的北侧,同样也是两间房,而还未成婚论家的老三跟四丫头,依然和老林郎中他们一起住在院子的中部。
不过,老林郎中这次分配房子的格局布置,也一直延续到了后来搬到新家的格局,除了后来出嫁的四丫头之外,三个儿子的房间位置依旧不变。
说到四丫头,本名林素珍,性格却与两位大嫂有着天壤之别,本性善良不说,生的一身好摸样,一双眉毛不粗也不细,搭在两只眼睛上形同御凤画眉,两只会说话、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动人,脸蛋白而细腻,都说“一白遮百丑”,可是四丫头一点丑陋都没有,只能更加通体白雪罢了。
身材也属千姿百态型,芊芊细腰、柔软的背影,怎不叫人怜爱,再看看两位嫂子的身材,也只好承认什么是“小巫见大巫”了。
虽说四丫头身材芊细,腹背柔美,但是干起农活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因为勤劳、踏实的性格,也不像富家千金那般娇柔,该是自己的活儿,就能自己完成,因为四丫头从小深受老林郎中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教诲。
据说,这句话也是祖辈们从主席口中传颂而来,在村子里广泛传承的为生之道。
四丫头俊俏而乖张的性格,总是能得到周围人的好评,原本也不想参与房子争夺的她,也就无所谓地顺从了。
当然,老林郎中心中所想,也正是林老太心中所思:毕竟,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结果只有一种,那便是覆水难收!
虽说四丫头生来乖巧,深得长辈们的疼爱,但是老林郎中和林老太出于四丫头迟早还是要嫁人的缘故,也只好出此下策,但有一点老林郎中万万没有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在自己所有的儿女当中,四丫头的经济条件和孝敬二老方面却在四个人当中一马当先。
分配房子的时候,四丫头也没有过多的怨言,甚至没有发表只字片语,只是默默地支持了老林郎中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