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北方,那一年,清政府灭亡了,父亲割了辫子,也就是那一年天下大乱,父亲所担任的御史中丞也不得不卸任了,皇宫一片动荡,全家被迫搬出大院子回到了乡下老家,父亲没了官位之后日渐消瘦了很多,天天坐在门口抽着旱烟,家里面没了丫鬟,里里外外的家务活全都不得不靠母亲和奶妈来做,奶妈是一直跟随父母的,按照她的话说,“天下这么大,能去哪啊,家里面没亲人了,好在咱们都熟络,也
有个照应。”每次说到这里,她都径直走到我的床边,其实就是几根长短不均匀的木棍子支起来的,下面挂着一个篮子就算是我的床了,我在里面哭个不停,母亲一直觉得很不安,后来父亲
告诉我,母亲一个人走了很久的夜路,天亮以后才到了隔壁的镇子找了熟人,这个熟人也不是别人,早些年间父亲还在当官的时候,每逢过年过节都会去拜访一下他,给父亲算一下命,好酒
好肉自然少不了他。这个先生不是浪得虚名,在当地碰到白事、撞邪的事都要来找他。这个人后来就成了我的师傅,我曾经好奇地问过师傅他的本领是怎么学来的,师傅自豪地拍了拍胸脯说
当年师傅的父亲是三清观的道士,也是三清真法的传人,后来因为战乱道观被毁,他不得不流落民间当起了算命先生。师傅来到我家的时候,我哭得很凶,奶妈着急的团团转,师傅俯下身仔细看了看我,突然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张纸符,贴在了我的床上,嘴中念道:“临兵斗者,阵列在前,破”不知怎么的我
慢慢真的不哭了,师傅望着我的小眼睛哈哈大笑,“此子天生奇眸,不知阁下可否割爱让贵公子当我的徒弟。”父亲抽着旱烟有点不情愿,“司徒真人定然是高人,但犬子恐无福消受,辱没
了真人的名声,此子以后让他读上一年半载的书,好便在集市上混个掌柜,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司徒真人并没有反对,而是对母亲说:“孩子啼哭,是因为他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是瞅见梁上有吊死鬼,吓哭的。”母亲一听,大惊失色,父亲跳起来,立刻给真人沏茶倒水,早些年父亲还在朝廷当官的时候,家里的老宅子租用给了当时村里一个倒腾牛皮的人,但是后
来听说让洋人给骗的一干二净,一时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母亲害怕这个事情传出去不好,就偷偷的把白事给办了,如今听司徒真人一说,必然会害怕,父亲把烟袋使劲的磕了磕,“还望真
人救救我一家,孩子还小,切莫被污秽摸得害了病,我叶某人给真人行大礼了”父亲说完正准备把长衫的下摆托起,真人双手扶住,对一旁不知所措的母亲说:“快去准备一段红绳和一根蜡
烛”母亲迅速的跑出房门去拿,真人围着房梁转了一圈,随即将板凳放好,踩在上面观察着,这时母亲也把东西准备好了,真人先是把红绳系在房梁上,然后点燃了蜡烛,蜡油滴在了红绳上
,顺着红绳往下慢慢淌,这时,脚下的板凳开始迅速地颤动,司徒真人立刻用烛火烧断了房梁上的绳子,脚下的摆动停止了,真人下了板凳,将蜡烛摆在桌上,对父母叮嘱道,看好这个蜡烛
不要让它灭掉,奶妈迅速拿了一个烛台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样可否让在下收徒了吧。”父亲连连点头。从那之后,我变有了师傅,师傅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叶天眸,意思是天赐的双眼,我从小就觉得阴阳眼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双眼睛让我在村里变成了怪人,师傅从不觉得,他说这样我才
能把人生百态看的更加细致。在我12岁那年,赶上天下动荡,村里面好多男丁都被抓去当兵了,父亲也被强行从家里拉走,当时父亲已经40多岁了,看到他两鬓已泛白霜心里很不是滋味。没过多久,奶妈也去世了,母亲
哭的很厉害,因为奶妈这些年在我们家里任劳任怨,母亲已经把她当自己的好姐妹一样了,而我也是被奶妈一手带大,还给我用木头削成了小猪让我开心,虽然不是很像但是却是我童年里面
的第一个玩具,奶妈死的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人,我披着丧服,给奶妈烧纸钱,母亲一直没有停过,几个同村玩的好的大婶也是哭的昏天暗地的,我没有哭,在我眼里,奶妈就在我旁边和我
一样跪着,她仍旧穿着她最漂亮的衣服,只是小心翼翼的怕我烧火烫到手,还是不是的拍拍我的头,师傅当时在场,他叹了口气,或许只有他明白,时辰到,奶妈的遗体被抬了出去,我看见
奶妈依依不舍的一起出门,我才上前两步拉住了奶妈的衣角,那晚我被奶妈叫醒,她告诉我她要走了等不到头七的日子了,她要去找她的家人了。我方才嚎啕大哭起来,奶妈也哭了,但是她
走的很快我追不上她,直到摔了一跤,是母亲把我喊醒,说我哭的很厉害,我擦了擦眼泪躲到母亲的怀里慢慢睡着了。也是那一年,师傅开始教我练功之法,修炼作法前起坛烧三根檀香,三拜三叩,默念口诀,我总是走神,因为我实在是不懂这些东西在说什么,我想让师傅教我一些很帅的法术,但是总是遭
到呵斥,“还不会走路,就想跑?”师傅算出了我的生辰八字,切不可每日在子时和亥时练法,否则阴气伤身,这样我还可以晚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直到我窥探门路之后师傅才开始教我画
符,每当我修炼心法的时候,能够感受天地万物的灵气在不停地变换,在我身边穿梭,这种心境十分美妙,画符讲究很多,而我每次的结果都是被师傅打手心,不是我不认真,我是真的被圈
圈弯弯的东西画不懂,师傅说的护心咒和护身咒,在我看来画法一模一样,但是师傅偏说差得很远,弄得我不知所措,那时候年纪小贪玩,陈师傅不注意我就经常跑到湖里去玩,虽然被师傅
抓到少不了一顿打,但是还是死性不改,直到我差点被水鬼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