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凝对自己的脸很苦恼。
非常苦恼。
她的脸不算丑,多少还算清秀,但这张脸很显小,真的很显小。以至于宁凝今年芳龄18,上街还会被误会成小学生。
譬如高考结束不久,宁凝跟在老爹背后去家具城挑沙发,卖沙发的大婶笑眯眯的盯着在摇椅上摇得不亦乐乎的宁凝,问道:“今天周五啊,小学不上课吗?”
宁凝和老爹当场石化了。
宁凝一直知道自己很显小,但不知道潜力原来可以这样无穷。
所以,今天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男生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学姐时,宁凝真的很受用。
但她明知道,这男生绝对瞎了眼。
因为她今年才大一。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终于有人透过她的皮相,深刻认识到她已经不再年轻的本质了!
那男生似乎被宁凝狂热而喜庆的眼神吓着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学姐?”
宁凝装不下去了,老实承认:“其实我也是大一新生来着。”
那男生怔了一会,又默默地埋头回去了。
此时他们正在学校图书馆机房,宁凝在查英语分班考试的成绩,查了半天都没查到。
“喂,”宁凝喊了一声对面那个男生,“英语分班考试结果还没出来吗?”
那男生低着头,闷闷地回了一句:“其实我是英语系的来着,不用英语分班考。”
…
宁凝虽然不算啥绝顶大美女,但长得还算耐看。主要是继承了老妈白皙的肤色,用老妈的话说,一白遮三丑嘛。往那一站,文文静静的,也挺有淑女样。事实上宁凝确实很淑女。但宁凝之所以淑女的原因,很少有人知道。但和她从幼儿园一起玩到大的阿渚终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的。阿渚曾指着宁凝的鼻子说,你就一个字——“懒”。是的,宁凝之所以淑女,是因为她懒,懒得蹦,懒得跳,懒得去和别人搭讪调笑,就变得很矜持很淑女了。
宁凝在阿渚面前,还会多一项珍贵的品质——“抠门”。
宁凝和阿渚,一个S市一个B市,虽然宁凝办了定向长途,打阿渚电话断然算不上长途,但宁凝打了三两分钟,总会说,话费贵死了,不打了,就这样吧。
阿渚就会切一声,“真抠。”
但话虽这么讲,宁凝不唠叨个半个钟头是不舍得挂电话的,但每隔三五分钟,总要来一句:“话费贵死了,不打了。”
然后阿渚切一声:“真抠。”
乐此不疲。
又譬如宁凝和阿渚去逛街,从小吃街逛到书店再逛到饰品店,绕了城大半圈,宁凝走不动了,向阿渚商讨:“阿渚,我走不动了,咱们打的回去吧。”
阿渚瞅了她一眼,说:“好啊。”悠悠地望了一眼马路,“你付钱。”
宁凝瞪了他一眼:“你付钱!”
“你付。”
“你付!”
“唔,那就接着走吧。”
宁凝一咬牙:“AA!”
阿渚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这怎么AA?”
“钱,”宁凝几乎咬牙切齿了:“对半掏!”
阿渚认真地看了宁凝一会儿,然后转头,淡淡地说:“咱们接着走吧。”
宁凝要哭了。
其实宁凝不抠门,一点也不。阿渚对其他人也大方的很,请他的那帮弟兄吃饭毛爷爷一把一把地往外掏,也没见过他有啥表情。天晓得他跟宁凝在一块时中了什么邪,抠门得就像是一只不锈钢大公鸡,根根毛蹭蹭亮,就是一根毛不往外拔。
宁凝盯着坐在对面用银色汤匙优雅地一圈一圈搅着咖啡的,以45度角略带忧郁地淡淡望着窗外的帅气男生,感到,很无语。
宁凝的第一句话:“这里很贵,我不请客!”
男生依旧忧郁地望着窗外。
第二句话:“AA也不要想!”
男生依旧忧郁地看着窗外。
宁凝终于悲愤了:“你不要妄想把我抵在这就走了!”
男生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轻吐一句:“放心,你不值这个价钱。”
宁凝想找块豆腐撞死。
宁凝觉得阿渚脑袋一定被车撞了。
理由有三。
第一,阿渚头一回带她来这么贵的地方。
第二,阿渚头一回不要她请客或AA
第三,阿渚考研居然考了她这所男生绝少偏僻至极鸟不拉屎的师范类院校。
但一个小时后,宁凝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首先,阿渚在舔完银匙上的最后一抹抹茶蛋糕,招手叫来了侍者,淡定地掏出了两张券。
免费品尝券。
其次,阿渚去宁凝学校考察地形,一路迎面而过的美女丑女平凡女皆是一脸惊艳欣喜而后狂热的神情。
宁凝突然悟了。
阿渚也算是一根玉树临风的草,大学四年却一直无人采撷,莫不是先前念得工科类院校僧多粥少,眼巴巴瞅着却一直下不了手?
所以为了不让自家绝后,才屈尊跑到这男生贵如油女生多如牛毛的师范类院校,好觅个佳人,早日成就一段佳缘?
宁凝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是钦佩。
不愧是数学系妹子的啊。
宁凝微仰着头,开始装忧郁。
一回宿舍,其他三只立马围了上来。
媛子一脸贼兮兮的笑:“听说你那青梅竹马的抠门哥哥为了你特意考到咱们这尼姑院来啦。”
宁凝瞥了她一眼:“哪八卦来的?”
一旁的阿蓝立马洋洋得意:“我阿姐可是学生会专管新生事宜的,听说咱尼姑院居然来了一个京都的高材生帅哥,我一瞅,呵,居然是你家阿渚。”
宁凝淡定地说:“那家伙确实是看上了咱学校丰富的美女资源,但你们看我是美女么?”
那三只齐刷刷地猛摇头。
宁凝泪了。
她只是想谦虚一下子的。
广西美女阿珊一边吭哧吭哧地啃着泡椒凤爪,一边八卦:“就为几个美女从帝都最好的法律院系考到我们这,这买卖也忒不划算了。”
宁凝淡定地抓过阿珊桌上的一袋凤爪,幽幽地讲:“阿珊,你又独吞。”
然后,八卦终止于两个猛女你来我往的夺“爪”大战中。
宁凝从阿渚勾搭上美女的速度来看,阿渚考研转校这决定做的不亏。
那美女是本校的优质校花,唔,就是阿蓝家阿姐。
听说就是报到当天,那学姐接过阿渚的档案,淡淡地抬头看了阿渚一眼,从此,天雷勾动地火。
阿蓝在寝室里啧啧地叹着:“我还以为你家阿渚会对你多忠贞呢,啧啧,还不是被我阿姐勾去了魂,啧啧。”
一只猪抱枕飞过半个寝室,准确无误地砸在了阿蓝头上。
“阿宁,你谋杀啊!”
被报到名字的那只抬起头,一脸淡然和无辜:“不是偶。”
另一只爪子举起:“是偶。”
阿蓝立刻怒目盯向罪魁祸首,媛子那只幽幽地说:“你家阿姐独霸帅哥,叫我们这些孤家寡人情何以堪,打不着你阿姐,打你也是一样的。”
…
“还有啊阿蓝,那只抱枕是偶最爱的一只,媛子从我床上抓的,它现在浸在你的奶茶里了。”
阿蓝急忙回头。
果然,桌面已经一片汪洋。
阿蓝泪了。刚做完的数分作业啊…
“你要把它洗干净啊。”宁凝悲切地凝望着那只猪仔。
“还有,不要用洗衣机,要用手,至少搓三遍,我讨厌你喝的草莓味。”
某只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