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却也不能耽搁。
当下请兄弟们留意此事。陆秉堂多次去汴京参加春闱,虽然科场不如意,在京都倒是挺熟,门路也有一些。周景松幼时长于汴京,更是熟悉。朱仿也去过两次。鲁涤尘郭式青也去过的。
杜棋星央着他们着人去汴京请工匠及各类人才,又一起商量,大千养殖齐心堂发展顺利,前景大好,不妨将家里亲戚邻居,稳重有才者都荐得来,多多益善。
众人感觉现在确实是人人一大摊子事,个个焦头烂额。周景松左司业,处处要留心。陆秉堂右司业,他主要负责鸟卵孵化。朱仿总录节,郭式青稽核,一应钱财过手,都得记录核对,又负责幼鸽训练。朱仿还得经办励学基金的发放。喻水奇鲁涤尘负责鱼场,还要筹办信鸽通信点。此外,诸人还得要筹办机要组,开始密码编译及相关保密制度建设。
杜棋星比诸人更要忙上一倍,他还要关注着陆家的发展情况,不敢完全放手。
林林总总,个个忙了个人仰马翻。
郭式青年纪小,以前听着养鸟养鱼新鲜,忙忙的赶了来,指望着好生乐一番,哪里想得到如此辛苦。不免天天抱怨工作太累。
只是前些天,听说陆正堂丝绸还没卖呐,已经拿回了七万五千贯银钱预付金。这样一笔巨款,煞是吓人啊。
落星坳一共才四万多亩耕地,一万多的人口。只怕这四万多亩耕地,一年的收成加起来,也不过二万贯。这丝绸一到两京,就赚成这种样子,比落星坳一年的收成还要高出来三倍不止,真是吓人啊。
平日里,杜棋星又吹嘘说,等到鱼鸟长大了,那丝绸的利润远远的赶不上。这大成蚕桑,杜棋星投资也是占七成,就是他的产业了。想来他说的话还是靠谱的。前景太鼓舞人了。
这般一想,若是这样的巨利,还真应该多多的揽些亲朋进来。先来就是元老,现在吃点苦,将来当个富家翁,只怕是稳稳的。到时,谁不感激自己这引荐之功。
杜棋星鼓动如簧之舌,详尽描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前景,就是陆秉堂与朱仿两个素来稳重的,也是眼前金星直冒,大为心动。个个都拍着胸口保证此番先回家去,多多寻找推荐人才加入落星坳的养殖大业。
杜棋星又喊来周管事,陶婆子,马顺,马平江,秦嬷嬷,木匠刘得贵,泥瓦匠孙成,也是大大鼓动了一番。诸人赶紧着回家呼朋唤友,写信走访的联络故旧亲朋。
陶婆子听了杜棋星一番鼓动,思量现今大司业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招揽人才,这可是个好机会,就想起同在周家内院里相好的唐嬷嬷来,正可以推荐,这般便宜的人情,如何能错过。这唐嬷嬷家里,祖辈都是采药为生,丈夫也是采药的,这伏牛山里长了些什么,这些出产有什么用,方园几十里,可没有比她更内行的了。她不是周家的家生子,在后花园里种些花草树木,充个园丁,平日里多受周家下人们排挤,倒是与自己还说得来,山上采得的珍稀药材,时常相赠,既然有此机会,不如推荐了上去,大司业肯定是高兴的。
陶婆子想得妥当,兴兴头头就去鸟园找唐嬷嬷。哪知唐嬷嬷不在,一打听,正在后花园里挖笋子。这鸟园本是后花园的一部分,后来专门辟出来,已经修起一堵高墙来,与后花园不通了。只得又从前门进去,与守门的小厮说句好话,进了内院。
打听得唐嬷嬷正在竹君园,急急赶去。遥望前方一带红墙,却是大小姐居处,不敢从大门经过,沿着围墙,远远一个圈子绕了过去。
围墙后正好有一条小河,是引杜康河而得的活水,清澈见底,游鱼来往穿梭,纤毫毕现。时当暮春,薰风醉人。两岸草色碧汪汪的染得河水都成了绿色,向远方淡青天空漫去,河堤岸柳,烟笼纱罩,翠条柔软,轻蘸春水徐徐摆动。
一座很小的白石桥横在河上。
却见桥栏上,坐着个小女孩子。年龄不过十三四岁,梳着高高的飞天三丫髻,乌黑的三个小圆环儿,风里微微颤动。穿着一件乳白色起鹅黄碎花的襦裙,外罩深紫褙子。这女孩好生顽皮,背对着陶婆子,坐在桥栏上,伸出两只脚在栏杆外,上下荡来荡去,也不怕鞋子掉下河去了。
这女孩身影纤柔,衣裙飞动,衬着小桥流水,翠堤柳荫,就象画儿一样。
陶婆子一见,却叫一声苦也,怎生遇到了她。正待躲避。
小女孩一侧身,杏脸桃腮,好生可爱。乌黑眼睛里波光闪动,已看见了陶婆子,抿着嘴笑起来,露出脸上一个深深的酒窝来。却一纵身,轻捷的跳了下来,正对着陶婆子,倒先施了一礼。
陶婆子心里又叫了一声苦也,自从认识她以来,何曾见过她先给自己施礼的,此番祸事不小。赶忙还礼,心中叫苦,脸上早堆起笑来:“是忆笙妹妹啊,多日不见了。”
果然,忆笙笑容一敛,板起了脸问:“陶嬷嬷,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管小姐的鹦哥儿,你干什么去了?那鹦哥儿也不爱吃东西了,瘦得皮包骨头,这么长时间,找你也找不着,把雨樽姐姐急得。”
陶婆子先躬身陪个罪。这一对鹦哥她喂养的时间不短,很有些感情的,听说此事,也有点着急,央着忆笙带她去看看。
忆笙气还未消,鼓着腮帮子,伸出右手,翘起一个手指头,直戳到她的脸上来,“你是越来越懒了,打量着雨樽姐姐好言语,胆子越发大起来,一应事儿都不管了。那鹦哥儿跟了小姐五六年,真正离不得的,若是有个差错,你担待得起吗?”
陶婆子低着头,不敢还嘴。这忆笙是服侍雨樽的小丫头。雨樽是小姐跟前服侍的大丫头,最贴身的伴儿,极有脸面的,就是管家娘子们见了,也得客气的打招呼,她哪敢顶撞。特别是这个忆笙小丫头,最是古灵精怪,牙尖嘴利,仗着雨樽宠爱,平日里,无事也要找人嘲笑捉弄,哪敢分辩。
陶婆子不则一声,低头老实听着。
忆笙就象竹筒倒豆子,唧哩呱啦,又清又脆,说了一大通,才歇了口气。
陶婆子小心翼翼的说:“忆笙妹妹,实在是这些天事情缠身,走不开。大司业与少爷,着我带着一帮女人们,在那边鸟园里喂小鸟儿。白天黑夜不得离人,实在是没办法。”
“少爷?哦,我说哩,怎么最近见不着你的人影儿,原来飞上高枝了。怪不得眼里没人了,你看见我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