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陆家哥俩与杜棋星又到大成蚕桑齐心堂来理事。铺面就在玩具齐心堂隔壁。此处本是陆家做丝绢绸缎生意的铺面,连改动都不必了。
三人进得厅堂,早有三个中年妇人等着。见了三人,上来问安。
陆方堂指着其中一人道,“这个是秦嬷嬷,最是能干的,又精于蚕桑,便是她主理。”
那妇人便上前福了一福,“杜小官人,老身便是姓秦。听老爷们说了,杜小官人一身本事,学问大得很呐,老爷们说起来无不敬重的。老身这是哪里来的福气,得跟着杜小官人学些眼高手低的,真不枉过了一世。”
杜棋星忙谦虚两句。听这妇人说话便给得趣,打扮得干净齐整,一副泼辣精干的样子,连连点头。
众人在一处就商谈起来。
这蚕桑是陆家的经济支柱,最为主要的钱袋子。丝绸业也向来是中原农业文明最主要的创收产业。
这个产业虽然极其重要,其主要的产业工人,却一直就是居家妇女。此时,男女防禁相当严厉,随便不能见面。蚕桑丝绸业自然的形成了一套变通的法子,杜棋星知道,这是违反不得的,只能因地制宜来处理一应事务。
他先开言道,“此次,我带得有一千张新蚕种。不知能不能全用起来?”
陆方堂微微一笑,“便是再多一些,寒家也是有人有地方的,小郎不必多虑。”
“如此甚好。只是这蚕桑一事,非同小可。若有差迟,误了农时,大势去矣。”
“正是。寒家久于蚕桑,岂不知此理。当如何是好?”
“凡事待举,必立制度。制度一立,纲举目张。这一节不可轻忽。”
“正该这般办理。”
三人一起商议,依此时习惯,确定下来大成蚕桑齐心堂的一应人员名称职权。陆家原就有一套粗略的管理体制,杜棋星一一的修改订正。
依前世经验,齐心堂实施直线式垂直管理,主事者,称为大司业,副手称为中司业。中司业分为左司业,右司业。左司业掌日常执行事务。
下设各部门,主事者,称为都承事,副手称为承事。
都承事下,各分部主事者称为正奉务,副手称为奉务。
财务帐房,主事者称为总录节,副手称为录节。每一级帐房,至少须备二人,一人为录节,管帐目,不得经手现金。另一人作为录节的副手,不管帐,只经手现金的进出,称为稽核。实际上就是后世公司的财务与出纳。
大司业下设审计清举司。主事者称为都提验,副手称为提验。核功肃纪,以奖勤罚懒。
此外,对于齐心堂的合伙人,一律称为“庶功郎”。庶功郎就是后世的股东。
众庶功郎可推举数人,这些人称为“选功郎”。选功郎就是后世的董事了。
选功郎组成“献台”。献台主事者称为“允中”。
献台可决定齐心堂的大事与大司业的人选。
陆家哥俩听了杜棋星的一番讲述,又讨论一番,这一套制度如此复杂,细密周到,处处都照顾到了,条分缕析,人尽其职。若是实施起来,定不会再有人能够偷奸耍滑,倒是良方。都点头赞同。
秦嬷嬷是个有经历的老人,咂摸杜棋星制订的这一套制度,不由心里叫苦,“这个杜小官人,好生厉害,若真如此一行,想要上下其手得些油水就难了。如此难缠,倒要仔细一些。”
然后,就要确定各个岗位的人选了。
自然的,杜棋星众望所归的当选为“大司业”与献台“允中”。陆家有求于他,不得不如此。
杜棋星一再表示“我能力有限,不如另选贤能”。众人哪里肯依。几番推辞不掉,无奈接受下来。当下就任了大司业与献台允中。
他得意洋洋的踱了几步,颇有些踌躇满志。
陆家哥俩看他得意,不由心中好笑,“这杜小哥也是少年心性,这满眼里哪个不是我陆家的人,他光杆一个,纵然当了这个头儿,好似关起门来做皇帝,却有何用。且由得他得意。”
果然,接下来,杜棋星任命陆方堂为左司业,陆正堂为右司业兼总录节。又任命秦嬷嬷为都承事,掌一切细务。事权与财权,一转眼就去了大半。他孤家寡人一个,既使浑身是铁,能捻得几根钉。却也无法可想。
陆家哥俩一个是左司业,一个是右司业兼总录节,秦嬷嬷则是都承事,听着就象是朝庭的官名,三人都是非常高兴。毕竟都做了官儿,尽管不是朝庭封的正式官儿,却也光彩。不觉都有点兴奋。
此时男女防禁严厉,秦嬷嬷这个都承事直接管理一干女工,倒是权力很大。很多事情只能交给她经办。杜棋星心里思量着,怎么才能不被她给架空了。
秦嬷嬷当场就任命跟着她的两个中年妇女,陈氏,冯氏为正奉务,倒是雷厉风行。又对杜棋星说,“她二人也是多年经管蚕桑,极是内行。杜小官人,老身这样做可使得?”
杜棋星眼珠儿一转,却说,“都承事,这做得甚好。只是有一节,以后若是来了齐心堂,这老身的称呼,实在用不得了。不如改个称呼吧,就用卑职这个称呼可好?”
老身,妾身,这种妇人的自称,都是古代通用了多年的老规矩。杜棋星一张口就要改掉,秦嬷嬷听了,却不敢回话,只回头看向陆方堂。
杜棋星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秦嬷嬷哪里将他放在眼里,这个大司业兼允中,表面上说起来大权独揽,风光无限,做得也无味得很。
陆方堂也皱起眉头。
杜棋星忙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公是公,私是私。若是离了这齐心堂,还用原来称呼也无妨。到了齐心堂,还是要公事公办才好。乱了规矩,只怕不妥啊。”
陆方堂沉吟一会,才说,“杜小郎说的有理。用这个制度,原是为了上下有序,人人尽力。若是还用私下的称呼,乱了规矩,只怕会影响蚕桑大事啊。那这个制度就形同虚设了.就依杜小郎吧.”
秦嬷嬷这才说:“卑职遵命。”
杜棋星对陈氏,冯氏也说,“陈奉务,冯奉务,你们也是如此。”
二人齐声道:“卑职遵命。”
虽然改个称呼是小事,但这三个妇人先都得了官号,后又称呼一变,本是男人才能用的自称,现在自己也能用了,地位提高,都甚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