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自行车一路沿着平坦的水泥路朝着医院的方向行驶,至于会被带到哪一家医院,少年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的目标是去医院。
车后的少年只手抱着黑色的书包,只手抱紧宣依的腹部,以免自己摔下来。
“我叫宁宣依,你呢?”一路上,沉默的气氛终于被宣依如风铃一样的声音打破。
“我可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兴趣知道你的名字!”少年依旧是冷漠的回答,依旧是不屑一顾,充满厌恶的语气,是的,是厌恶,从来就只有他驱使和命令别的人,从来都是他看着别人受伤,而如今却因为这个陌生的女人使他的尊严受挫,不得不委屈自己坐在这种毫无档次的送外卖脚踏车上!
只是……为什么这一次……这样的感觉会充满着真实……
许久,少年才缓缓的开口,“洛宇哲!我的名字!”
“哦。”宣依长长的哦了一声后,缓慢的说出一句话,“你是大少爷之类的人物吧。”
是的吧,这样明显的事情,只有大少爷这样的人物才会有这样不可理喻的性格,只有生活在贵族生活中的人才有着那样高贵的让人窒息的感觉,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和自己这样生活简单单调的人是没有办法相比的,这又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那样金钱上的距离,让人与人之间有了一层不可逾越的隔膜。
即使在以前宣依的妈妈就告诉过她,这个世界存在着的不公平是有很多的,但是面对这样不公平的态度也是有很多的,如果以不同的心态去面对不同的事情,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很公平的,因为它赋予我们都是一样的,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的人一样。
没错,不同人的面对心态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的,就像现在的宣依,既不期待会有奇迹出现也不期待与谁谁谁的美好邂逅,学会做自己,学会爱身边的人。
但宣依的妈妈也曾经对宣依说过这样一句话,‘永远不要相信说爱你的人!’
只是,这样深刻的话,宣依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理解。‘永远不要相信说爱你的人!’既然永远不相信说爱自己的人,那这个世界上还可以相信谁?
“你真的很烦!我的事情你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吗!”洛宇哲蹙起眉冷漠的与宣依对话,他讨厌任何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带着面具的傀儡,在面具的背后有多少的真实是不会有人知道的,他讨厌女人,除了自己的妈妈之外,其它的女人都是坏的,所有的女人都只是为了钱才去爱,就像自己的后妈一样,整整比自己的生母年轻十年,也只是比自己大十二岁,不是为了钱会嫁给自己的父亲吗?在这个世界上女人都一样,看重的只是物质!
自行车一路的行驶,仿佛是几个世纪般漫长的安静,没有过多的语言,安静吧,那是最好的一种语言!
自行车缓缓地停靠在一家小诊所的门前,浓浓的药味马上便扑鼻而来,混杂着空气进入胃里,那是一种胃酸开始翻腾的感觉。
所谓的医院就是这样的小型诊所吗?洛宇哲不满的再次蹙起眉。
“你干什么?”洛宇哲讶异的看着走到自己面前将自己搀扶站起来的宣依,一脸不悦,正想要推开她的手却因脚的疼痛而朝她的方向趔趄,更紧的握住她的手。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不扶你进去你要自己爬进去吗!还是要别人用八人大轿抬着你进去!这家诊所的门可没有那么大!”宣依端正了一下往自己身上倒过来的洛宇哲,提高了语调,“高贵也是有一个程度的吧!到这个时候还逞强吗!嫌我没有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温柔还是嫌我只是一个送快餐的高中生!还是嫌我满身的汗味把你这个大少爷弄脏了!”
宣依将脸凑近洛宇哲,柔顺的发丝微微抖动,淡淡的芳香传入洛宇哲的鼻腔,那样的语言和表情让人没有办法反驳,像是被封住了喉咙,所有的语言和词汇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是静静的看着找不到话语。
“……”
诊所内的大叔似乎听到了门外的争执,穿着白大褂的他从药台上走出来,笑脸的看着他们。
“宣依是你呀,又生病了吗?这个是谁呀?”和蔼的大叔望着站在门外的两个人,那样的语气就像是经常见面的熟人。
“这次不是我生病了,大叔,可以帮他上点药吗,他的脚受伤了。”宣依笑着回答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叔。
大叔笑着识趣的接过洛宇哲的手臂将他扶进了诊所里面,浓郁的药味笼罩在空气中,比在外面闻到的还要窒息,但呆久了就没有了这样的感觉,开始适应。
大叔掀开洛宇哲的裤脚,露出他那半截修长的小腿,鲜红如红玫瑰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变成了黑紫色,但伤口却还是流着猩红色的血,于是便形成了一种对比。
大叔看了看这伤口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洛宇哲,轻声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很痛?”还没等洛宇哲回答,大叔已经走到柜台拿棉签和消毒水来给他清理伤口,“就知道会很痛,被单车的齿轮压下去的吧,虽然伤口不深,但是不及时处理还是会破伤风的……”
洛宇哲静静的看着俯下身子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大叔,他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像是要把几个世纪的话都说完,可那样的唠叨却又是洛宇哲心里渴望的,像妈妈一样的唠叨。依稀的记忆里,还记得曾经是多么的想永远不要听到妈妈的唠叨,可失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生命中少了那样的唠叨会变得这样的乏味,渐渐的变得冷漠,渐渐的忘记爱的感觉,渐渐的在孤独中迷失,就是这样的感觉,在盛夏也会感到内心寒冷的感觉。
伤口的疼痛使心智清醒,思绪在消毒水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刻中断。
“痛!”洛宇哲皱起眉,身子不自觉的微微抽搐,手自然反射的抓住大叔拿着棉签的手,不让那沾有消毒水的棉签触碰到自己的伤口。
“真没用,一个大男人连那点痛也受不了!”站在一旁的宣依双手环抱着放于胸前,看着举在半空的棉签和两只对比鲜明的手哼着气,“平时高贵的生活过惯了就受不起一点点的挫折,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致命弱点!”
“你……”洛宇哲忘乎了伤口的疼痛,怒视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的宣依,“不要说得好像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已经在学校里了!”
“怕痛就说出来,一副这样要哭的样子,你们有钱人的特权吧!”
“……”
洛宇哲沉默了几秒,没错吧,眼眶已经有点湿润了,只是那样的湿润,只是因为内心的悲伤,怀念过去的人,那份真切的感觉,最痛的不是伤口,而是美好的记忆,越是美丽越是疼痛,而被时间一层一层覆盖着的记忆又是什么,或许早已经遗失了。
洛宇哲缓缓的拿过大叔手中的棉签,自己给自己清理着小腿上的血迹,这样的动作是熟悉的,妈妈死了之后,自己一个人,受了伤也只是自己一个人,摔倒了,绊倒了,也只是自己一个人躲回自己的房间里打开药箱自己给自己上药,表面上多华丽多高贵多坚强又怎么样,那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灵是永远也上不了药的,就连想哭的时候也找不到一个作伴的人。
最后,诊所里的大叔为洛宇哲敷上黄色的药粉,用白色的绷带一圈圈的将伤口包扎好,放下裤脚,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你在哪个学校,我送你去!”宣依看着已经无大碍的洛宇哲说着,激将法真的很管用,能让一个大少爷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
“不必了!”洛宇哲不接受好意的推开宣依拦住自己的手,径自的走出这远远小于医院的小诊所。
让你用送外卖的脚踏车送我去学校!真是开玩笑!嫌自己的尊要被践踏得还不够吗,要自己堂堂一个大少爷坐在这种车的后架上,还是一个女人踩着车,这样的侮辱是最令人厌恶的,想到都觉得无法忍受!
洛宇哲扛起自己的书包渐渐的消失在了宣依的视线里,这一次,宣依没有再阻拦他,既然已经帮他包扎好伤口了自己的好意他领不领情那也是他的事情,反正自己也已经不亏欠他什么了,况且又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私家车多的是,怎么会稀罕自己的脚踏车,或许在他眼里这根本就是最最不起眼的东西。即使那是宁宣依从小到大都珍惜着的东西,因为,那是妈妈买的,永远不会失去它的价值,哪管有一天它会成为一堆废铁,只要是妈妈买的,那都是最值得珍惜的!因为……那是用爱去换回来的……
诊所内的大叔收拾着药物,依旧是和蔼的微笑,“宣依交男朋友了吗?还是有钱家的少爷,不过他很孤独呢,这我感觉到了。”
站在门口看着洛宇哲的背影渐渐变为黑点逐至消失的宁宣依突然回过神,急忙的解释,“大叔不是的,不要误会,我们不认识的,我只是送外卖的时候……糟了!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差点又忘记了,大叔我先走了,拜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宁宣依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急忙抓起放在椅子上的背包,跑出门外推动靠着墙站立的脚踏车,三两下的蹬上车,还不忘回头向站在门外微笑着的大叔挥挥手,“大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