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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世间唯有死才是永恒

一个人在经历过一场生死决斗之后,身上的精力和杀气难免会减弱,甚至会消磨殆尽,这时候就是人内心最脆弱的时候。而沐风恰好经历过这样的决斗,所以,林知权在等,他在等对方的意志力松懈,等着对方自己露出破绽。

沐风的眼依然平静如水,人依然如青松,如磐石,只是后背已经渐渐渗出了汗水。林知权是个可怕的对手,至少是沐风出江湖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如此强劲的对手,他乐观自信,但也从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决不会给林知权出剑的机会,所以,他也只有等,只有等才是最好的对策,等到对方疏忽,等到对方先倒下。只有等,才会有机会。

高手敌对,“等”本来就是一种策略。

霞光照耀,风停了,云停了,树叶也停了,这一瞬间仿佛已变成了永恒。

世间唯有死才是永恒!

死是不会变的,亘古以来,也唯有死不会变。只要有生机,就会有变化,就可能有疏忽和漏洞,就会给别人机会。而死是不会有变化,更不会有任何机会的,如果一个人去攻击死,那他能得到什么?

突然,沐风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细微的动作仿佛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但林知权却看到了。

物极必反,没有生机变化的终端就是一切变化的开始。如果你攻向这一点,就无异于引发了一座火山,其结果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突然,风动了,云动了,树叶也开始飘落,一切都恢复了生机。

林知权的剑如火山爆发般刺向了沐风,杀气与力量似是要吞没沐风,吞没这一片枫林,吞没这一方天地。

这时,沐风也动了,他的身形突然跃起,避开了这一剑,避开了一个特殊的的点。世间每一种攻击都会有一个奇妙的点在支撑,一旦破了这一点,打破了这种平衡,无论多么强大的攻击都会被化为无形,变得支离破碎。

林知权心中暗惊后便是一喜,沐风虽然避开了那一剑,但他却已经清楚地看到沐风跃起的那一瞬间头顶上方是空的,那是个空门,极少有人会注意到的空门,是个失去了就不会再有的机会。

他猛地拔高身形,俯冲而下,利剑如毒蛇吐信,如雷霆万钧。

落叶纷飞间,沐风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他没有惊讶,更没有慌乱,而是笑了。那笑容如沐春风,如阳光般温暖,如晚霞般迷人。他为何要笑?难道这就是该笑的时候?这只有沐风自己才知道,或许也只有沐风这样奇怪的人才能做出这样奇怪的事。

林知权看到他的笑,仿佛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容突然变得扭曲痉挛,更多的是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恐惧总是使人想要呕吐,他现在就像是被人狠狠地在嘴里塞了一条发臭的死鱼,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呕吐。

沐风的剑如一阵春风般靠近了他,就像是情人喃喃的低语,温柔的爱抚,让人无法拒绝,无法反抗,更无力反抗。

风在这时又停了,天地间仿佛只听得到一种声音,利剑刺入心脏的声音,很奇妙,它就像少女低低的叹息,也像地狱幽灵呜咽的哭泣。

看到沐风笑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了,沐风的那一下轻微的晃动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先出手。头顶上方的空门也是假的,目的就是要他先露出破绽,只可惜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很多时候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林知权并不后悔,因为他败了,而败就是死,他得为他的失败,为他的疏忽付出代价。终生追求剑术的人,能够在决斗中死在剑下是一种荣耀,也是身为一个剑客死前的最大心愿,同样也是剑客的夙命。

沐风的剑已从他的胸前穿出,正是心脏的位置,那一抹血红仿佛已将漫天火红的枫叶都比了下去。

他笑了,倒下了,也解脱了。

一阵风吹过,落叶纷飞,红如火,红如血,美得惊心,美得哀伤。

沐风缓缓抽出了剑,眼中又闪过一丝萧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又想手上多染鲜血?

第三个人缓缓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微笑,真诚而友好,就像是与老朋友见面。他慢慢走到沐风身前,笑道:“你好!”这一声问好很温和,很自然,很亲切,这样的人让人一看便想与之结交。

沐风怔了怔,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轻轻吸了一口气,也笑了,“我当然好,至少我脑袋还在脖子上,身上也没有被刺个大窟窿。”

那人的声音很温和,“一个人若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身上也没有窟窿,总算是件愉快的事。”

他又继续说:“我是来和你交朋友的。”

沐风看着他,“哦?”

那人道:“难道因为我和他们一起来的,你便不愿与我结交?”

沐风淡淡一笑,“我很喜欢交朋友,只是不知你是不是一个好朋友?”

那人大笑,“我宋七若是错过你这样的朋友,一定会后悔得要命。”

这个名字沐风确定自己以前没有听过,随即笑道:“我想我也一定会后悔得要命。”

“哈哈……”宋七大笑,“我想林知权和张智一定后悔得厉害,与沐少侠过招实在是不明智之举。”

沐风道:“他们不会后悔,因为死人是不会后悔的。”话音未落,沐风突然眼光一厉,因为他发现来的四人中最后一个人已经不见了,在他的眼皮底下不见了。在经过两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决斗之后,他的精力与杀气几乎已渐渐消失,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所以他绝不能给对方任何机会了。

宋七道:“我不是来杀你的,但第四个人是。”

沐风道:“我知道。”

宋七道:“他现在好像已经不在原地了。”

“我知道。”沐风道,“他可能离我很远,也可能就在我身后,一伸手就能杀了我。”

宋七疑问道:“那他为何还不出手?”

沐风道:“因为他还不想死。”

宋七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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