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五环,尽管每一个听到我名字的人,都会有短暂的诧异,但我早已不再做任何解释,因为懒,所以懒得再说。
我名字普通,长的更是普通,尽管有点胖,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可爱点的胖子。不知是命运给我开的玩笑,还是投胎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彩,总之我后来便成为了一个道士。
用江湖的话来说,叫先生。当然,在现代人的眼中,还有另外一个雅称:神棍。
对了,似乎话没有说清楚,之所以怪投胎不好,那是因为这门手艺可不是胡乱从地摊上十元一本的秘籍中学来的。
这可是祖传!
尽管以我的脑容量,最多能说到的辈分,便是我太爷爷的太爷爷。但偶然一瞥的家谱中,却窥得家族历史竟似可追溯到先秦。
看来在道士这一门中,我也算得上是根红苗正。只不过我们这种家族传承的手艺,竟然被那些茅山之流称呼为外道。
我去,不知道大家都是旁门左道出身么呢,还分个屁的外道啊。
闲话不多说,总之我就是那种身怀一门特殊手艺的人。不过别误会,我可不是那种在街边瞎溜达的算命先生,虽然这个我也会点。我的主要职业是——捉鬼。
说到这里,有人就要问了,捉鬼?瞎掰吧你!
没办法,像这种三百六十行里最冷门的职业之一,不被人所理解和认识,也算的上理所当然。毕竟鬼这玩意儿,凡人看不见,更拿它没办法,自然不愿理解,避而远之。
而我能捉鬼,至少这方面是与众不同的。这也是我偶尔在啃着馒头时,对同样在街边小摊上喝粥的人,露出高傲眼神的原因。虽然这常引来鄙视,甚至偶有被打的风险。
然而就是这样不被人理解的骄傲,却有着巨大代价。三弊五缺,便是其一。
很多人信命。我就不明白了,都能信命了,干嘛还要掩耳盗铃的不相信有鬼呢。又跑题了,我只能说这玩意儿不管你信不信,它都的确存在。
尽管我真的不希望它存在,但那股时刻笼罩在我身上的力量,却无比真实的告诉我:命,它就在那里,管你信不信。
三弊五缺,我犯的,要死不死的正好是命缺。
卜算这一道,算天算地算他人命理,唯独不能算自己。但也有一种人例外,便是身犯命缺之人。
八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让我遇到,还能说什么。于是我变得惜命了起来。为了让自己活得更有意义,我开始一顿吃三顿的量,才有了后来几近突破两百的伟岸身材,顺便说一句,我身高还不到一六零。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能活到二十四岁。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年华啊,要是抓点紧,还能让老头子抱上个小孙子。
不过即便还剩下三年时间,对于这一点,老头子却没啥信心。用老头子的话来说,能喜欢我这样的,恐怕不是心里有问题,就是生理有问题。
我真怀疑我不是老头子亲生的,有这么夸儿子的吗,说的他好像多帅似的。尽管我俩站一起的时候,很多人都这么说。
老头子犯的是残缺,比我好一点,只是少了只胳膊。拿着桃木剑的时候,还颇有那么点杨过的意思,对于这点,老头子很是骄傲。他说他就是靠着这与众不同的形象,才能把老妈给追到手。
我还真希望他当初一直做一个光棍,这样我也就没有机会投胎到他门下了。可怜我仅有区区二十四年的时间,还来不及挥霍青春,余额就要为零了。
对于一个知道自己会早死的人来说,我心态应该还是蛮好的,每天都会按时出门工作。晚五不敢说,但朝九以后才上班那是肯定的,这也是我们这行经常加夜班的缘故。
尽管我是抱着混吃等死的态度,但混吃等死,前提也得是混的到吃的才行,要不然不用等到命数到的那一刻,就得提前嗝屁。
至于我那老爹老妈,早就不知所踪了,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担心我的死活,反正我也是个短命鬼,他们对我生死的态度,绝对比我自己看的还要淡然。
反正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有一个破习惯,那就是习惯认命。
二仙桥街头,间隔数米,便有着一个个小板凳,凳后必有一块布,或写“算命数,卜前世今生”、或是“问姻缘,算前程”,又或“专业贴膜”、“保洁,疏通下水道”之类的。
总之这里乱起八糟,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是这座大城市里一道有名的风景线。
而我,在这里也有一根小板凳,同样,也摆了一块布。这便是我平日里接活儿的地方。
望着一个个经过我身边时的诧异眼神,我也懒得理会,不就是年轻了点么,道爷我有的可是真本事。
“你是陈大师?”
脆生生的声调很是好听,我肚子里墨水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形容这道声音有多么婉转动听,而是立马收起了手机,抬头想看看这好听声音的主人是不是个美女。
第一时间,我诧异了。
是的,我承认对方没有辜负她那动听声音所应该搭配的容貌,只是印堂这么黑的人,我保证,我那老头子吹的牛逼中,也绝对没有这么一号。
所谓印堂发黑,并不是真的额头就漆黑一片,这是道家的形容词,指的是一个人身带煞气怨念之力,在额头显化出黑气来。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只有习得道家术数之人能看得见。
就在我诧异的同时,同样的,我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我回过神来,指着面前那块因为不常洗,而显得有些污迹斑斑的白布说道:“对,陈小胖捉鬼专营店,我就是老板。敢问美女如何称呼?”
对方似乎被我的年轻,以及轻佻的态度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我只得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可以做到小板凳上说话。
毕竟一位身高快一七零,还穿着高跟鞋的美女站着跟你说话,这压力对谁都是蛮大的。
“你...”似乎觉得自己的称呼有点不礼貌,这位美女竟然轻咳一声,用上了敬称:“您真是陈大师?”
看来这位小美女还是对我的形象持保留意见啊,谁叫做我们这行的,跟做医生的没两样呢,都是越老越吃香。
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不过我向各位保证,这绝对不是乘机让视线落向美女因弯腰而****半露的地方。
“我...”美女似乎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咬起了嘴唇,有些泫然欲泣了起来。
我可不是那种一看到美女露出怜态,就心生各种猥琐恻隐之心的人,尽管内心也是会偶尔幻想点什么,不过咱也有起码的职业操守不是。
对面的是客户,且还不是一般的客户。我示意她平缓一下情绪,道:“请问怎么称呼?”
“哦,我叫柳亦苒,大师您叫我亦苒就好了。”美女终于说出了她的名字,亦苒,嗯,倒是挺好造句的。
亦苒爱五环...依然爱五环?爱个屁,赌不死你!
呸呸呸,又跑题了。我一闪而过的傻笑,却没能逃过近在咫尺的美女眼中。
只不过这一笑,或许是被误解成了其它什么,总之,美女突然便神色不同了起来,这种感觉叫重视。
“大师,说来话长。不过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会让人觉得荒诞不经,以为我是个神经病。但是我相信大师您能听得懂,希望大师能够帮帮我。”柳亦苒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语气却显得格外无助。
“说来听听。”这样的对话,我经历了太多次,所以也懒得废话,直接回了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可真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
我如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一般,听到了一段跌宕起伏的惊悚故事,说到精彩处,都差点忍不住鼓起掌来。
这美女要是去做说书先生,怕是也能混口饭吃。只不过这个故事并没有结尾,而从这一刻开始,故事里面的人物便要多上我陈五环这么一号了。
而我也总算是明白了如此黑的印堂,果然是非一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