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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青一直不愿意要孩子,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去照顾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一点其实就是对于常明给自己的爱,她不能投入自己的全部感情。

常明一如既往地对林青投入了自己的全部感情,只是他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无论是结婚以前还是结婚以后,常明用自己的方式容纳着林青的一切,他觉得自己能够保护林青,给她安稳的生活,看着她自信骄傲的生活,他就心满意足了。他喜欢看着林青傲气十足的样子,也许正是这种高傲而不是林青的美丽一直在深深地吸引着他。常明一直认为女人是容易被感动的,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执着会打动林青的心,而且,林青最后不是嫁给自己了吗?

很多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在婚后锅碗瓢盆交响乐的奏鸣中都能够慢慢建立起来一种互相依赖,互相需要的亲情,甚至是强烈的爱情。常明也这样期望着。

林青知道自己怀孕的同时,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单位不景气的时候,林青曾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一家中等规模的私营企业正在公开招聘一名办公室主任助理,要求是能够熟练使用计算机。那时,电脑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个很新鲜的事物。计算机是一个神秘、高不可攀的令人向往的东西。改革开放的大潮下,商品经济的热浪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象一趟疾驰的列车轰轰烈烈从沿海开到了内地。就在内地城市的人们还在患得患失丢掉了铁饭碗的时候,首先开放的城市已经在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市场经济的神话。林青所在的这个内陆城市逐渐活跃了起来,越来越走向开放,越来越与沿海接轨,私营企业如同雨后春笋,一夜之间遍地发芽。林青仿佛看到了曙光,她不再为了单位的岌岌可危而萎靡不振,自己的痛楚很快就转化为一种新的力量,林青就是在这样的转变下投出了自己的简历。林青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寻找一个新的出路。

那家私营企业经过面试后,通知林青去报到上班。

林青犹豫了,她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林青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孩子的女人,看着测试试纸慢慢变成了粉红色,医生告诉她怀孕的时候,她感觉仿佛与自己无关,甚至觉得没有必要这么早要孩子。一个新生命,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概念。她真正渴望的是有所作为,经历了两年原单位的压抑,林青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欲望,那就是让自己再次能够象在学校学习那样投入,那样充实。她难以抉择,她不知道告诉常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常明会阻止自己去这个单位上班的。林青决定暂时对常明隐瞒孩子的事情,看看新公司情况再做选择。

林青去新公司上班,负责分管自己的领导是位四十多岁的曹经理,曹经理一看就是那种精明强干的女人,而且对下属也比较苛刻。

林青的能力和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特别受到曹经理的赏识。仅仅工作一周,公司里面关于使用计算机方面问题,一般都习惯去找林青。虽然林青自己的计算机专业知识没有得到充分的应用,她觉得比以前充实多了。她喜欢这样忙忙碌碌的工作,对比以前国家单位的悠闲,她更喜欢这种私营企业的节奏。林青发现安稳的国家单位并不是很适合自己,关键是自己的心里想法在作怪。想想自己毕业的时候,一意孤行想找个铁饭碗,其实现在看来也是有些片面。

曹经理赞赏林青的同时也透露了公司将要组建计算机网络系统,还准备进军IT业,鼓励林青好好跟着自己干,将来IT业务就由她来负责,这些无疑都给了林青莫大的鼓舞。虽然工作时间比以前延长了很多,加班次数也在增加,但是林青却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没有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一天,办公室里采购了几箱打印纸。林青想把一箱打印纸推到角落里,只是弯腰推了几步,结果感觉肚子疼得格外厉害,同事搀扶着林青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完告诉林青流产了。

在医院里,常明看见她的时候,气愤林青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告诉自己。看着妻子身体虚弱,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常明的父母来到医院,林青感觉到了他们关心的是孩子能不能保住,他们表现出来的关心,林青觉得有点虚伪。

常明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很是震惊,这让他们更加生气林青的行为,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不和家里打个招呼,还要去打工,有什么必要?回到家里,老两口一顿宣泄训责,常明没敢说话。父母怒斥常明,过不在一起就再找一个吧,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你,她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啊!

常明心里也很痛苦。他爱林青,但是很多时候感觉是一种渺茫的守望。他不知道林青当时为什么决定嫁给了自己。他认为自己对她好,她终究是会爱上自己的。当年班里的男生一直劝说,林青这样的女孩子娶回来做老婆,不会幸福的。但是常明却认准了林青,无法放弃对林青的爱慕。爱情可能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解释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爱上对方的,自己也不知道,犹如一片爱情沼泽,一旦爱上,就无法自拔,挣扎都是徒劳的,越是企图逃离,陷得越深。

常明时常感觉被夹在中间,一边是妻子,一边是父母。父母的怨言,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自己怎么也放不下林青。他一直认为,林青并不是别人看上去的孤傲,他知道林青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很多时候,林青又是那样的弱小胆怯,需要自己的保护。常明是无论如何也放弃不了对林青的这份执着。

这件事情之后,常明的父母干脆放弃了给林青调动工作的一切念头。在他们的意识里,林青是真不准备和儿子好好过日子了,他们索性对小两口不闻不问了。

林青休息了一段时间又回到曹经理的那个私营公司上班去了。

别人的看法和态度,包括常明以及他的父母,这些都改变不了林青个人的追求。林青觉得只要工作充实,这些都没有关系,她的注意力很少分散到这些琐碎的生活细节中。

林青和常明波澜不惊地过着日子。

在这个公司里面工作了近一年的时候,当林青再次怀孕的时候,曹经理得知情况后,非常照顾林青,力所能及地减轻了林青许多的工作。等到林青生女儿的前三个月,曹经理就让林青休息了,还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等生完孩子,什么时候愿意回来上班,公司一定给她留着位置。林青很感动,感觉自己的价值得到了认可。

林青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全家人都去了医院。女儿结合了林青和常明的优点,粉扑扑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黑黑的头发还带着天生的卷曲,特别惹人可爱,象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常明的父母看见儿媳生了个漂亮的孙女,高兴极了。以前的往事也就不再提起。

女儿的呱呱落地,林青很快就找到了当母亲的感觉。她认真细心地照顾着女儿。从饮食的营养搭配,到孩子的发育成长,林青象对待自己的学习那样研究着女儿的生活习性。

林青本来属于不太爱在生活细枝末节上深究的人,公婆发现这样的媳妇在家庭里也很好相处,除了外表的傲气,没有那么多的嫌言碎语,没有那么多的牢骚挑剔。

公公婆婆和林青一起把女儿带到两岁多的时候,林青想再找份工作。她不想回去原来那个私营公司里了。她想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一份真正能施展自己才华的工作,林青觉得自己不能再因为其他原因而放弃自己的理想了。

这年林青二十九岁了。

这是一次机会,是一次挑战,是林青的一个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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