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带着我们急急地向郊外跑去,很快马车在一片树林前停了下来。
我掀起帘子,现在正是秋季,放眼望去金黄的枫林,金黄的原野,金黄的山岗,浓浓秋意席卷而来,使得整个原野一片缤纷。
怡率先下车,手伸在我面前,我轻轻把手放在他手心,怡握着我的手,牵着我下得车来,牵着我缓缓向树林走去。我斜眼看到后面跟着的他的随从,一个满脸严肃,走路一丝不苟,一只大手随时随地都放在腰间的剑柄上。看他就是个有着很强的警戒心的人,而且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而这样个人居然甘心做怡的车夫,到底怡是做什么的?
满心疑惑,我看看被怡握着的手,脸颊微微一热,轻轻想甩开他的手,谁知他握的更紧,连着挣扎几次,都被他紧紧握着不松,想想就随他握着吧。
一阵秋风袭来,卷的无数秋叶飘飘荡荡。看着已经变黄的树叶纷纷扬扬,打着旋的从我们身上缓缓飘过。身畔风在吹,四周落叶纷飞,脚下厚厚的积叶踩上去吱吱作响。沐浴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下,走在这密林中,身边有一个如此醉人的玉人,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伸出另一只手,去感觉风的吹过,不经意间看到他的侧面。他目光坚定的直视前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而他的笑容像有巨大的吸引力,我牢牢的盯着他,久久不愿收回视线。他好似不觉仍旧紧紧牵着我,我们一起向前走着,同这环境融为一体,一切如此自然。
他带着我,来到一处山头随意找了块石头让我坐下,而他在另一处坐下,黑瞳瞳的眼眸带着笑意,温柔的看着我。
良久我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他看了好久,很不好意思,扭捏着习惯性的向他诉说,这几天来书院发生的趣事。想到家中的事,我眉头微微皱下,犹豫了片刻,看着他带着温柔笑意的眼,我缓缓将昨天家中的事给他说了个大概。也许是心里惶惑,也许是心中始终不安,我口气不好的发了很多牢骚。
心自慌乱间,看见他取出随身带着的箫管,清亮的箫声随之响彻云霄,我侧耳倾听着,他的箫声渐渐安抚了我烦躁的心。盯着他的眼,他还是温柔的看着我,仿佛有只小手在我心上挠动。微微羞涩,想转开头,却舍不得移开看他的眼。耳畔只有箫声,眼前只有他的眼眸,而他仿佛也是眼中只有我一般,静静看着我,手指舞动着,吹出一曲又一曲。
时间静静的流逝,他的随从轻轻说:“爷,时候不早了,该送小姐回去了。”
我猛然听到,我大燥,自己一副痴痴傻傻瞪着人看的样子,全部落入他们主仆的眼。我起身急急地跑,怡轻快的嗓音传来:“回家的路走错了,小心走到别人家去哦!到时候我还要去花番时间寻觅你。”
我回头看也不敢看他,埋着一张绯红的脸颊,急冲冲的向马车方向跑去。真是丢死人了,又看着他发呆!还好回到马车上,怡并没揪住这话题,只是随意的和我聊着最近他看的书,倒让我放心不少。回到家附近的巷子,我叫道:“车夫大叔,请停停,我就在这下车。”
车夫等到怡出声后,就停下马车,我待得车停稳,轻快的对怡道:“怡,谢谢。我走了哦!”跳下马车,向怡挥挥手,就转身向家门口走去。没留意到怡看着我进了家门,才吩咐车夫转身向镇子外行去。
回家晚了,居然最觉得愤怒的是伯父和伯母,看到我一进屋,就训斥,说我黄花闺女居然迟迟不归家,败坏家族的名声。又训斥父亲没有管严我,让我去书院是不对,让我学的居然和别人合奏,这就说明女子根本不能识字。父亲面对伯父的一顿训,只是偶尔淡淡的道:“女子也要识字的,阿菊从小调皮玩虐,但是做事很有分寸。”等等一类不咸不淡的话语。我蹭到父亲身边,低低的同他说了,今天下学后同人一起去赏了枫林,然后不再多说,垂首等伯父碎碎念。而父亲也只是淡淡的点头,一脸忍耐的听着伯父说话。看着父亲平静的脸,我真佩服他的养气功夫。
这难过的日子总是过得慢腾腾的,伯父伯母虽然在我家只住了五天,感觉住了五年一样的难熬。至从那天晚归被逮住训了两个时辰,还害得父亲和母亲也被说教女无方。所以后面几天。我都老老实实的按时到家。其实他们这么胡搅蛮缠,还不是想让父亲答应提亲的事。我瘪瘪嘴,冷冷的看着正兴高采烈的支使下人装载粮食的伯父,嘀咕道:“一群吸血虫!”书香在旁边拉拉我的衣袖,低低的说:“小姐,看不惯也没法啊,他们每次来都这样,也是老爷才能容忍。”
好不容易他们装载好了,伯父装模作样的道:“老二,我不是说你,你这内院真缺人打理。你再好好想想李员外家的亲事,想好了差人告诉我。你看嘛这多好的亲事啊,人家李员外家里有钱,那个少爷也是一表人才,这个聘礼,人家李员外说了,肯定丰厚。我说……”父亲打断伯父的话道:“天色不早了,兄长再不启程,晚上到不了家了。”
我闻言忍不住扑哧笑出来,这伯父真是为老不尊,拒绝了这么多次还扭着费,脸皮真是比长城转角的地方还厚。而伯母我也看到她抱着贵哥儿,拉着母亲说个不停,也不晓得该不该给他倒杯水,润润喉。
伯父悻悻的瞪一眼父亲,在狠狠的瞪着我,道:“没大没小,看以后谁倒霉才会娶了你这妮子。”转头再不多说,招呼伯母道:“还啰嗦作甚,人家闺女要送进宫当娘娘的。给脸不要脸。老二,母亲前儿阵生病,花了很多银子,你准备下改天给我送来。别只顾自己家,不管老母。”说完伯父衣袖一甩,气哼哼的带头爬上马车,而伯母也尖细着嗓音道:“弟妹啊,你多劝劝二弟。二弟、弟妹我就先走了。”
我们一家站在门口,看着路上尘土飞扬,马车渐行渐远,都不由的同时长声虚叹。“哎……终于清静了!”我轻声说道,母亲闻言好笑的抱了我一下道:“阿菊,你今后的路还长,人生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以后也会遇到些不得不虚与委蛇的人或事,要学会隐忍。而做人要饮水思源,切记切记。”母亲虽然淡淡笑着,却用无比严肃的目光看着我,认真的说道。父亲在旁听得母亲如此说,带着眷恋的眼神看着母亲,里面有爱恋有尊敬的情绪。
我认真的思索了会儿,对母亲道:“母亲,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要强,可是我也觉得对伯父伯母,也不能一味委屈忍让,予取予求。俗话道:人性贪婪。长此以往必定有一天,我们家会不堪重负,也满足不了伯父一家的要求。最后还不是让本是骨肉亲情,变作比路人更不堪。”我的话刚落,父母都惊异的看着我,让我心里一惊,回头一想这本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与他们知道也无妨。而且我也没说不管伯父他们一家,所以我还是带着认真的神情,望着父亲。
父亲打量我半响,然后哈哈大笑着对母亲道:“娘子,我们菊儿见识不凡,不枉费我们一番疼爱。”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我道:“菊儿,去书院了,今天迟到了。”我对母亲道别后,跟着父亲一起向书院走去。一路上父亲始终都带着愉快的笑容,和我轻快的聊着最近所学的内容,同我分析释惑。而我也把我的见解答与父亲知晓,遇上我们见解相左的,往往还一番争论。
书院的的路不很长,转眼就到了,意犹未尽看着父亲道:“父亲,好久菊儿未与你探讨了,晚饭后再来找您好吗?”父亲笑着点头,然后他收拾好脸上的笑意,又戴上他严肃的面具走进书院。我也退后几步等父亲走远,我才缓步进入,父亲只要进了书院,就是这几十百多个学子共同的师长,而不再是我一人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