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脆响,打破了王尧和海豹的沉默。海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跳动的火苗映照在海豹如冰似雪的脸庞上。
“很难哦?”海豹深深吸了一口指尖的香烟,不知道是在问王尧,还是在问自己。
“你是怎么干上这个的?”王尧走到桌边,把匕首放了回去。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每天就是训练怎么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然后就是猎杀这些东西,这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从来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别的。”海豹转过身来,无奈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进化了的?”
“进化?哈哈,你还真以为我是那个?”海豹听到这话,刚才阴郁的心情消散了不少,竟然呵呵地笑了出来,手里向王尧比划着鱼摆尾的动作。
“怎么不是么?你看哦,虎王是老虎,毛斯教授嘛,名字是英文老鼠的意思,你叫海豹,应该也有点联系吧。”王尧有点纳闷了。
“哎-”海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说你是大脑进化者,但怎么没见你变得聪明呢?海豹只是我的代号,我跟你一样,也是人。”
其实在王尧心里,也没办法把这个美艳的女人和那一脸憨态、走路摇摇晃晃的东西联系起来,听到海豹这么说,王尧心里释然了。
“你们知道在背后说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尧和海豹嘴里异口同声的叫了声:“教授!”
“王尧,跟我来一下!”教授招呼王尧过去。
王尧对着海豹撇了撇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默默跟着教授走了出来。
“刚才你不忍心下手么?”教授在前面慢慢踱步,问了王尧一个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你看见了?”
教授拿拐杖指了一下大厅里的监视屏幕,里面海豹正在收拾她的兵器库。
“你来看这个。”教授走到监视台前,调出了一段画面。画面里,浓烟滚滚,人群呼号,场面惨不忍睹。
“这是三年前的一场火灾,一座商场起火,两百多人丧生。”教授凄然说道。
“嗨,我知道这个火灾,报纸上不是说才死亡29人么?”王尧跳了起来。
“你还信报纸说的么?这次火灾,其实我们也在现场,当时我和海豹正在追捕一个受伤的进化者,可是我们抓住她的时候,她腹部隆起,看着是有了身孕,我们一念之仁放过了她。可我们刚离开,她就点燃了商场的库房,出门的时候,还封住了商场的大门……”教授说着,呼吸粗重,双手不停的颤抖。
“你是说这次火灾是进化者所为。”
“她的样子,跟你刚才见的那个,一模一样。”
王尧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境,也下不去手。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残酷。当然,人有善恶,进化者也一样,他们变作人的模样,其实也是想自己变得不那么另类,不被人称作‘妖怪’!”教授关掉画面,继续说道:“一百年前,我受人之托,要我管理这些进化者,我也一直在寻找一个能维持这两个世界平衡的办法。”
“一百年?”王尧惊异的叫了出来。
“很久么?在这江底之下呆久了,你就会慢慢模糊时间的概念的!”教授仰头看了一眼房屋的穹顶,这个巨大的地下堡垒,即是他的庇护所,也是他的牢狱。
“走吧,我带你看看我们在江底的朋友们!”
“这下面还有别人?”
“有些进化者,在人类世界不能适应,我发现以后,就把他们带下来了。”教授将大厅周围的门一个个打开,“唧唧喳喳”的吵闹之声四起,王尧看得是目瞪口呆。
原来,这大门之后,藏着得都是进化者,身形巨大的花羽鹦鹉第一个冲了出来,绕着大厅盘旋飞翔,嘴里发出的声音似天籁回响;一个通体透明、泛着荧光、貌若水母的进化者绕着王尧轻盈游荡,身体一碰王尧,便迸出点点荧光;另外一个角落,一个身体只有半尺长的小人拄着拐杖,嘴里不停的念叨:“又要聚会了么?又要聚会了么?我讨厌聚会,我讨厌聚会!”嘴里正念叨着,从后面冲出来两个肉球一般的小胖子男孩,一个点了一下这矮人的肩膀,矮人一回头,另外一个就从他手里夺走了拐杖,气得那矮人是哇哇大叫,那小胖子冲着矮人做着鬼脸,就冲向王尧,顺着他的腿就爬了上去,一下钻到王尧怀里。王尧赶紧将这两个小胖子抱住,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在自己怀里撒起娇来。
一阵工夫,大厅里一下涌进了几十位进化者,王尧别说没见过,就是想也没想过。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我跟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新队员,王尧先生。”教授朗声说道。
“先生好!”吵闹的进化者一下安静下来,齐刷刷的喊了一句,然后喧闹之声又起。教授双手一摊,似乎他也拿这些古灵精怪的进化者没有办法。
“开饭了!”那是虎王粗重的嗓音,王尧回头一看,虎王拖着一大个餐车走了过来,喧闹的人群立即静了下来。
虎王给进化者挨个分发食物,等到了那矮人的时候,他依旧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我不吃饭,那两个小东西,每天就知道欺负我。”那矮人双手抱在胸前,昂着头气呼呼的说道。
虎王没办法,从餐车里拿出一个双头的奶瓶向王尧走来,眉毛一挑,厉声说道:“快把拐杖还给人家,不然不给吃饭。”那两个小胖子嘴里嘟囔着,虎王看到王尧抱着两个小胖子,便把奶瓶塞给王尧说道:“你来喂吧。”
“这个东西怎么喂?”看到一个奶瓶,竟然装着两个奶嘴,王尧有点纳闷了。
“这两个是长不大,干什么事情都必须一起,吃饭也一样,分开喂,他们就不吃了。”虎王一脸无奈的说道。
王尧看着虎王的表情,想必他也是没办法,才发明了这个样式奇特的奶瓶。王尧把两个长不大放到监视台上,把奶瓶凑了过去,那两个小胖子双手合十,瞪着圆滚滚的眼珠,一人嘴里叼着一个**,使劲吮吸起来。
虎王从长不大手里拿下拐杖,回身递给那矮人。
那矮人余怒未消,一把夺过拐杖,说:“今天的我的饭加了鸡蛋没?
“加了!”
“两个?”
“两个!”
“烤了15分钟?”
“我掐着表烤的。”
“这还差不多,昨天你火候烤过了,害我便秘!”那矮人说着,走到餐车前,拿起一块面包啃了起来。
“好了,老不死,虎王每天为你的吃喝,可是尽心尽力,你就别再难为他了。”教授看着正狼吞虎咽的矮人说道。
那矮人也不搭理,只顾拿着面包,大快朵颐。教授笑了笑,大声招呼虎王说:“虎王,你去给长不大喂奶吧,我和王尧还有事情要说。”
虎王过来接过王尧的奶瓶,继续给两个胖小子喂奶,那神情,如慈父一般专注。
王尧跟着教授,来到他的办公室。教授打开办公桌背后的一扇门,里面又露出了一部电梯。
“这是我们的紧急通道,跟我来。”教授招呼王尧走进了电梯,又是同样的情景,只是经历了前面的那些事,王尧已经处之泰然了。
电梯缓缓启动,带着这二人向上升去。等电梯门再一打开,一股冷风迎面扑来,王尧快步走了出来,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以前绝对不可能来的地方。
“这是,这是过江大桥的桥头堡?”王尧惊异的喊道。
“应该是桥头堡的顶层!”教授指了指王尧身后,王尧回头一看,桥头堡上那迎风招展的红旗雕塑,竟然是教授紧急逃生通道的大门。
“这也太—我经常从这桥上过,没想到这大桥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机关。”要不是此刻站在桥头堡之上,王尧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当年我帮政府设计大桥的时候,就把这里建成了这样。”教授缓缓说道。
“你设计的?”
“不信么,这个大桥是我设计的,还有中国大多数的隧道,都是我设计的。”
“呵呵,也是,你应该有这方面的天赋。”王尧看着教授,教授点了点头。
“我这教授的称号,也是从那时候起,别人叫出来的。一百年前,有一位大恶人出山作乱,我们五人在白泽老师的指引下,与他力战,最后,灵魅、踏风战死,虎王的父亲重山,抱着敌人沉入江底,我们五人只剩我和黑羽两人。”凛冽的江风吹打在教授冷峻的面庞上,百年前大战的情景,似乎又出现在他眼前。
“后来,我和黑羽为了防止大恶人再出来,就在江底盖了那座巨大的堡垒,压住了他。”
“那黑羽现在还在么?”
“在,他现在是国家特勤处的指挥官。”
“国家特勤处?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单位?”
“他们是负责专门对付进化者的,以后你可能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他们,你还是小心为好。”
“怎么,你们不是兄弟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部门是我和黑羽一起建立的,可是,后来他们变质了!”教授说完,狠狠在桥头堡的护栏上打了一拳。
“他们怎么了?很残忍的对付进化者么?”王尧很少看到教授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不止这个,有些进化者,不管有没有作乱,只要是他们觉得能力超群的,就会被他们带回去解剖研究,开始还打着救人的旗号,可是我后来发现,他们研究的目的,不是救人而是为了把这些能力开发出来,制造更多听命于他们的进化者。”
王尧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要是复制出虎王这样的战士,整个世界都会翻天。
“那你现在和黑羽算是敌人了?”虎王问道。
“也不算吧,他有他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
“那这个堡垒安全么?”
“当年修筑这个堡垒的人,都喝过了孟婆汤,现在只有我和黑羽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到现在为止,我也没见人上门找过麻烦。”教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不是黑羽。”
“是陷害我们杀了白锦的人?”
“是的,狐仙家族虽然自诩高贵,但是也算是进化者世界的望族,族人众多,那个陷害我们的人,很清楚的知道我们的关系。”
“最危险的敌人往往是看不见的,你说的!”
“不管如何,你要好好跟着训练,这个世界,没有法律,没有规则,你只有用自己的内心来权衡对与错。”教授握着拳头在王尧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江风呼啸,俯看桥面,车水马龙,远处霓虹闪烁,一派繁华胜景,但这一切,不再属于王尧。那大江之底,那平静生活下光怪陆离的进化者世界向他敞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