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肌肉拧成一块,为的是打出爆发性的一击,同样也是确保目标挨了这一下不会再有力气爬起来的自信,威廉数步之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偶尔...试试肉体的本来实力也不错。
弗兰克原想拦住他,身在异地尽量还是少节外生枝的好,但在目睹了他的眼神之后,即将伸过去的手不由得打了一阵寒噤。
在威廉走过去的刹那,车夫的的确确从他的后背感受到了能够将一切冻结的杀意。
“咕啊..请...请饶了我,原谅我的无礼,大人,那些钱我不要了..所以...啊——!!”
幼小的头颅在泥土里挣扎,前额已经没入了大半,可踩在上面的铁靴却没有松开的意思,紧紧地..像是要把男孩折磨致死一样,他得意洋洋地观赏从孩子们手中抢走的钱币,被镔铁链甲覆盖不断起伏的胸腔上传出连连轻笑。
“放开他!快放开他啊!混账.....”男孩身边的友人仰视那名趾高气昂的士兵,抽抽搭搭地嚎了出声,他们再一次地想要挪动那只坚硬无比的铁履,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半分移动的迹象。
“你们...居然如此放肆,好吧..我本打算最后收拾你俩的。”愤怒的话音配合着将要挥打过来的拳头欲要袭向那两张挂满泪花的小脸。
他没有把握好力度,这次,对于自己的大意,说实话,应该会令他后悔一阵子,那是自己蓄满全身的力道,足够让一般人昏迷的力量若一分不差地全部倾泻在孩子身上,会直接死亡也不奇怪。
想要收手的话已经晚了,拳头早就呈流星般的速度射出去,因为自己的一时不快而损失两份变卖奴隶的横财,呀..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惜。
“嗯.....?”他很疑惑,那本该触碰到肉感的右手似乎被具有更大力量的某物阻挡,右臂使不上力,想抽也抽不回。
眼下,器宇不凡的男子从容地将自己的手腕捏住,他是什么时候接近自己的?比起这个....竟然能轻易的接下我的拳头...
不详的预兆充斥全身,作为征战沙场的士兵来说,杀气是最容易分辨的东西了,而现在眼前的男子正发出如同死神迫近般的窒息感。
士兵胆怯了,他想,道个歉吧,既然有贵族替那些小鬼出面,今天就姑且放过他们,嗯..没错,只是今天而已。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来临之际,自己的身体却在飞,他根本没有机会将虚有其表的歉意表达出来。
‘咔嚓——’,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呢,仿佛是某种质地坚硬的东西被硬生生压垮,它所发出的脆响简直就像战场中被敌人手中的尖刀削断肋骨一般...
忽然,身体不再飞了,随即而来的感觉是置身于生与死之间的裂空,鲜血自鼻腔徐徐喷出,后脑勺重重地扣在泥土地上,在那一刻,士兵才明显发现刚才的断裂声原来是自己的鼻子发出的哀鸣。
“啊....啊啊啊啊!!——”匍匐在地上,他竭力想通过嚎叫来缓解鼻梁被击碎的剧痛,指尖深入泥土,在上面抓挠,捣碎,然后再次松开,但事情并不会按照他所想的方向发展,混杂浓重血腥味的液体几乎已经铺满了脸颊的大半。
如果不施行一些紧急治疗的手段,他很可能会因失血而死,也许是求生欲的迫切,以至于他做出了令在场人想不到的动作。
自己,站了起来,尽管跌跌撞撞,摇摇欲坠,被用异样目光扫视的贵族男子也开始发出连连感叹。
“哟,意外地顽强呢...”威廉的嘴角轻轻上扬,他没想继续上前一步结果这名士兵的性命,因为在场的人很多,最好还是不要做出一些可以令别人怀疑自己真实身份的举动。
他头也不回地夹着尾巴逃跑了,那仓皇失措的动作就像是在逃离死神的追捕,不能停下,只能用自己的最大余力与命运抗争,跑吧,跑吧...他是一个被瞬间击溃的败兵,再也顾不上颜面与名节了。
地上散落着被血液染红的利特尓,威廉走到那儿,折下腰,伸手将那些钱币捡起来。
头上的压力与痛楚消失了,男孩布满泥土的脸再一次的见到了光明,被眼泪和泥巴搅合在一起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出一番番感谢的话,却发现自己除了哭泣就再也做不到任何事了。
友人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其中个子最矮的小不点顺手从旁边的草丛里摘来几朵野花,递到了将要过来探望的威廉手中。
“谢谢您,先生,虽然这完全没法和您的恩惠相比,但还是请收下”
三朵伞状的粉白色花朵还未交道威廉手中时,就被某个突如其来的爪子抢夺一空了。
“哇——好漂亮的花呢,送给姐姐好不好”米兰达摆出特别厚脸皮的表情,笑嘻嘻地将它们安插在自己的秀发中,之后,还特地转了一圈,迎风飘舞的金色发丝在柔美温和的日光下交相辉映。
“那边还有很多,我再帮您摘一些吧,先生。”他转过身,面向刚才的花丛,欢快地跑去。
“啊....不用了,喏...把它们收好,下次可别再被抢了。”他冷冷地说道,同时,将那些染满血渍的钱币送到了脏兮兮的小手中。
虽然刚被别人如此欺凌过,但从接过钱币的瞬间,也感受到了他难以言表的喜悦。
片刻之后,他们和威廉一行人道了别,说是去旅店附近买一些吃食,尽管米兰达多次想把他们拉到豪华马车里做会儿,毕竟目的地大体一致,而威廉想都没想就严词拒绝了米兰达的提议。
也难怪,万一黑布包里的东西被瞧了去就麻烦了呢。
“我对你的看法改观了哦,威廉,真没想到你突然变成童话故事里的大英雄了”脸上浮现出散漫笑容的弗兰克,斜身躺在车厢上说道,世界真奇妙,或者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不同的一面。
“怎么会,我只是单纯看他不爽而已”收敛起刚才的和善,威廉又回到了初次和车夫相遇的态度。
“可你并不知道,这样做仅仅只是推迟悲剧发生的时间罢了”弗兰克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令威廉难以理解的部分。
违和感,随时间慢慢溢出,对了..他确实忽略了一些事情,为什么帝国士兵在欺凌弱小的时候旁边的村民都一个个无动于衷的摸样呢。
不仅如此,在一拳将他打到之后也没听到任何庆祝正义来临的欢呼声,难道他们都是一群麻木不仁的狠心人吗?
“刚才那个士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去搬救兵了,他的同伙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这样一来,你总算能明白真实的现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