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心里倒犯了嘀咕，感觉这老头儿可真是松心，真没见过有这么当爷爷的。我也只好笑了笑，便将目光又转向桌子上的那些摊开的报纸。
小五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将身子往前一爬，使劲儿探着脖子问老头儿：“老哥，你这是咋弄的？赶紧跟兄弟我说说！”说完便不自觉地用手捶了一下桌子。看小五那迫切的样子，如果再得不到答案，很可能就要对这老头儿刑讯逼供了。
老头儿急忙压着嗓子，探过头对小五轻声说道：“我的亲兄弟，小声点儿！你真想要我命呀！”说完又四处看了看，感到没事儿，才平静地转过了身子。
我也是一肚子的好奇，心想这些纸人怎么就一下子活了，到底这老头儿用了什么方法。想到这儿便探过身轻轻问道：“老哥，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以前还真的没有见过，莫非是什么法术？”
老头儿得意地捻捻山羊胡，慢声说道：“也谈不上什么法术，只不过是哄人的戏法而已。”说着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
小五眯着眼睛，将脖子探了出来，一脸歪笑地对老头儿说：“老……老哥，不管这是法术还是戏法……”说着向左右看了看，“既然咱哥儿俩有缘，不如教教我，让我也学两手儿。赶明儿个我也去哄哄人，顺便挣俩闲钱儿花。”
再看老头儿轻叹了一声，将水杯慢慢放在桌上，望着小五说：“小老弟，我这玩意儿虽然看着过瘾，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学了它恐怕会招来麻烦。我年岁大了，只能靠着这些个把戏混口饭吃，不像两位老弟，有的是前途。”
我和小五一听，便知道这是江湖上的托口儿。其中的意思大概有两个：一是我们两个不适合学这种本事，或者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二是这本事是人家吃饭的饭碗，有道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便外传。
想到这儿，我便笑着对老头儿说：“老哥，您过谦了。以老哥的本事，何止混口饭吃那么简单。想必老哥为此也是历经沧桑，如今至此，有什么压身的不妨跟我们分分肩。”
这些江湖上的托口儿都是平时向小五的老爷子学的，大概意思是：能有这样的本事，决不是混饭吃这么简单，背后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不妨跟我们说一说。
老头儿一听我这么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小五，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两位小老弟不简单，这么一说更像是自家的弟兄。”说完将两腿一抬，盘在了座位上。
“老哥，您既然不肯教我，那说说这手艺的来历，让我们长长见识总行吧？”小五用试探的口气对老头儿说着，看样子还是在寻找机会。
“谈不上什么来历……”老头儿略有所思地说，“听我祖上说，关于这些个把戏倒是流传着一段故事。”
“故事？”我和小五彼此看了看，接着目光又移到了老头儿身上。老头儿抿了一口水，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给我们说了起来……
在清朝末年的一个冬天，山东济南城的大街上押来了一个死刑犯。衙役们将他推上法场准备处斩。法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来看杀人的老百姓。再看这犯人跪在刑场当中，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反而略带着一份得意。
追魂炮一响，刽子手提刀走到那人跟前，徐徐将刀举过头顶，也就是在那时，就见这人嘴里快速地念叨了一句什么，在念完的同时，那人突然间大惊失色，刚才的那一份得意的表情瞬间化为乌有。
就见这人此时全身剧烈地扭动，想要挣扎逃走。可也就在这霎那间，刽子手的刀飞快地落下，“嗖”的一下砍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噗——”，鲜血溅到了四周的人群当中，周围的老百姓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接下来便是当街曝尸。
到了夜间，街头上只留下了这具冻僵的尸体。在夜色与寒风交织的街头深处，隐约地出现一个身影。这身影越走越近，一直徐徐来到这具尸体的旁边。再看这人，其身材和穿戴与在地上趴着的尸体一模一样，甚至长相也是分毫不差。这人看着地上的尸体，沉默了半晌，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借着街头昏暗的灯火将信看了一遍，最后长叹一声，随后说了一声：“恩师放心。”便转身走去，随着寒风又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走在夜色之中的这个人自幼父母双亡，七八岁时流落街头，无依无靠，只能靠乞讨为生。正在走投无路之际，恰巧遇到一个云游四方的江湖术士。这江湖术士名叫邱行一，善于风水相面之术，一见到这孩子，便心中一喜，随之伏下身子，一手摸着这孩子的前额，一手掐指细算，随后感叹一声，急忙问这孩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当得知这孩子无名无姓时，邱行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孩子，你命中注定有一大劫，恐怕性命难保。这样吧，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福耀’二字，愿它能保你一个平安。从此后，你就做我的徒弟吧，如何？”
从此，小福耀便做了邱行一的徒弟，随着邱行一东奔西走。白天随师父一起给别人寻个风水，看个面相，晚上便找个便宜点儿的客栈投宿，虽然日子清苦一些，倒还显得安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