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晟接过年画,顺着石室墙壁,依次揭下陈旧的年画,再把手里的年画一一贴至墙上。
第七张年画贴到墙上,瞬息之间,七张年画宛如构成一个回路,一道光点在七张年画间往复闪动。
龙头人赤炎看着墙上的年画,沉默不语。
皇甫逍遥示意众人出去,然后回头对龙头人说道:“赤炎,你先歇息,回头我们再来看你。”
赤炎默而不言,也没有转过头来告别。
一行人走出石室,石室门自动关闭。
“走,下一个。”
皇甫逍遥走在前面,来到相邻的一座石门前。
石门开启,里面传出一股森寒之气。
石室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寒霜,石室中间竖立的石柱周围,盘着一条黝黑的巨龙,巨龙两只前爪被石柱里延伸出来的铁链锁着。
巨龙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耷拉着龙头,巨龙的胸腹部一起一伏,龙背上黝黑的鳞片随着起伏折射出莹莹的光芒。
皇甫逍遥先进入石室,环看四周,对身后的众人说道:
“寒霜还没醒,倒是不用和他废话了,你们贴画吧。”
城主姜崇云照例拿出一卷年画交予南宫晟,南宫晟根据年画的编号以新换旧,在墙上贴上了新年画。
一行人很快出了石室。
等一行人出了石室,石门关闭,刚刚还处在睡眠状态的巨龙睁开了眼睛,嗡嗡的自言自语道;“卑鄙的人类,等我寒霜恢复自由的那天,你们这些人全都得死,死——”
第三座石门内,栓缚的是一头暗红色的暴烈龙。
暴烈龙脾气暴躁,进入石门之前,大家就做好了准备。
石门开启,三位世家家主,还有三位世家的长老,六人一起出手,抢先制住了就要暴起的暴烈龙,暴烈龙的头部无法动弹,前爪被铁链拴住,只有后爪在地上不停的刨动,暴烈龙的尾巴在石室内横扫,把墙壁上的陈旧年画扫了下来,满室飘舞。
暴烈龙的身躯一边翻滚扭动,一边骂:
“你们这帮下贱的垃圾,卑鄙的人类,我要把你们撕成碎片,碎片——”
皇甫逍遥掐动指决,大喝一声:“呔,你这孽畜,历经千年,劣性不改,看样子还要再关你千年。”
“呸,卑鄙,卑贱的人类,你们都得死——”
皇甫逍遥翻手执出一把古拙的黑色斧子,凭空向暴烈龙的尾部斩去,一道小山般的斧影冲至暴烈龙的尾部。
咔的一声,暴烈龙的尾部掉下几块巴掌大的细碎鳞片。
“啊——,你们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们都会变成碎片,你们这帮该死的——”暴烈龙嘶吼的声音,震得石室墙壁嗡嗡作响。
暴烈龙喘着气吼了一阵便偃旗息鼓了。
“贴年画。”
“是。”
南宫晟很快把年画贴完,九人闪身出了石室。
接下来的一座石室内锁住的是闪电龙,闪电龙正化为人形,在默默打坐,见到几人进来,点头打了个招呼,静静的瞅着几人贴完年画,完了还跟几人道别。
第五座石室内关的是飓风龙。
飓风龙如暴烈龙一般,见到皇甫逍遥一行人进来,瞬间在石室内卷起猛烈的飓风。
几位家主似乎早有准备,进门时就齐六人之力,压制住了飓风龙的龙头,皇甫逍遥再次祭出黑色斧子,用斧背猛磕飓风龙的后颈,三五下之后,飓风龙老实了。
五个石室走完,一行人来到地宫出口。
皇甫逍遥亲手用手中的黑色令牌关上了地宫大门,然后对其余八人说道:
“今年的锁五龙仪式已毕,辛苦各位了,来年还需各位鼎力相助。”
“是。”众人齐声道。
“哦,还有,我天语城的年轻一代子弟,如今都将成人,我看是时候把他们放出去磨砺一番了,正所谓不经苦难难成人,不受打击老天真,不然,我等将会后继乏人的,你们说呢?”
“是。”
景田自然不可能知道镇龙塔下发生的事情,照样过着与书版为伴的日子,不断充实自己的头脑。
在镇龙塔上钟声响过后的第三日。
景田被范文渊叫道前店柜台,范文渊把鸡毛掸子扔给景田,道:
“明日起,我要出门数月,你暂且到这里来看店。”
“好的,范掌柜。”
“要看好了。”
“好的。”
“书架上的书,如果卖出去,给你一半提成。”
“那哪行啊,我吃您的,住您的,已是感激不尽,卖书的提成,我一分也不要。”
景田从来到印社起,半年多时间只见过范掌柜的卖出去一本书,而且还是隔壁茶舍的老板给买走的,谁知是买去干啥了,引火,如厕,都有可能,如此虚无缥缈的提成,还不如不要。
“呵呵,总之,你小子就老实待在这里。”范文渊也知道景田拒绝要提成的原因。
“您放心,您走了以后,我会当做您还在的。”
“你小子说点吉利话,什么走不走的。”
范文渊走了。
景田每日坐到了柜台里面,这下可以看正字的书籍了,书架上数百本都可以看,《六摇隙术》、《八卦真义》等等,景田看了之后就昏昏欲睡,对这类占卜、相术之类的书籍,景田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闲极无聊时,景田会蹲在印社门口,看看比自己更闲的人,看那些闲坐在对门茶舍里的人,喝着闲茶,聊着闲话。
数日后,景田蹲在店门口,看了半天街上风景,觉得脚都蹲麻了,便准备起身回店内坐会儿,刚跨过门槛。
哒哒哒,一阵熟悉的竹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把景田的敲得定住了。
盲少年来了。
盲少年还是初见时的那份打扮,当走到西岭印社的门口时,就像明眼人一般,很自然的右转,面朝印社大门,与景田当面。
景田此时正站在店内门槛内,看到盲少年定在门口,便说道:
“小哥儿进来坐坐。”
盲少年伸出左手来,意思是让景田牵他一把。
景田知道盲少年“看”东西比自己还厉害,但既然他要求,还是上前把手托在盲少年的左手下,往前领了几步,再迈过门槛,一直领到店内待客区的椅子上坐定。
景田陪坐在对面。
盲少年闭着眼睛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摸着手里的青竹杖说道:
“今天印社里就你一个人啊。”
“嗯,掌柜的出远门了,现下就我一人。”
“我姓穆,名叫穆不明,你呢?”
“我姓景,名叫景田。”
“我今年十九。”
“我今年十八。”
“我来自天机门。”
“我来自——梁国。”
两人沉默少顷,景田先说话:“我这儿没有茶,有白水,你要不要来一碗。”
“不用,不要把我当客人就好,我要喝茶,出得门外,左右都是茶铺。”
“谢谢你那天的提醒,你知道那东西是何物?”景田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印章是何物。
“这个,我只是心里有个猜测,我天生我看不见的,但能通过耳朵和嘴唇发出声音来感知周围的事物,对于特别危险的器物,天生比较敏感,或许是一种天分吧,我那天感知到了你身上那东西的危险。”
“哦——”景田稍稍放心,瞎子不知道是何物。
“你自己不知道那是何物?”
“不知道。”
“怎么来的?”
“祖传的。”景田认为印章就是祖传的,是母系祖传。
“祖传——?”盲少年不太相信。
景田不想再讨论印章的事,岔开话题道:“哦,对了,你不姓轩辕,应该不是轩辕家的人,怎么会在轩辕府自由行走,你是算命的吗?”
“呵呵,我住在轩辕府已有两年多时间了,轩辕家主夫人是我姑奶奶。”
“哦。”
“你呢,怎么来到天语城了?”
“我为躲避追杀才跑来的,至今有快十个月了。”景田觉得实话说也没事了,反正在天语城,已不用害怕什么。
“为躲避追杀,从梁国跑到这儿来,万里之遥,跨越几个险地,看来追杀你的势力不小啊,莫非是暗影门?”
景田心里对盲少年开始佩服无比了,这也能推算出来。
“你知道暗影门?”
“我出身于天机门,能掐会算,呵呵,不逗你了,我是猜的,这不是我的能耐,是因为我读的书多,书读的多了,自然能知晓天下事。”
“你,读书?”
“嗯,准确来说,是听的书多,小时候,我看不见文字,我爹就让人读书给我听,刚开始一人读,后来两人读,最后十人同时读给我听,几年时间,我差不多把天机门的藏书都听完了。”
哇,景田张着嘴,一脸崇拜的望着盲少年。
景田快十个月,才在后院储藏室摸索着读了几十本书而已,想想别人都这些书可能三天都不要,真是无地自容。
“你如今才开了五窍?”盲少年继续问道。
“这也能看出来?”
“呵呵,你出门到大街上,碰到的人都能看出来。”
“你呢?你开了几窍?”景田问道。
“我啊,我六岁时就开完了九窍。”
景田塌在圈椅里,脸上一阵抽搐,眼睛眨巴个不停,太打击人了。
“你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我的吗。”
“呵呵,我可以帮你在一月之内开通剩下的四窍。”
景田从来没有打算过天上有掉馅饼的事儿,出现在自己身上。
“条件呢?”
“三个月后,天语城的新生代弟子要出去历练,我想让你当我的眼睛。”
“为什么不找别人?”
“别人我信不过。”
“危险程度?”
“很大,也很小。”
景田站起来托着下巴踱步考虑了半晌,举起手想跟盲少年击掌,但考虑到他看不见,又放下了,只说了句:
“成交。”
盲少年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今天晚上你准备好,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