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是个大官,战场之上,骑马立于神将之后,众军之前。此前这种官职一般都是神卫任职,所以待遇都很高,因此诸方没有想到他现在拥有的私人营帐这么舒适。
先锋的营帐虽然不大,但只有诸方一个人住还是绰绰有余的,营帐的门口处有个书桌,可以看书休息,营帐中间有个帘子将帐内一分为二,后面是睡觉的床铺,此时陆十三麻溜地把床铺收拾好,让诸方检阅。
诸方从小在西远镇就没睡过好地方,虽然有个小房子,但十分简陋,所以这里算是他拥有的第一个舒适的家,他很满意。
营帐外有一个小营帐,是周明远和陆十三的营帐,毕竟是护卫,不能住的太远,但诸方却让周明远就把床铺在收拾在这里,让陆十三一个人住在外面。毕竟是有血缘的兄弟,周明远还是很欣慰诸方会这样安排。
虽然玩玩聊聊就到了晚上,诸方吃了自己这辈子第一顿像模像样的晚饭,开开心心地躺在床铺上休息。
今天这两人还拖陆十三搞了一壶酒过来,一人一杯美滋滋地喝着酒聊着天,这是诸方第一次喝酒,有些不习惯,而这也是周明远第一次喝这种劣质酒,也很不习惯。但有总比没有好,两个人喝的有些微醺,躺在床铺上。
“神族的日子真是腐败啊。”诸方感慨道。
此时只有周明远在他旁边,这句当然是说给周明远听的。周明远是富家公子,这种低级待遇他自然看不上,此时他看着诸方这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些好奇他从小是怎么样生活过来的。
“鸿钧大人离开神都的时候没有带些钱财吗?怎么感觉你好像没享过福的样子。”周明远问道。
“鸿钧大人”这几个字对诸方来说有些陌生,所以诸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他有钱,但是他不花钱,我小时候过得可苦啦。”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呗。”周明远说道。
诸方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是不愿意说给周明远听,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对我小时候的印象不是太多,只记得在山林之中打猎。”诸方淡淡地说道。
“那就说说你是怎么打猎的。”周明远还是没有放弃。
诸方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去山林的时候,很害怕。就是刚踏进去一步,你就能感觉到里面很危险,阴风阵阵的,远处还有妖兽的嘶吼声。我记不得我当时几岁,但我知道比起妖兽,我更害怕鸿钧。”
周明远一惊,他原本还在同情诸方,但听到这里他没想到诸方居然会直呼鸿钧的本名。诸方看出来了周明远的惊讶之色,就解释道:“他不允许我喊他父亲,我也不愿意喊他父亲。”
听到这个,周明远也不好多问了,于是示意诸方继续讲。
回忆到十多年前,那时诸方也才刚刚懂事,刚能跑跑跳跳地,跟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但鸿钧不是普通的父亲。
当时的鸿钧为了恢复境界,每日都会去妖兽山林之中战斗修行,留诸方一个人在城内的破屋内,有时鸿钧会出去很多天,而诸方就在屋里饿很多天,因为鸿钧不允许诸方与城内的人有交流。
曾有一次鸿钧去山林之中待了七天,但他留给诸方的食物只有两天的量,当时的小诸方认为父亲不会去很久,食物很快就吃完了,于是他就在家等啊等,饿了就睡觉,醒了就喝点水,一点一点地挨过去。
终于到了第六天,诸方熬不住了,一个人拖着瘦小的身体爬出们,然后到附近的居民家里祈求一些食物。西远镇祥和已久,镇民们都很和善,看到如此孱弱的孩子,便赶紧抱他进屋然后给他一些稀粥,等诸方有些精神了再拿出些鱼肉给他填肚子。
诸方算是这样逃过一劫,但之后鸿钧回来,知道这件事情后又饿了他三天肚子,算是惩罚。之后诸方无论多饿也不敢再去向别人求助,只能每次鸿钧出门之后自己把食物划分好,两天的食物能分成六天的量。
所以当时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孩子很凶很严厉,但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因为当时的鸿钧很暴烈,而且能进山林中打猎的人肯定不简单,因此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其实真正对诸方的折磨要到再往后一年。
鸿钧毕竟是第一神将,修行天赋确实难得一见,即便被废了修为,短短几年他便恢复到了阳天境,直逼当年的巅峰。而那时诸方也足够大了,虽然只是五岁的小孩子,当鸿钧认为够了,那就够了。
就在诸方五岁生日那一天,鸿钧只对诸方说一句“跟我去打猎”,没有过多的言语,但诸方以为这是父亲开始喜欢自己的表现,所以很开心地跟着鸿钧出了城。诸方没有出过城,没有见过隐藏着无数妖兽的山林,天真烂漫的小诸方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所有的猎人、樵夫都不愿意进山林是有原因的,哪怕是一步都不愿意踏进去。诸方在那一日知道了原因。
走过山脚下的一片林荫小道,诸方兴奋的心情渐渐淡了下来,取代的是一点一点涌上心头的恐惧感。山林之中的妖兽都十分强大,释放出来的威压哪怕在山脚下都能感觉到,诸方慢慢地躲到鸿钧的身后,不敢面对眼前这个未知的世界。
鸿钧很不耐烦这个样子的诸方,于是鸿钧一怒之下释放出阳天境的威压,逼得山林之中的妖兽遁走,但诸方直接被鸿钧的气息给吓傻了,于是鸿钧就拎着诸方,直接往山上走去。
上山之后,鸿钧收敛了气息,像是在寻找猎物一样悄悄地走着。此时的鸿钧隐没气息,那对于妖兽来说,鸿钧反而像是迷了路的猎物。
一阵阴风袭来,山林之中开始骚动起来,诸方此时仍然迷迷糊糊地,但即便是这样他也知道不远处有巨大的危险。
突然一只巨大的山魈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直接对着鸿钧扑了过来,但这种山魈虽然强大,在鸿钧眼里只是一只野猴子,很轻易地躲开了山魈蓄谋已久的扑杀。但今日既然带着诸方,那就不是鸿钧要来修炼。
此时山魈饥饿地看着眼前的食物,蠢蠢欲动,而鸿钧依旧平静,他放下了诸方,把诸方推到身前,说了一句“杀了它”,就退到后面。
幼小的诸方被眼前巨大的身影给吓住了,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而那只山魈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手掌还小的身体,感觉自己被嘲弄了,愤怒地对着小诸方嘶吼了一声,诸方直接被这声怒吼给吓得坐到了地上。
诸方无助地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鸿钧,渴望得到帮助,当鸿钧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一丝动作。突然一只巨大的手掌压到诸方的身上,诸方被按在地上,拼命地挣扎,但诸方无力的抵抗根本影响不到山魈一丝一毫。
此时诸方的手臂已经开始流血,山魈的爪子很轻易地就割开了诸方的皮肉。此时山魈低下头,看着这个小东西,又看了看远处的鸿钧,然后怒吼一声,以示愤怒。
接着,山魈突然张开嘴,准备直接把诸方给吃了,此时诸方还被按在地上,看着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嘴,一瞬间就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下一刻就被吓得陷入了昏迷。
醒来之后已经是三天后了,诸方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疼痛,他浑身都绑着绷带,躺在床上。很明显,鸿钧在最后还是出手救下了诸方,但他很是失望,此时坐在床边,看到诸方醒来,没有一丝表情。
诸方无助地看着鸿钧,渴望得到一丝安慰,但鸿钧没有这么做,只是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你有人族的血,无法修行,所以你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