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小希忍不住对林伯大声道:“洛清小姐现在都伤成这样了,林伯你都不关心一下就算了,还出口指责她,你——你怎么能这样嘛!“
林伯眼睛一瞪,沉声怒道:“她哪次受伤是别人找事不是她找别人事的?又有哪次她伤的比别人轻过?!你只看到她手上这一点点伤,怎么没想到其他无辜的人可能伤的比这还重呢?!“
小希想张口想辩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怒怒的瞪了林伯一眼,颇有怨气的嘟喃道:
“反正别人怎么样我没看见,我就看见洛清小姐伤了,我就关心她不关心别人,你怎么着吧……“
“你!“
林伯愣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他这是气极了,不然又怎会忘了他的‘规矩’。只是这气,却是替别人出的。
难道这这小姐以前经常和别人因为小事而发生争执吗?
洛清专注的看着小希一点点的仔细的清理着手上的伤口,并没有解释什么。
涉及到以往的事情,她依旧讳莫如深。
小希原本叨叨挠挠的寒嘘问暖这会也安静下来,好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沾药的棉棒上了。她便知道,那些事是真的。
即是如此,她又能说什么呢?
林忠见洛清没有像以往一样跳起来强词夺理或者是冷嘲热讽,而是乖乖的坐在那里听自己的训,不禁有些惊讶,随即又更怒了!
她这算是默认了吧!
以往她对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都下得去手,事后还不以为然。这会能让那么尖锐冷漠的人沉默不语,又是什么样的‘惨事’?
林忠深深的吸了口气,胸口起伏不定,却仍是耐着性子问道:“这会又是什么原因呢?小姐可还记得那人的摸样?在哪条街那条路?伤势怎么样?”
自家小姐成了这副模样,他一句话都没有关心过不是代表他有多无情,而是他已经习惯了在洛清找茬后收拾残局。反正多次经验他已经总结出了一点,无论场合,无论对象,无论时间,无论原因。只要这位大小姐心情不好,哪怕是没事找事她也会把火给发出来。
而结果,她总是会伤这伤那,却永远都没有吃过亏。
见洛清依旧没有反应,仿佛把他当空气一般,林伯一张古板的老脸都气得青青紫紫的了。
“洛清小姐,我在问你话!”
这称呼说的那叫个掷地有声。
洛清伸出没有被小希摆弄着的左手,端起桌上的一杯温水递给了从下楼就一直站在一旁唾沫横飞的林忠,她的唇角轻轻拉起,虽然弧度不大,却温暖如水:“林伯,坐吧,喝口水。”
林忠像喷气机一样咕噜咕噜往外冒的火顿时就卡在那里了。洛清眼神清澈,语气和风细雨的,手受伤了还给他端水。
跟着这丫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端水给他喝啊……
林忠有些不敢相信,似乎想摸摸洛清的额头有没有发烧。还好被理智控制住,手绕了一圈把杯子给接住了。
他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喝了口水,温温的感觉顺着喉咙一直暖到了胃里。
都几十岁的人了,又怎会不知这杯水的用意?
“你太紧张了。”
“什么?”
“结果没你想的那么糟,你不用这么生气。”
林伯打量着洛清,神情满是疑惑和惊异。
洛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
“你怀疑我?”
林管家赶忙说道:“小姐误会了。”
想想,这丫头虽然跋扈任性,说过的话倒是有一是一。
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后,清了清喉,林忠放低了声音,听起来颇有些歉意:“小姐,开始林伯的语气有些不好,希望小姐别放在心上。”
一旁坐在沙发上替洛清处理伤口的小希瞪了瞪眼。没听错吧,林伯居然道歉了?还是对小姐?!
洛清不在意道:“没什么的,你也是见我受伤才有些心急了,不碍事。”
林忠有些哂然。
他开始的确是急了,却是替别人急了。
见林伯终于静了下来,洛清才开口不急不缓道:“这件事不是林伯想的像以前那样,我也没有伤着别人。”
林忠和小希俱是一愣,小希连忙开口:“那你这手上的伤是从哪来的?”
她轻轻抿了一口水,轻描淡写道:“翻墙时被墙上的玻璃碴给刮伤了。”
两人一听,脸迅速黑了,跟锅盖似的。
林伯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颇有怒气还夹杂着惊异抬高了声音:“小姐大晚上的就出去翻墙了?”
洛清歪着头,看着林伯。那神情,就像是瞒着家长出去摸鱼的小顽童:“对啊。我心情不好……然后就翻墙了。”
遇贼人、两相斗、神秘人……那么惊心的一件事就被一个稍稍停顿下的‘然后’给隐了,日后就算知道了也挑不出错。
语言的艺术果然博大精深。
林伯上下扫量着洛清,像看怪物一般。
心情不好就翻墙,这是什么怪癖?
仿佛知道他心所想一般,洛清颇为惊讶的反问道:“难道林伯认为我与人争执会比较好?”
某人又噎住了,脸色好不好看。
小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抖了抖,才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包扎。
林忠这下终于承认,在这位主手里已经讨不着便宜了。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算了。”他站起身来,对着小希吩咐道:“现在已经两点半了,你先替小姐简单的把伤口处理一下,休息一下后,就去通知一下司医师。”
毕竟是大晚上的,而且地位比较偏,也不好立刻把人叫来。
而且这些伤看起来很吓人,其实都是外伤。破伤风一样可以在家里打,药什么的也都从未缺过。从那半人高的医用箱和小希熟练的包扎手法就可以看出,‘以前的’洛清是多么一不安分的主。
小希笑眯眯的应道:“我办事,您放心。”
“就这么一会,究竟还是年岁大,精神头不行了。”林伯略微感慨道,脸上已经露出疲色来了:“小希你照顾好小姐。”
“嗯。”
林忠转身。因年老而眼皮有些耷拉,却掩不住那眼中的精光。清明犀利的怎像刚才那个面露困色的老人?
翻墙?
他缓缓的向楼上踱去,古板的像照片一样的脸上勾起一抹阴测诡谲的笑容。
听着林伯踏在楼上的脚步,洛清这才靠在沙发背上,浑身放松下来。
了解的人,就会知道,她平日里一向都没有去猜测算计人心什么的,是根本没想过,也是顾不上。
用一句现代话说,就是小白的不能再小白。
但一旦被不动声色的惦记上……那一定是,她感到有威胁了。
林伯如此,所谓的‘打劫’,更是如此。
洛清动了动被包扎的很细致却不影响灵活的左手手指,清如水的眼眸一瞬间幽暗难测。
“什么时候卓维回来了,就马上告诉我。”
“是。”小希悄悄的吐了吐舌头,貌似这个小姐的‘贴身保镖’下午是被自己给气走的。
这样一想,她心里突然有些愧疚。如果卓维在的话,肯定会拉着小姐,那小姐也不会受伤吧。
她看着洛清用没受伤的指腹轻揉着额头,看起来似乎很累很疲惫。不禁越发心疼道:“小姐,以后咱心情不好就出去走走,看看海……实在不行,摔摔东西听个响发泄一下也成啊,就是别再翻墙了。行不?”
那小心翼翼的关心询问,和颇有舍生取义感觉的摔东西选择,让洛清感觉像是又喝了一杯温水一样,暖暖的。
全身都暖了,很舒服。
她盯着小希,眼睛都不带眨的。
小希顺着洛清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笑嘻嘻的打趣道:“看小希这张脸都看了三年了,还没看厌啊?莫不是我这几天变漂亮了,迷得小姐都移不开眼?”
洛清没有笑,表情也没有变,看上去有点呆呆愣愣的。
小希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正打算开口,就见洛清歪着头,黑钻般的眸子里氤氲着点点流光溢彩,流转间宛如流星划过,光华夺目。
从不知道,小姐居然也可以这么好看……她一下子看呆了。
只愣愣的看着洛清似是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认真的开口道:“小希,你这么对我好,我以后也会这么对你好的。”
说罢,她还点点头,肯定道:“嗯,会这样的。”
语气不轻不重,就好像在说‘明天我们去下馆子吧。对,下馆子好了。’带着点商量,却明显没有询问的意思。
小希恍如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