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是淡淡的吹拂着,十位师父站在离唐一清不到十步之遥,都听到了红衣女人和唐一清的对话,他们形色各异的看着唐一清,也许是在疑惑,为什么唐一清会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
想当初唐一清初学武功的时候,真是用了心,没日没夜的练,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小姑娘是因为思家心切,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唐一清天赋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她一个人可以在短短九年之间练成了他们各自倾尽一生去练的独门武学,并且每一样武功还都能在他们之上,这不是练武奇才,那什么才算是呢?他们十位师父任何一个都看的出来,唐一清对武功是非常热衷的,并且已经喜欢到了痴迷的情况。为什么她会拒绝自己娘的好意呢,难道她是真有苦衷吗?十位了解她的师父,没有一个不是这样的猜想着的。
只有三师父最沉不住气的站了出来说道:“一清啊,你丫的,平常练武就跟你的命一样重要,遇到这样好的机会你要是不好好把握,失去了为师都会替你觉得惋惜,你平常哪有这样优柔寡断。”
三师父一说,几位年龄较小的师父也沉不住气了,十师父说:“三哥说的没错,虽然我平常都是想清楚道理才做每一件事情,但我要是遇到了这样的好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才不会管什么道理不道理,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九师父那三字不改的习惯又出来了。他说:“一定练。”
听了几位最不成熟师父的一席话,唐一清只是笑了笑,看向大师父。她一向都以为大师父是十位师父中年龄最大的,也是最稳重的一位,以他的断事眼力不可能看不出唐一清的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也或许他什么都看出来了,只是一直不开口。所谓看穿不说穿,才是智者的选择。
大师父看着地面,花白的银发已经衬托出了他的老态,他好像已经不想在经历什么风霜雨雪了,只想在晚年的日子安安静静的过完,他没有迎接唐一清递过来的目光,只是上前对红衣女人行礼道:“白师母,紫叶十雄不应该过问您的家务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就回千墓寺了。”
所谓的‘白师母’一直都是十位师父对红衣女人的尊称。
唐一清看到这样的大师父,更是觉得整件事情跟大师父有着说不清的复杂关系,还有那副奇怪的画,在大师父的身上到底发生过怎样一件刻骨铭心的故事。
红衣女人说:“你们都回去吧,大杖嗣上一次因为不知道谁动了密道的开关,所以很生气。现在既然都真相大白了,那就不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
十位师父又变回了之前的严肃,齐声回答道:“多谢白师母宽恕。”
“好了。”红衣女人笑了笑,又说:“那一次大杖嗣凌空点了你们十位的的穴位,是否触动了你们体内的毒?”
十位师父又齐声答道:“回白师母,弟子一切安好。”
“别再我面前逞强,那一次是因为大杖嗣和我只是想要看看你们一直处心积虑的放走的是什么人,所以大杖嗣改变了墓道的进出口的密道按钮,在此等候来看看是何人能让你们紫叶十雄都钦佩不已。没想到你们弄拙成巧,让我找到了我的女儿,说起来我和夫君还要谢谢你们呢。”红衣女人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黑瓶,走到大师父面前递到他手中说:“我知道你们都受了伤,这里有十颗养身丸,你们服下对身体有很多好处。”
大师父接过,鞠身行礼道:“多谢白师母挂念。”
又是十人一起行礼,齐声说道:“白师母弟子先下去了。”
“嗯,下去吧!好好养身体。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还是不要出千墓寺,这样对你们以及对整座绝尘峰都没有好处,你可记住了一清的大师父。”
唐一清看的出来红衣女人最后说的一句话明显是在警告大师父,难道她早都料想到了大师父和她的今晚之约?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红衣女人也太深不可测了,虽然表面上笑眯眯的像是什么事情都发生的顺其自然,但事实上她的心中藏了太多不能说的秘密。
大师父眼睛抬了抬,余光扫向一旁的唐一清,就平静的回答道:“弟子记住了,我一定不会再踏出千墓寺半步。”
听到大师父这样一说,唐一清的心中着实还是一紧,至于师父今晚会不会来,她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把握,还有那个故事,她是不是就不应该知道,说白了她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一声沉痛的石门落地的声响后,十位师父又都回到了那座巨大的坟墓之中,就在墓门关上的那那一瞬间,唐一清觉得自己的心也是猛然一震,她好像有预感,她在绝尘峰的这十年的平静人生就要在不断的变化中,将面临灭亡了。再也平静不下去的她,是否要跟这段美好的回忆说声再见。这样的一切她没有办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再也见不到十位师父的日子是多么的难过。绝尘峰,唐一清始终是要离开这一个地方的。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红衣女人那鲜红的衣袖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唐一清也不再感慨,牵强的笑着说:“没……没、我没有想什么。”
“我又没有说你在想什么,我们回去吧,外面天热。”
“等等。”
红衣女人回过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吧。”
唐一清对她一笑道:“你能告诉我那一天我遇到的一些怪事吗,为什么紫芸后来告诉我一切都是梦,他(她)们是怎样中的毒,最后我看到的红色衣服是不是你?还有在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唐一清说的很轻松,就像是平常的聊天一样,慢条斯理。
红衣女人也是笑了笑说:“我想着你都会为了这件事情追根究底的,不过我也没有打算瞒着你,给你说说这个前因后果也无妨。”
唐一清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前辈,请讲。”
“那日,我和你爹像平常一样练武,静心。自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后,我们便在绝尘峰布置了天罗地网的暗道,一切安排好后,我和他没什么大事的话都不会出关现身,没有人能找到我们二人。直到一天我们的密道第一道锁的钥匙丢了,我们就猜到是紫叶十雄干的,因此我和你爹出了山,一直在墓冢边观察着形势。
“我们奇怪的是,曾经的紫叶十雄在我们的心中一直都是唯命是从,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征求我们的同意。唯独放你出山的这件事他们竟然偷偷摸摸。我和你爹一开始只是好奇,紫叶十雄到底为了什么人,竟然会瞒着我们在做一件对绝尘峰来说是异常罪恶的事情,最后直到你揭了壁上的画,触动了机关后我就一直跟踪着你去了断臂崖,听了你和紫芸还有鸿羽的对话,才清楚你并没有对绝尘峰有一点恶意。
“就算是这样我也是不会轻易的放过你们,我并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害了整座绝尘峰上千条人的性命,我不敢在冒险了。所以先是拿投毒给紫芸和鸿羽,其实那是在警告你不要再任意妄为了。不过我没有想到接下来你们的谈话,让我知道了你并不是绝尘峰人的这一个真相,原来你是紫叶十雄在十年前,救的一个落崖姑娘。这样说来你就并不知道绝尘峰上的秘密了,于是我就给了你一次生存的机会,你在去千墓寺找师父的那段时间,我趁此给了你的两位朋友解药,并且捉走走了鸿羽,那个小郎中。”
唐一清一边听一边和那天发生的一切重叠着,她看的出红衣女人不是在说谎,这每一件事都是她真真切切的经历过的,于是她听到这里打断道:“你捉了鸿羽,他现如今身在何处?”
红衣女人一笑道:“他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在我那里安心的炼药呢?”
“他在你那里炼药,你为什么不放了他在绝尘峰炼药,偏偏是在你那里,这到底是什么居心。前辈,我要说你是一个心机特别重的女人,应该不算冒昧吧!”
我说你是一个心机特别重的女人,应该不算冒昧吧!应该不算冒昧吧,不算冒昧吧……这句话在红衣女人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原来在自己女儿的心中,她一直都被这样定义了吗?她连忙解释道:“我只想让你叫我一声娘,你要是叫了我娘,我就让他回绝尘峰炼药。”
炎热的夏天,无数的知了在树头鸣叫着,唐一清的的情绪因为这样的炎热,也变得躁动起来,她皱了皱秀眉,冷笑着说:“这样说来,你是拿鸿羽当人质了,要挟我无论如何都要认你这个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的娘吗?”
“我没这样的意思,一开始我只是想要他在我那里炼药,让紫芸告诉你一切都是噩梦,让你尽快的忘记发生的一切后,我就放了鸿羽。到后来我在断臂崖下撒下了毒,让你昏迷,才将你捉了回来,本想给你吃下绝尘峰每个人都服过的毒药,这样一来就算你出了绝尘峰,也一定不会对我们带来什么害处。就在这时候我才发现你随身携带的珠子,这是我给女儿留下的信物,原来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啊!”红衣女人的思想一直在停留那天的回忆,此时她还处于寻到女儿的兴奋状态中,她抓住唐一清的手继续说:“其实我只想听你叫我一声娘。”
唐一清听了她的话,一如既往的口气,她平静的说:“我看你是想女儿想疯了,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女儿,我的爹娘在落雁城,根本就不是你,请不要拿你们绝尘峰上的人来威胁一个不相干的我,与其让我叫你一声娘,倒不如让我这个外人,死在你们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