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清准备给紫芸擦汗的手突然间顿了顿,然后又不慌不急的为紫芸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干,她说:“师父,紫芸的病又犯了,我们尽快回去吧。”
十位师父面面相窥,三师父抬起头说:“一清,快拜见大师母。”
“为什么?我拜父母,拜十位师父,从来不拜不相干的人。”她边为紫芸整理衣服边说:“紫芸的病不能拖,如果她出什么事了,我不管什么人,我都会拼命。”
她说完之后看向那个红衣女人,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惧怕的感觉,可她看向十位师父的时候却见到平时最胆大的六师父额角都冒出了冷汗,但她还是不惧不怕的看着这个女人说:“你在我眼里就属于外人。”
大师父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说:“大师母,徒儿年龄小不懂礼数,心高气傲,您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到心上。”
三师父平时也很疼唐一清,他连忙磕头说:“大师母,一清她一向这样,您就别见怪,饶了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几位师父也纷纷都在磕头求饶,自从见到了这个女人之后,师父们就一直变得唯唯诺诺,真是有一种弟子对于师父的尊重的气势。
唐一清转过眼神,看向十位师父,以往她平静的对待任何一件事,这一件也是一样,她已经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点一点的在平静中理了个清楚,笑了笑的说道:“师父何必担心,这位师母已经认我为女儿,作为母亲的她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女儿呢?”
“女儿?”
“女儿……”
“女儿~~”
……
……
吃惊,愤怒,奇怪,不可思议的声音纷纷的从十位师父的嘴中说了出来,这声音不仅在场的方辰萧都震了震,就连一直很平静的唐一清眼皮也一抬,唐一清一定是诧异十位师父难道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墓冢打不开这件重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当然方辰萧对于这些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也不便多插嘴,其实他多想说一句,‘至于这样吗。’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还是紧紧的绷着一根弦,只能将这句话闷闷不乐的在心中嘀咕了一遍。
唐一清这时最不能乱了,她歪着头笑着对那个女人说:“前辈,我这样叫您也许并不合理,但要我张口叫一声娘,说实话,这十年没有叫过了,实在不习惯。”
那个女人突然间笑了笑,说:“不碍事,这些事都要慢慢来,慢慢来。”
她又突然间一闪身抬手就准备抚摸唐一清的额头,唐一清反身一转便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说:“前辈,……我……不习惯让别人无缘无故的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不碰,我们这就回家,好好的弥补这二十年娘对你的亏欠,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我以后什么都依你。”
“都依我?”
“对,没错都依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唐一清一听,当机立断的说:“好,那就放他一命。”她指着在一旁的悠闲自在的方辰萧,“放了他,给他一条生路,我知道你的武功深不可测,但是我说过的承诺一定要还,不知前辈是否应允?”
“放了他?这个不是一句话的问题,你也听了我刚刚对你讲了绝尘峰的秘密,谁都不能踏出绝尘峰半步,这关乎到绝尘峰上千条人的性命,我不能马虎大意。”这个女人此话说得坚决,毫无一点要放过方辰萧的意思。
方辰萧倒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说,好像他不是她们口中的那个人一样,显得无所谓极了,看着唐一清,像是在说:“你能摆平吗?”
唐一清不想和他生闷气,依旧笑着对女人说:“你不是说什么都能答应我吗?看来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女儿,娘真的是有苦衷,除了这一件事,什么事娘都答应你好不好。”
唐一清说:“看来你就只是说说而已,这样的娘不认也罢。”
“我是你娘啊!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呢。”
唐一清说:“娘,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你有凭证吗?”
“当然,我当然有凭证了,这颗紫龙珠就是一个凭证,它当年我一直随身携带,一直到生下了你们之后才给了我的两个女儿一人一颗,谁知道我们母女缘浅,才相处了不到三个月就被现实逼得天各一方,娘对不起你,不要记恨我当年丢下你不管好不好。”
唐一清又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紫龙珠又到了她的手上,明明见她动都没有动过,不过她也没有了之前的惊奇,对于那女人说的话她也彻底明白了,原来这个女人并不是失心疯,她认的是这颗紫龙珠的主人,这颗紫龙珠的来历并不是她从小就有的,而是她的父亲从一位西域商人的手中得到的,至于那个西域商人从哪里得到的她就不得而知了。照这样说来她就不是这个女人的女儿。
她也转念想,如果将这些真相说出来,以这个女人的武功杀了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要知道了她不是她的女儿,并且还不是绝尘峰的人,不仅是她会死,就连师父,紫芸鸿羽都会遭到牵连,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前辈,可否将我的东西还给我,说实话,这是我一生中最在乎的物件。”说是这样说,事实上就是这样,这个紫龙珠是她与世外的母亲唯一的牵挂。
这个女人眼中突然涌出泪花,她说:“没想到,你还一直保留着这个物件,这些年寻找娘,苦了你了吧!”
“我没有寻找母亲,而是母亲一直在寻找我,这十年来自从我来到绝尘峰后,娘一定朝思暮想,不知道廋了没有。”唐一清指的是世外的爹娘,说着真心意切的话。而那个女人却听得更伤心了。
“好女儿,难得你有这样一片赤子孝心,娘不好,是娘当初撇下你两个孩子,她有和你在一起吗?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她,你是姐姐还是她是姐姐。”那女人打量着她,接着说:“你一定是妹妹,娘记得生你们的时候姐姐的颈下有一片红色的胎记,那红色可耀眼,可美丽了。而生你的时候娘可受足了罪,你不是顺胎,而是屁股先下来。那接生婆都说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急匆匆的跑出屏障问你爹保哪个的时候,你爹说两个都保,两个都不能有事,于是他不管什么忌讳就跑了进来,握着我的手给我了力量。这样一来我就算为了你爹也一定将你生出来,于是我就拼尽全力,你生出来了。我没有死,可是我累坏了,看了一眼你铁青的小脸蛋,一声也不哭。那些接生婆拍你的屁股,还将你倒提在手上拍你的脚丫,你仍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我看见接生婆对我两个人摇摇头的时候,我趴在你的的怀里失声大哭了出来,你爹看着我伤心不已,将睡在襁褓中的你揽在怀中,说:‘好孩子,如果你不让你的母亲伤心,你就回来吧。’谁知道,你真的很争气,哇!一声哭了出声,在场的十几个接生婆都在大叫奇迹。看来你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那女人满眼含泪,扶着身边的墙壁,想找一点支撑的力量,这一刻的她真像是一个产房中奋进全力后,疲惫不堪的小女人,没有一点威严的气息,只有那迫切希望女儿活过来的慈爱母亲。
唐一清听着女人的讲诉,心中一软,真想上前扶她一把,可她的脚就像有千金重,始终抬不起来。她静静的注视着这个伤心的女人,心中一悲便问道:“你很爱你的孩子,为什么放弃寻找她们,独自隐入山林之中,你又是于心何忍?”
女人瘫坐在地,方辰萧上前扶了一把,也没有扶住,方辰萧说:“前辈一定有苦衷,世上的哪一位母亲肯放弃自己的孩子,疼还来不及呢,向我没爹没娘的人都懂的这样简单的道理,你别告诉我你不懂。”
唐一清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不想再争论下去了,现在紫芸的病才是最重要的,并且她本来都不是她的女儿,何必问那么多呢,她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她揉了揉太阳穴,将那些复杂的情绪统统的理清楚,赶快忘掉才好。
“女儿,别怪娘,真的是我迫不得已,那时候我的身上背着几千多条的生命,我和你爹不得已呀!”
唐一清故意装作很清醒的样子,她挥了挥手说:“别再说那么多了,你要是一直认我是你的女儿,那你就拿出来一点想要弥补我的诚意,我从来都不是随便食言的人,既然说过的话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说了这么多,唐一清还是不能忘记对方辰萧的承诺,就像她说自己的从来都不是随便食言的人,这句话她确实说的不错,对于诚信她一直都保持坚决尊重的态度。
方辰萧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当真一句随意的承诺,如果换成了他,遇到同样的状况,绝不可能为了一句承诺而一直记得去还愿,要是他,早将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此时他真的很佩服唐一清的为人,他再次看向唐一清认真安静的面容,他就奇怪了,难道这个女孩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她的情绪吗,对她的感觉是越来越好奇了。突然间天灵盖灵光一闪,怪主意便涌上了心头。
他故作深情的说:“姑娘,在下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深重,虽然我已经与你有了夫妻之实,我就只求在我死之前,同姑娘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不知前辈可否答应?”他倒要看看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还能如何平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