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说:风来,于是这个世界有了风。上帝说:光来,于是这个世界有了光。驴子说:肉来,于是这个世界有了白日梦。
这个地方叫做朱门镇,虽说是个镇,但比那一般的小镇又大的多。这里水陆交通,四通八达,商人贸易十分的盛行。所以,朱门镇也有小龙门之称。不过相对的,人多,苦难就多,是非就多。没有人能逃得出命理玄机,也没有人能过得了前尘旧路。
在朱门镇的南大街,是个出了名的街道。镇上的破落户都住在这,早上的站街骂娘,中午的打架斗殴,晚上的耍女取乐。这种戏码每天都在上演,该说是人的幸福还是人的悲哀,谁也说不准。而与破落户做邻居的,当然是外镇来的穷人,来到这个小龙门,跃过来的,不能求富贵,只能得平安。做着一个乞讨的乞丐,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了。这个世道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呢?前脚刚说皇帝没了,以后这天下就是大家了。可是如今又说皇帝有了。整个小镇的人怕极了。特别是男人,满大街的找假辫子,要是哪天新皇帝又下令,要有辫子,这得多少人掉脑袋?
乞丐是个很分阶层的职业,大家都很抱团,只有抱团,才能讨到饭。乞丐中团体越分越多,这里云贵的一帮,那里江浙的一帮。只剩下一些孤地小民或是老弱病残还是个人行动。可是驴子既不属于孤地小民,也不是什么老弱病残,不过就是没人收他入团,更没有乞丐愿意和驴子在一起。“真是怪人,都三伏天了,站在他边上都感觉冷,怕是妖怪。”这种话总是在乞丐中流传。
没错,驴子是个很奇怪的乞丐,虽说整个人也很开朗,但是浑身透着一股寒气,人人都说他是妖精的转生,久而久之,连驴子也这么认为自己,也就不刻意的去和其他乞丐一起了。
“咕咕,咕咕。”驴子转了今晚第七个身,饿的睡不着了。实在是没有东西吃了,朱门镇的人虽然都算是富裕,但是也架不住这么多乞丐。大团体分完了,还留了几根毛给散户,饿肚子早已经是驴子习以为常的事了。这是今晚真是特别饿,不吃是绝对睡不着了。
驴子忍了几番后,终于是忍不住了,‘这南大街是不会有吃的了。只能去看看赵老爷家的了。“驴子此时心中想的赵老爷,是朱门镇最大的一户人家,不仅仅指着财力,也包括势力。听说赵家和青帮的关系是极好的,远近不管白道黑道都没有人敢得罪赵家的。那赵家的族长,就是赵老爷,赵光叔。这个赵老爷对人是真的心狠手辣,虽然如今已经年过七十,但要是说到手段,这朱门镇,谁敢和赵老爷一较高下。
赵家一直是乞丐的禁地,这赵老爷最爱干净,见到那些脏兮兮的乞丐,无名火就不打一处来,在赵家门口被打死的乞丐,不少说十个。所以如今没有一个乞丐敢去赵家乞讨,笑话,去了连命都送了,要饭有什么用。
可是这些驴子是不怕的,他去过赵家三次,一次都没被发现,并且每次都满载而归。赵家的墙角有个狗洞,驴子便爬这个狗洞,偷偷的进入赵府。这一次当然也会像前几次那样顺利。
驴子就从南大街走到了赵府,这个赵府是极为气派。门口八级石阶,两大石狮镇守,朱红色的大门,上面布满铜钉。门两边又有副对联。驴子认得上面的字,正是:
”开天辟地闹革命,有史以来称民皇。“
这八个台阶,是应了步步发财的意思,那石狮当然有什么镇邪的作用,这对联驴子就不知道上面意思了。他只认得上面的字而已。
驴子打量下四周并没有人,确实,这大半夜的谁又会在路上随意走动呢?被巡捕房抓到了免不得又要罚款。可是驴子要的这是这个时候,找到那个狗洞,驴子整个人往地上一趴,使劲的往前钻,好不容易进了赵府。”怪怪。这里面怎么这么冷。“刚刚在外面还感到热的驴子,刚进赵府就觉得冷。这大户人家和寻常百姓就是不一样,这宅子都比别人凉爽。驴子站直了身体,确定着方向,这个时候厨房应该没有人的,自己正好可以去那里饱餐一顿。
驴子小心的走着,尽量避免着被什么人看到,四周寂静的,连风都不吹,虫都不鸣,那月亮也慢慢的被乌云遮盖。这一下,眼前真的是一片乌黑,哪里还能分辨东西南北。驴子就摸着黑往前走,依他的经验,这多挡着月亮的云,应该很快过去的。
”父亲,你说这个怎么办?“忽然耳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驴子立刻趴到,”该死的,“驴子轻声骂道,这里自己从来没来过,不知道是赵府的什么地方。那传来说话声音的地方,站着四个人,这四个人驴子只见过两个,一个是赵老爷,一个是赵大公子赵福泰。其余两个,他是没见过的。这四个人,站在这里,只带了两个煤油灯,”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捡宝贝呢?“
”父亲,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在这样下去,我怕我们也会受到牵连。“赵大公子赵富态说道,赵福泰四十岁的样子,是赵家公认的接班人,也是赵老爷最信任的帮手。赵老爷听了点点头,其余两个人听了却是变了脸色,城府高低,一看便知。
”大哥,这府内的事务父亲早已经交给你了,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你没个头绪也就算了,可如今父亲和我们两个弟弟的安全你都保证不了,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了。“这说话的人戴着眼镜,长得斯斯文文,一件青布大长褂。看外表还以为是个酸儒,正是赵家二公子:赵富定,也早就帮着赵老爷打点生意,不过和赵大公子不同的是,赵大公子对外,精的是在江湖上如何左右逢源,而老二则刚刚相反,精的是巧手之间几颗算珠,十三岁跟着账房先生学算账,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已经是赵家账房的一把手。很多人私下里说:赵二公子才是赵老爷的接班人,不然也不会把钱交给二公子管。那大公子和二公子也是互相猜忌,老爷子都已经七十有余,说不定哪天就要归西,到时候这家产,却是要在两个人之间决出一个胜者。
至于剩下一个人,自然是赵老爷第三个儿子:赵福祥,赵福祥和他的两个哥哥不同,他的母亲出自的是普通人家,很早便已经出世,自己也没有加入家族的生意,每天就是在外面玩。这赵三个字,朱门镇上的人都叫他”白吃混“意思是:白吃白喝混日子,投胎才是技术活。
”大哥,这眉目总该有点吧!“赵福祥比划了一点手势:”我可不希望在家一觉起不来。“赵富泰听两人在父亲目前贬低自己,都要气胀了。亏得这时赵老爷说话了:“看看你们三兄弟,有个什么样子。不过是死了四个下人,有什么好害怕的。今晚我倒要看看,有谁会死。”赵老爷在三个儿子中威望极高,是故赵老爷说话,那三个儿子就不敢多说什么。“我们赵家死人的事情,千万别让外人知道,也不要让下人之间瞎传,下次要有下人瞎说什么,就割了他的舌头。”赵老爷对着三个儿子说道。那三个儿子点头称是。“老大,这个事情你要去办好,等到明天要是依然出事,你就代为父请个师傅回来,一切的费用往老二那拿!”赵大公子当然不敢怠慢,连忙说是。
原来这赵家最近是邪门了,每天必有一个下人惨死。不是投井,就是上吊。弄得赵家人心慌慌。这样的情况已经连续了四天,要是今天还出现这种事情,赵老爷只能去请高人师傅回来了。看着这三个孩子,赵老爷却叹了一口气,说道:“都去睡吧,希望今晚平平安安吧!”三个儿子都退了下去,赵老爷又像四周巡视了一圈,也进了屋子。如今这就剩驴子一个人了。
这里一片漆黑,油灯都被他们拿走了,趴在地上的驴子不知道自己下步往哪里走,往前还是往后,往左还是往右。
“这天这么黑,别说找吃的,找路都找不到。真是糟糕了。”驴子心中想道。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油灯飘然而来,一直飘到了驴子的脸前。驴子脸色顿时大白,“完蛋了,要被抓了,自己会被打死的。”驴子的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顺着灯光,想看清是什么人发现了自己。可是那拿灯的人却没有头,那脖子上空空如也。忽然,一只大手拍了下驴子的头部。驴子却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