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来一路低头走着,不时地抬头看看天,一阵寒风吹来他打了几个哆嗦,自己的外套留给了北欣,他不忍心看着那孩子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
现在北欣说话时候那双泪眼,那无助恐惧的神情都还浮现在自己眼前,他不敢相信北欣说的是事实,但是凭一个孩子能编造出那么骇人的故事?
满屋的血腥,山子的尸体,母亲被活埋,这一切由于北欣的讲述过于真实,他似乎自己就在现场一般,他打了一个寒颤,似乎有浓浓地血腥气钻进鼻孔,他忍不住趴在一道栏杆边呕吐起来。
北欣说完这一切已经晕了过去,天来把她送回六爷那,六爷以为这孩子是因为承受不了外面的辛苦才晕倒,天来不住地向六爷摇着手“不是的,六爷,这孩子.....”说着自己竟然掉下泪来。
天来大奶奶远房亲戚的儿子,因大奶奶没有孩子,所以天来就被过继过来,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父母似乎忘记给他装上泪腺,不论大奶奶怎么打骂他都没有哭过,这在青龙上下已经传为美谈了,今天居然被这丫头打破了。
六爷更是吃惊不小“天来你这是?”天来摇摇头,他不想把北欣的事告诉六爷,因为这样悲惨的童年遭遇他说不出口,但是如果不说,北欣醒来之后六爷一定会再问,那便又要她经历一次痛苦的回忆,这太残忍了,于是天来定了定神,把北欣和北欢的事给六爷说了一遍。
六爷听完心疼地抱住还在昏迷中的北欣“真是苦了我这孙女了,以后我必定好生照顾她,北欢那边,就靠你了,青龙泄密的事,我觉得很蹊跷,这两个孩子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她们做不出那种事,你回去好好留意着吧。”
天来点点头,告辞六爷回去。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团里为了‘百龙夺珠’都热火朝天的练着,这其中唯一一个不参与的就是在角落里独自练习的北欢,因为没人叫她,也没人愿意叫她参与,反看青儿那边,她如众星捧月般,简直是被大家捧在手心了。
天来平复了下心情,走到北欢旁边“哎,休息一下吧,这几天我看你都没怎么休息,晚上睡的又不好,这样身子会熬不住。”
北欢愣了下,她没想到有人会跟自己说话,会关心自己,更没想到这个人是天来,转而她明白了,看来北欣已经是说过了。
她心里明白叫北欣再次回忆那不堪的过去实在是为难她了,但是不说,她永远就没出头之日了。
北欢脑子里迅速掠过这些想法,然后她低下头“天来哥你不要管我了,也不要和我说话,不然大家也会连带着看不起你,我本就没什么希望了,如果自己再不加紧练习,就真的不行了。”
天来硬是拉她坐下“叫你休息就休息,你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毕竟大奶奶叫我看着你们,是我大意了,但是那件事情的却已经过去,再翻查出些不该浮出水面的,不免影响了大家士气,如果再影响近在眼前的‘百龙夺珠’,那恐怕你也要被赶出去了。”
北欢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的。”看着北欢低头瑟缩的样子,天来又是一阵心疼,她真想好好爱护这女孩,叫她今后都不再想起那场噩梦,为了让北欢高兴,天来告诉她“你放心,我会去求大奶奶,想办法叫你重新融入大家。”
北欢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天来哥?你相信我?”天来点点头,北欢含泪而笑“这就够了,你不必去硬求大奶奶,如果再连累了你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待下去了。”
天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肯定地告诉她“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其实北欢心里有一刻的不安,她觉得这是在利用天来,但是是利用吗?这些的确是事实,她只是把这些事实用另一种方法告诉他,然后做出什么决定也是他自愿的,北欢为自己开脱着。
晚饭时候,天来看着空着的北欢的座位,北欣的椅子已经被移走,他的心里有点难过,又浮现出白天北欣晕倒的样子。
他试探着问大奶奶“马上就到‘百龙夺珠’了,您怎么看?”
大奶奶耷拉着眼皮“跟去年一样,你,二宝,青儿打头,再带着几个功夫好的。”
看天来不言语,大奶奶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有别的想法?”天来考虑着怎么说能不叫大奶奶反感“其实吧,北欢最近进步挺大的。”
饭桌上一阵沉默,青儿没想到天来会忽然替北欢说话,她心里揣摩着天来到底想说什么。
大奶奶咳嗽了两声“你的意思是今年叫北欢上?”
天来笑着“哎呦,我哪有什么意思,一切都是听大奶奶的,我只是觉得咱们已经连续三年都没变动了,不免叫外人看了以为咱青龙没人了。”
大奶奶想了想“不行,她还没有经验,连一次‘百龙夺珠’都没看过,叫她上实在没把握,再说上次泄密的事也难保她没参与,看看再说吧。”
见大奶奶一口否决,天来也不好再说别的,青儿也暗中松了一口气,但是今天提起北欢大奶奶却似乎并不生气,这样下去难保北欢会重得大奶奶欢心,这样想着,她连饭也觉得吃着不香。
晚上青儿回屋,见北欢坐在墙角对着那个月亮坠饰发呆,想起饭桌上天来替她说话,青儿不免气从中来,她重重地把门一关,北欢听到声音,慢慢地在黑暗中抬起头来。
青儿一把上去揪住北欢的头发,恶狠狠地盯着北欢的眼睛“说,你到底对天来哥说了什么?!”北欢忍着痛,嘴角胜利的上扬“我天天都在你的监视下,能对他说什么呀?更何况我现在说什么对你这个独占风头的人,还重要吗?”
青儿咬了咬牙,狠狠地把北欢的头往外一甩,北欢一下子从床上摔到地下,北欢平静地起来拍了拍衣裤,然后继续坐回她的床角,这个态度更叫青儿生气,因为北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这叫她很不安。
她盯着北欢,慢慢地坐到床上,她要想想对策,跟北欢的沉静相比,她太毛躁了,这样早晚会露出马脚,于是她平静了下心情,恢复到平常样子。
第二天,北欢到练习场比以往更早,现在她必须要别人看见她的勤奋,以往不论什么她都是默默地做,于是人们习惯忽视她,现在她要把人们的目光都夺过来。
她练了一个多小时后以后,天来,二宝,青儿才说说笑笑地走进练习场,他们一下子发现在角落里独自练习的北欢,青儿面色一沉,继而脸上扬起春光般灿烂的微笑,她远远地招呼“北欢妹妹,好早啊。”北欢淡淡微笑“你们来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多做点练习。”
天来看着北欢也要走过去,青儿却一把拉住他“天来哥,北欢这么努力,我们也不能输给她呀,‘百龙夺珠’马上要开始了,我们赶紧练习去吧。”于是她一手拉着天来,一手拽着二宝,把他们拉到远离北欢的地方。天来没办法,也不好硬是挣脱,只好由她拉着“好了,别拉着我了,我跟你走还不行。”
北欢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转过头去自己继续练习。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欢简直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折断了,因为练习了太久,腿都没了知觉“行了,你该休息了。”北欢一转头,一个男人站在她背后,北欢似乎没见过他,他笑笑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田宇,新聘来的医生。”
北欢打量着他,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长的十分阳光叫人一看就觉得亲切,北欢知道这里医生是很受欢迎的,因为杂技这个活,三天两头就会受伤,因此跟医生搞好关系十分必要,她刚想笑脸相迎,却猛地把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的笑容就埋了下去,而是转过头不再看那医生。
“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嗯?为什么?”
“你大概不知道我的事吧,我妹妹是内奸,前几天被大奶奶赶出去,现在谁都不敢靠近我。”
“你妹妹的事干嘛大家要疏远你。”
“多明摆的事,我指使的呗。”
这时候,人们已经注意到一个陌生男人在和北欢说话,北欢四处看看那些不友好的目光,她不再和田宇说话,自己走到另一个角落练习起来。
田宇碰了一鼻子灰,他的确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怎么回事,但是她已经练习过度是他看在眼里的,医生不允许有不听话的病人,但是看看四周那些打量着他们的视线,他不好再给北欢惹麻烦,只好远远地喊着“你今天必须休息了!否则很容易造成拉伤!”北欢埋下头不理他。
青儿听见他这样喊着,猜测着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要来的医生,她曾经听大奶奶说过,团里要来一个新的医生,以前的老中医因为年纪太大,回家养老去了,他走前推荐了这个年轻人,说他不仅医术高明,还精通心理学,大奶奶嗤之以鼻“要心理学有什么用,这里没人有精神病,不需要他来管,我需要知道他能不能保证我的团员身体健康。”那个老中医保证“这个绝对没问题,只是他是西医,大奶奶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大奶奶撇撇嘴“我也不是老古董,你给我煎的那些苦药我早就喝够了,就叫他来吧。”
这些都是青儿在伺候大奶奶时候听到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医生一来就会和北欢说话,她绝对不能允许医生站在北欢那边,团里只有一个医生,一旦自己争取不到,那对她就会很不利。